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跳进无光的海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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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手机聊天框弹出一个消息，“明天去找沈杰，我给你五十万。”
送完依依不舍回长西的陈清霜后，陈清河打开手机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句话。
这个春节注定不安宁。
今年的最后一天，陈清河吃完一碗速冻饺子，沉默的坐在没开灯的房间仰天思索。
去还是不去呢？
若去，他便从此不必在忧心于金钱，可以专心学习考大学。若不去……
除夕夜没有明月高悬。
沈峥在厕所吐的昏天黑地，楚一舟见此遂放弃今日出门放烟花的计划。
空荡昏暗的房间内，沈峥挑灯写题到凌晨，终于完成了一日的学习目标。
翌日，春节到来。
睡到自然醒的沈峥决定给自己放个假。他从床上起身伸了个懒腰。
二楼没人，一楼也没人，昨日的热闹像梦一样出现又消失，上阳山归于寂静。
沈峥提了桶水往后花园走去。
到达目的地后，他将水桶放下，弯腰徒手在一颗石榴树下挖土，不，准确来说是挖黄瓜。
黄瓜埋的不深，相对轻易就能挖出。它通体直挺，表皮沾染了泥土，不过还好，沈峥带了水来。
“你在干什么？”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咔擦！”沈峥正好咬了口黄瓜进嘴，黄瓜发出清脆声响。
他转头与楚以舟探究的视线相撞，两人面面相觑。
楚一舟耐心等待沈峥解释。
可惜，沈峥只顾嚼他的黄瓜没空和楚一舟解释。
直到，楚一舟眼睁睁的看着沈峥吃完一整根黄瓜，他突然回过味来，“你这些天就吃这个？”
沈峥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点点头，思考一下后又补充，“有时候会点外卖。”
但是上阳山太远，超过了外卖配送范围，他极少能遇到有愿意送到这里的商家。
显然这句没出口的话，两人都默契的猜到了。
“我不是给你钱了吗？”楚一舟皱眉，光吃黄瓜怪不得瘦那么多。
沈峥垂眸，不知道怎么解释。
除了第一次他给他的那八万八是在他手上，后来他转钱直接转到卡上了。转到哪里按说也没什么关系，取出来一样能用，但是，问题就在于，沈峥是没有自己的卡的，那些卡都在沈杰手里。
他不知道如何问沈杰索要，每次打电话他总要交代沈峥别惹楚一舟生气。
于是钱之事便不了了之。包括昨日楚一舟给的一百万支票。他早上醒来的时候查了，支票的兑现是需要相关人员签字的。
沈峥哪里认识什么楚氏相关人员，支票在他手里就是个兑现不了的空头支票。
如此算来，沈峥身上只有八万八。
该怎么回答呢？沈杰是他爹，他爹花的钱与他花的有什么区别？沈峥想不出旁的由头，只能随口敷衍，“我花完了。”
楚一舟闻之无奈，“我再给你转点。”
沈峥想拒绝，转了也到不了他手里，还不如，“可以给我现金吗？”
楚一舟听清楚沈峥的要求后愣了下，“现金？”
“嗯嗯。”沈峥重重点头，期冀的望着他。
“我没有。”楚一舟如实回答。
电子支付的便捷化席卷世界，他的回答，沈峥不意外，“嗯。”
最后，被包养了三个月的沈峥还是只有八万八。或者说，八万八买下了十九岁的沈峥。
中午很快到来，想到昨日沈峥用饭的模样，他今日特别吩咐做饭阿姨做些清淡饭菜即可。
沈峥无所谓，反正不吃也饿不死。他前半个月一天只吃一顿饭，饿了就睡觉，醒了就学习。
高薪的阿姨确实有高薪的样子，她做的拍黄瓜比他生啃的好吃多了。
一顿午饭，他的筷子就没离开过那盘拍黄瓜。
“后院的黄瓜是你埋的？”楚一舟见桌上黄瓜忽然想到沈峥挖的黄瓜。
沈峥摇头。
“不是你埋的你还敢吃？不怕有毒吗？”楚一舟放下筷子盯着沈峥。
沈峥埋头吃饭不看楚一舟。
哑巴说给聋子听的交流让楚一舟歇了责备的心理，他无奈说，“下次不许吃了。”
沈峥不理，他其实挺怕死的。
饭后，沈峥接了个电话匆匆要出门，楚一舟目送他背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在沈峥即将关上大门的时候，他没忍住开口，“你去哪？”
沈峥脚下动作一顿，转身，“回家。”
楚一舟点头。
沈峥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没撒谎，确实是要回家。
