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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尸舌断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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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尸舌断案
三日后子时,浓稠如墨的夜色将侯府义庄层层包裹。浓重的白雾如鬼魅般翻涌,在腐朽的梁柱间缠绕游走。青石板上散落着未燃尽的纸钱,被风卷起又落下,仿佛在诉说着亡魂的哀怨。朽木棺材东倒西歪地横陈各处,腐尸气息与艾草味交织,令人作呕。
苏妄言身着一袭墨色劲装,身姿挺拔地站在中央的停尸台前,苍白的手指轻轻划过台上少女的眼睑——那是十年前被侯夫人毒杀的贴身侍女巧云。
“吱呀——”
腐朽的木门在夜风中缓缓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侯夫人谢氏在两名嬷嬷的搀扶下踏入义庄,她虽强作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安。谢氏腰间玉佩刻着的往生纹与义庄牌匾上的咒文隐隐呼应,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幽光。她扬起下巴,故作威严道:“沈江离,你既要谈条件,何必弄这些神神鬼鬼?难不成以为这般装神弄鬼,就能吓住我?”
苏妄言缓缓转身,手中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利刃。她勾起唇角,语气冰冷而嘲讽:“侯夫人怕鬼?十年前你剜我脸时,可曾想过我父亲被你活剐时,也求过你留全尸?那时的你,怎不见半分慈悲?”话音未落,她指尖轻点巧云眉心,只见少女的眼皮突然颤动起来,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谢氏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撞翻了身后的纸人。纸人“哗啦”倒地,仿佛预示着不祥,她声音发颤地惊呼:“你、你用了《往生医经》的禁术!这是违背天道的邪术,你会遭报应的!”
巧云的脖子诡异地扭转,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谢氏,声音沙哑而凄厉:“夫人……巧云疼……”她缓缓张开嘴唇,露出被拔掉的门牙,模样可怖至极,“您说只要我顶下给淑夫人下毒的罪名,就放我家人出京……可您却让人打断我双腿,丢进乱葬岗……我好恨啊!”
苏妄言伸手抚过巧云手腕上的齿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语气森冷地说道:“侯夫人还记得这个牙印吗?当年您怕她泄露‘血嗣蛊’的秘密,让獒犬咬断她的手。”说罢,她突然扯下巧云的衣襟,少女后背的鞭痕竟组成一行小字:“前太子血诏在祠堂第三根楹柱内”。
谢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她歇斯底里地喊道:“贱蹄子敢背叛我!我早该杀了你,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正要掏软剑,却见巧云的尸体突然四分五裂,胸腔里飞出数只荧光蝴蝶,每只翅膀上都映着当年她毒杀前太子的画面。
“这是‘记忆蝶蛊’。”苏妄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讥讽,“你豢养血嗣蛊的事,连这些蝴蝶都记得清清楚楚。侯夫人,这下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手中毒雾弹猛地炸开,刹那间,浓重的毒雾弥漫整个义庄,瞬间迷了众人的眼。苏妄言瞳孔骤缩——那是悬壶阁的“三阴迷雾”,除了她的师弟楚离,再无他人会用。
“师姐,别来无恙。”黑衣人摘下面巾,露出左眼角与苏妄言如出一辙的泪痣,他咧嘴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师父的骸骨,你拿到了?说起来,师姐你这次闹得可够大的,侯府都快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了。”
谢氏趁机掏出朱砂撒向巧云的尸身,尸体顿时燃起青焰,她大声叫嚷着:“沈江离,你竟敢勾结逆贼!侍卫,快来人,把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我拿下!”然而,她话音未落,楚离突然甩出袖中软鞭,如灵蛇般缠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拖向停尸台。
苏妄言眼疾手快,按住楚离的手,眼神冰冷地说道:“留活口。”她指尖点向谢氏的哑穴,让她无法再出声呼救,“侯夫人,巧云尸体上的字,是你亲手刻的吧?第三根楹柱……我看其中必有蹊跷。”
话音未落,义庄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裴明昭带着暗卫破门而入,他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楚离脸上,语气森冷:“悬壶阁余孽,果然藏在侯府。今日,你们谁也别想逃!”
