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记忆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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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站起身在身后的背篓内翻找着什么，弹珠相互碰撞出哒哒的响声。
司凌警惕地攥紧拳，挪到沈苍耳身后，他抬眸和祝煖对视过一眼，彼此之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沈苍耳向前一步，被祝煖抓住了手腕，她语气凝重，“苍耳系统，再等等。”
商人几乎将自己塞进背篓内，衬衫和一圈竹边摩擦得簌簌响。
“啊！找到了！”
沈苍耳的心一颤。
商人拿出两本《易经》，大跳着向后退去两米远，雄鹰展翅般张开手臂，弓步压下身子，“那当然是因为我会卦术咯！小兄弟，相见即是缘，要不要我给你卜一卦？”
沈苍耳嘴角抽搐几下，愣着盯着他略显魔怔的举动，虽然看不到商人的眼神，但莫名就是觉得他眼神里泛光了，并且还很开心。
祝煖故作镇定地咳了声，“好了，闹归闹，这有一定道理在，但我不是很相信，就因为您算出来了，但又没说必须要来这里买他的记忆，还是说……你拿别人的记忆是想做什么违法的事？”
“什么违法的事？！我三好公民，要不是银行开了我的户，我现在还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内！”商人甩了下袖子，“我做这个不赚钱的，好呗！你以为抗通胀的三天是哪里来的？我自己的，好呗！”
沈苍耳蹙起眉，表情冷硬：“你把自己的时间给我们，就为了换那个对你没用的记忆？”
商人搂上自己的竹篓，垂着的嘴角又向上扬起一个瘆人的弧度，阴恻恻道：“你看来是没用，我觉得有用，只有能卖给我，我就敢用自己的时间去买。说话告诉你吧，我只是为了报复银行，看你们有这个想法，好心帮你们一下。”
他的回答无人能证实，沈苍耳也不太敢相信，他转头看向一旁躺在地上的白林，“……”
沈苍耳缓缓吐出一口气，“那等他睡醒吧。”
白林缓缓抬起眼皮，眸光有些暗，神情也显得疲倦，“换……我换。”
方才的对话他听得一字不落，要不是大脑一瞬间的茫然让他刹那间就倒地，还没力气睁开眼，他早就换了。
沈苍耳还未指给商人，他就如跳脚大佛一样跑到白林身边，“那来吧！你是要三天的抗通胀时间，还是透视未来10秒的能力？”
白林慢慢地眨了下眼，如果他这个状态，别说是三天了，三个小时之后他就只剩两个鼻孔能出气了，至于透视未来的能力，10秒又能改变什么？
他是个利益最大化者，知道怎么选。
“三天时间。”
白林一直直视天空的视线忽地转下，和沈苍耳的一双眼睛对视上，他喘了口气，“用什么换？”
商人又开始在自己的箩筐里翻转着什么，倏然掏出一个方形黑色匣子，上面连着五六根五彩纷呈的电线，末端连接着一个圆形的吸盘。
“用你和你初恋的记忆换，你舍得吗？”商人幽幽开口，“我可以给你一分钟的思考时间。毕竟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记忆，但是要连这个觉悟都没有，就别提反抗银行了。”
白林又将视线收回，双手搭在腰腹上，沈苍耳上前扶起他，“还好吗？”
白林阖了下眼睫，以示肯定。
他和他初恋的记忆？可他没有初恋啊，在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初恋？
他没再多想，而是当即同意：“不用考虑了，我给你。”
商人一愣，转身将吸盘贴在白林的太阳穴两侧和颈后，“放平他，等半个小时即可。”
沈苍耳斜向身后，瞅了眼祝煖，她抱胸和333说话，至于说的什么，沈苍耳只看出一个“协议”，其余一概不知。
白林平躺在石子路上，身上与吸盘接触的部位开始隐隐发热，思维跟着热度一同被沉入海底，意识在逐渐消亡。
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白林抬手抚摸上那人的脸颊，有一行泪被晕染在手掌中，“你是……”
“嘘——”
耳边传来低语，白林咽了咽口水，忽而那道身影俯身抱上他，他顿了顿，继而抬手扣上了白影的后背。
“和我来。”白影轻柔地声音试图唤醒他。
白林犹豫着转过身，身后白茫茫一片，落满了雪。
“跟着我。”白影又唤了一声。
白林回头看他一眼，冷冷道，“你是谁？”
白影迟疑片刻，笑道：“果然不记得我了吗？”
“还好，还好，虽然你不记得我了，但好在我还记得你。”白影沉默片刻，“我们很久没见过了，你最近还好吗？”