只不过可能是最后一次回家了。
刚刚电话里，沈杰兴奋的音调压都压不住，他说，“爸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有个哥哥了。”
虽然没明说，“你是个冒牌货，我找到我真儿子了。”这种话，但沈峥事先从方熙口中了解了大概。
沈峥打车回了海湾别墅。沈家东山再起，海湾别墅自然也重新回到沈杰手中了。
一个小时后，沈峥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他瞧着里面的景物，恍如隔世，曾几何时，这座他称为家的地方竟换了副模样，还把他拒之门外。
世道好轮转，沈峥看着里面走出的人，脑袋轰然空洞，“是你！”
陈清河打开大门迎沈峥进来。
“是我陈清河。”
往日疑问瞬间有了答案，为什么那日陈清河会和自己一起被绑，为什么他要说那些奇怪的话，为什么绑架被解救之后陈清河不追究绑架者。
因为他是沈杰的儿子，那日他们估计就要相认了吧。绑架一事是方熙指使，应该是绑错了人，不然陈清河说那么多奇怪的话干嘛？他想让他明白他父母是爱他的所以给他取名叫沈峥?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沈峥这个名字根本就不是取给他这个冒牌货的，那些期许和愿望都是给陈清河的。
真是可笑，沈峥沉默进门一言不发。
沈杰开心的招呼他的亲儿子没空宽慰沈峥的小脾气。
在他眼里，他未曾亏待过沈峥，所以沈杰坚信沈峥会欢迎陈清河的到来。
一场认亲会，沈峥像个局外人，听着陈清河与沈杰互相拉家常。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陈清河，细瞧两人容貌，确实像一对父子，比沈峥像的多。
沈峥心中怨怼，既然两人已经相认为什么还要叫他来，把他当小丑吗？
沈杰拉着陈清河两人说来说去竟然说到了傍晚。沈峥被陈清河喊醒时，是有些懵的。
“你要回去还是要住下？”陈清河问。
沈峥回神，从沙发上起身。
沈杰挽留陈清河，“要不今日先住这儿，爸这里房间多，不会住不下的。”
陈清河拒绝执意要离开。
沈峥看着沈杰开口，“我想住。”
沈杰佯装没听到，他站在陈清河身边念念叨叨，最后恍然而觉沈峥还在时，才开口，“峥儿回去要听话些，楚家……”
沈峥听到他又开始说那些话后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陈清河快速告别沈杰跟上，“你别介意，我有我的难处。”
沈峥不语。
“妈身体不好，妹妹还小，我需要钱。”陈清河解释他认亲的缘由。
沈峥冷笑，“你们都有难处，就我没有。”
陈清河察觉到他话中的歧义后赶忙补充，“我不是这个意思，妈病的很重，前些日子查出是早期胃癌，我没有办法看着妈去死。”
“那我去死好了。”沈峥觉得好累，人人都跑来让他体谅，谁能来体谅一下他呢。
太荒诞了，太荒诞了。
沈峥看着楚一舟递来的项链心中掀起澎湃巨浪。
“这是我最喜欢的项链。”楚一舟拿起沈峥的手放到他手心里。
接着沈峥还听见，楚一舟说，项链上的吊坠刻的是一只小狗，叫快快。因为它跑的很快，还因为有次他救了楚一舟一命。
狗的寿命有限，它死后，楚一舟难以走出悲伤，于是他便给快快做了一个项链，以此纪念它。
沈峥站在陆风盛行的海边，风吹皱他的头发。楚一舟说，昨日除夕没看的烟花要今日春节看。
“哼，关我什么事。”沈峥一改往日温顺，他攥着手中项链转身跑近海面，用力一扔将手中项链扔到海里。
深蓝色的海面沉闷无边，落进去一个项链毫不显眼。
沈峥扔完之后回头看楚一舟，楚一舟已经走到他身前。
他期待着楚一舟生气，最好把他骂一顿，或者打他，这样，他就可以滚蛋了。
“我才不是你的狗，你的狗已经死了。”沈峥出声刺-激楚一舟。
“现在你最喜欢的项链也没有了，它不会再回来了。”
风把他的声音吹的破碎，但不妨碍每一个字都顺利进到了楚一舟的耳朵里。
楚一舟对他伸手，沈峥不接，后退几步。
海浪带着冰霜灌入沈峥的裤脚。
“丢了就丢了，你先回来。”楚一舟跟着向前几步说。
“我不回去，我不要被你cao了，我们就到此为止，这个月的钱我会还给你的。”沈峥往后退。
他讨厌死楚一舟了，这个世界上的人他都讨厌，他们都欺负他，他们都看不起他。
“你再找个愿意和你上-床的人吧，我就是个假货，一点都不好玩。”沈峥转身往海里跑。
温带季风气候的海面，风向多变，冬日北风卷着海水将他淹没，刺骨的寒涌入身体。
日头沉进海里，蓝调时刻彻底结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