楚离毫不示弱,反手甩出毒针,如暴雨般射向裴明昭。裴明昭眼神一凛,手中长剑挥舞,剑刃寒光闪烁,将所有毒针全部扫落。苏妄言趁机将谢氏推入停尸柜,转身时恰好撞上裴明昭的剑尖,她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裴二爷这是要杀妻灭口?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
裴明昭凝视着她左眼尾的红痣,眼神复杂,沉声道:“你可知自己用了禁术,按律当处剥皮之刑?”他忽然压低声音,神色警惕,“地宫第三根楹柱里的血诏是假的,真的在——”
“嘘——”苏妄言指尖抵住他嘴唇,冰蓝色瞳孔映着他骤缩的眼瞳,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裴明昭,你以为十年前在休书里夹的那封密信,我没看过?”她从袖中抽出半张烧焦的纸,“‘义庄地宫通前朝皇陵’……你想借我之手开地宫,可曾想过我也在借你破局?咱们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楚离突然低喝:“师姐,西南角有异动!”
苏妄言眼神一冷,甩出骨哨,刹那间,三十七只骨蝶从房梁俯冲而下,翅膀上的磷火照亮了暗角里的身影——竟是侯府庶子徐令轩,他手中正握着打开地宫的钥匙,神色慌张。
“庶子殿下,您这是要去哪?”苏妄言轻笑一声,眼中却毫无笑意,骨蝶围住徐令轩,将他困在中央,“巧云尸体上的字,是您刻的吧?十年前您亲眼看着母亲被侯夫人毒杀,所以一直替我盯着地宫?看来,我们还真是‘志同道合’啊。”
徐令轩浑身发抖,手中的钥匙“当啷”落地,声音颤抖地说道:“她、她用我母妃的血养蛊……我只想……为母妃报仇!我忍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一天!”
裴明昭突然捡起钥匙,剑刃抵住徐令轩咽喉,冷声问道:“说,地宫密道通向何处?别逼我动手!”
苏妄言却按住他的手,眼神深邃,望向巧云尸体残留的骨灰,只见骨灰正自动聚成箭头,指向义庄井台,她语气笃定地说道:“不必问了。真正的地宫入口,在井底。看来,我们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当众人赶到井台时,井底突然传来铁链摩擦声,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苏妄言俯身看去,却见井水倒映出侯夫人谢氏的脸——她正顺着井壁的暗梯往下爬,腰间挂着的正是前太子的玉牌,脸上带着得逞的狞笑。
“追!”裴明昭大喝一声,纵身跃入井中,暗卫紧随其后。苏妄言正要跟上,楚离突然攥住她染血的腕骨,指尖触到皮肤下蠕动的青筋,他神色凝重,声音带着担忧:“师姐,刚才那招‘记忆蝶蛊’,你用了师父的心头血?你不要命了吗!”
苏妄言垂眸凝视掌心浮现的幽蓝血痕——那是昨夜剖开师父心口时,蝶蛊在血肉间开出的冰裂纹,她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决绝:“若不用,如何让侯夫人相信巧云真的复活?有些代价,我必须得付。”远处传来谢氏的惨叫,井底飘起浓重的尸臭味,“楚离,你去盯着侯府正门,三日后地宫开启时,会有位‘贵客’到访。”
楚离皱眉,眼中满是疑惑:“你是说……当今皇帝?难道皇帝也和这桩血诏案有关?”
“你自己猜猜。”苏妄言指尖抚过青铜面具的饕餮纹路,暗红流苏在夜风中翻飞如血。她足尖轻点井沿青苔,腰间银铃在死寂中炸开清响,惊起檐角铜铃共鸣——那是十年前血诏案夜,侯夫人自缢时撞碎的更漏声。
苏妄言戴上青铜面具,左眼尾的红痣在月光下妖异如血,她望着深不见底的井底,语气冰冷而坚定:“十年前血诏案,皇帝才是最大的刽子手。侯夫人不过是枚棋子,而我们……”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要让这盘棋,连执棋者都粉身碎骨。不管是谁,只要挡了我的路,我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说罢,她纵身一跃,消失在井底的黑暗之中,只留下楚离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