“……”白林没有回答他，而是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声音的主人的身份，可惜没有找到，“我不记得你了，所以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白影轻松地笑着，半蹲在地板上，长长吁出一口气，心情沉重，语气却故作轻松，“我们是合法夫妻，我们结过婚的。”
白林：“…………”
他自己结没结过婚，他自己不知道吗？
白影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反而像是放下了心中的顾虑，“白林。”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轻柔的声音如同细密的电流陡然刺向白林的耳膜。
这一声，极为熟悉的一声。
白林嘶地抽了口凉气，脑颅内的刺痛在蔓延，迫使他紧闭上眼，黑暗中，手指触碰到一丝烫感。
他再抬起眼，瞳孔上映出火焰的形状，灼灼地刺向他的神经，身体的所有神经在一瞬间骤然绷紧，白林下意识抬手去触碰。
未碰及火海中的那抹身影，手指被高温烫出了水泡，在细白的手指下贴紧一排密密麻麻的白色水泡，白林无奈只好收回了手。
火海中的那抹身影没有动，周围的空气被高温蒸腾起，扭曲变形，无数个焰苗腾空升起，身影在其中渐渐消亡。
白林的双腿跟着那抹身影牵动，一步步走入火海，身上的白衬衫被燃烧殆尽，焰苗被风带动着扑向他光裸的上半身，留下了永远消不尽的疤痕。
“我爱你。”
“我们结过婚的，你忘记了吗？”
“白林，我说我真的喜欢你。”
“喜欢你就要结婚，我可以做你的家人。”
……
声音如潮水般倒灌入白林的耳孔内，他烦躁地摇了摇头，企图将这一声音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但，失败了。
白林忽地停下脚步，身边的火焰也凐灭在黑暗中，虚空中回荡着水珠滴落的清脆声，眼前腾地亮起。
他抬手掩在眼睛上遮挡了白光，待自己适应了这一抹亮色，又被牵动着向远处走去，身后“砰——”声落下。
白林转身看去，自己的脸朝他扑来，自我保护机制下，白林闭上了眼睛，再睁眼，依旧是纯白一片，而自己正被围在一圈镜子内，他的身影被镜子折射回自己的瞳孔。
柔和的亮光照入白林的眼睛，瞳孔陡然收缩，金色的虹膜在亮光下闪着泪光。
镜子开始旋转，将他包围在其间。
白林心中升起一股苦涩，残影中，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啪嗒。啪嗒。
白林抬头看去，头顶悬吊着一个硕大的时钟，锈蚀的秒针在转动着，细数着倒数的时间。
他垂下头，面前的镜子已然变作一个个相框，白林眯起眼辨认着，里面是他……还有一个没有脸的男人。
他笑得很开心，而白林精准地捕捉到相框中的自己是在用余光打量旁边的无脸男。
而那种神情是他从来没有过的，那种饱含爱意的眼神，也是他从未表露过的。
他缓缓上前，画中的男人逐渐清晰，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他现在依旧深爱着的人——沈苍耳。
白林诧异地抚摸着画布，触摸的温热如有实感，“你是谁？”
画中的沈苍耳身着白色西装，手上握着一捧花，多数是淡黄的月季花，长长的纱带绑在手腕上，另一端缠绕在白林腕上。
啪嗒。啪嗒。
头顶的秒针每震动一下，白林的心脏就跟着颤动一下。
“我们结过婚，我们是合法夫妻。”
“你不记得我了？果然是这样吗？”
“如果我典当了我和你的婚礼记忆，你会怪我忘记你吗？”
“就算没有了我们相爱的记忆，我也依旧会在和你重逢的那一刻再次爱上你。”
“白林，我记得你，我爱你。”
……
白林眼眶蓦然湿润，他抬手顺着沈苍耳鼻尖滑至胸口。
扑通。扑通——
胸腔内和他一样的震颤，一样鲜活的心跳。
画框登时缩小至一张脸的大小。
少顷，头顶的时钟开始断裂，白林取下画框护在怀里，断裂坠下的碎片中晃过一道白影。
白林垂眼去检查怀中的画框，“！！！”
是空白的！
他拔腿跑向那道白影，“闪开！沈苍耳，快闪开！”
碎片划破他的脸颊，温热的鲜血从伤口溢出，顺着脸颊滑落。
隐约传来低低的抽泣声，白影逐渐变得清晰，沈苍耳站在坠落的锈蚀碎片中，含泪看向白林，眼眶刺红惹眼。
他身后的空白画框叠在一起，沈苍耳笑道，“我们结过婚，是合法夫妻。白林，我记得你，我爱你。”
“别走——！”
倒流回眼眶中的一滴泪，顺着血管渗透入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内。
代码具象化的第一课是——
平庸的我们要接受渺小却又伟大的死亡。
“白林！”
白林疲倦地抬起眼皮，视线清晰的一瞬间，他将沈苍耳抱进怀里，低声道，“我记得你，我爱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