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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喝一只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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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雕镂过度的玻璃杯喝水时,就想起她。那会她住出租屋,几平方,一张床一把桌子,桌上杂乱堆放洗漱用品,此外有一只玻璃杯,用来喝酒。
那会她还像一头牧羊,只在吃喝上挑剔,别的不注重。她说劣质酒放在漂亮杯子里,像在喝一只杯子,有闪亮动听的味道。
那时没有过于投注于那只杯子,第一次造访她住处的我像一头拘在帽子里的大象,笨重到只敢站在原地。她只简单收捡了私密物品,木柜被撑开,像猫的孕肚,其余个人物品原封不动供我观瞻。就像把一具尸体开膛破肚,医生的利刀上闪烁的恐怕永不会是麻木,仍然被内里的脏腑吓到,一面忏悔自己如何冒犯了人家,一面用消毒水泡杀清洁的镊子捻起颜色怪异的物质放到显微镜下,要压抑兴奋表面镇静说一句,我想我们找到死因了。
那时已经见到过如今我手底下这本日记簿。她甚至不太招呼我同一个来客,不解救我于木头人游戏中,兀自翻开写起来,念念有词,第一个进来的,站在那没有坐处。她瞟一眼我,说,坐地上也行。身后就是门板,我抵门坐下,像是背靠一种依靠。
喝点什么?她问,汽水白水还是酒?
最后我手里那只杯子是同她下楼买的,她屋里那盏只属于她,不跟谁分享。桌上最后留下两只杯子,她似乎很排斥,让我拿走,转瞬后又似乎不耐烦地吵嚷道,算了一个杯子还放得下。
可我总觉得那只杯子挤进了一个我本人无法靠近的地方,带着有关我的记号纳入了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