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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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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中,
“大内没什么动静,只是今日传来北疆扈将军的战报,鞑靼偶尔南下骚扰,但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暗卫例行公事地禀报。
季夏灼嗤笑,老扈不会无故传着一纸闲书,今年的深秋格外冷,想来他们游牧民族的也该草枯河干了,但她并未就此解释,反而想到什么更重要的事一样,话锋一转,道,“白翎,褚嫣生的什么病?”
这暗卫正是白翎,如今他算了连打两份工,今儿个汇报完潜伏宫中一天的见闻,便又该去东篱客栈给另一位主子取药了。
白翎摇摇头,“不知。”
季夏灼挑眉,“不知?”
白翎看着地面,“许是头疼脑热。”
早些年,白翎是被当作死士来训练的,季夏灼自知哪怕是她也敲不开他的嘴,只得先作罢。
“咚、咚、咚。”
季夏灼看了眼朝白翎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又有人来敲门,每一声都是几乎完全一致的声响,力道虽不重,但会武功的却能听出其中的内力。
这人身披轻薄的玄衣,帽兜罩住了大半张脸,跟白翎错身而过。
但就是那须臾的接触,娇艳如女子的小半张脸莫名熟悉,白翎惊愕回头——那是陈惜!
但门已关上。
两人对视一眼,玄衣陈惜从怀中拿出一卷故旧的诏书。纸皮发黄,中间一段有被撕裂又黏合的痕迹。
季夏灼眼中倒映愈演愈烈的野心,她瞥了眼陈惜,奇怪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莫非身份败露?”
陈惜苦笑,“未曾。只是被段娘子打了一巴掌,将军不要见笑。”他转而望着窗外的京城,“季将军所托我已经达成,便再没赖在京城的道理。”
季夏灼:“你要回去吗?”
陈惜:“嗯,不日便将启程。”
***
宫中,始皇帝将奏折使劲摔在桌上。
“她季夏灼好端端的又往北疆凑合什么?她简直不配为人臣子!”
公公忙跪地上把奏折双手捡起,“陛下息怒,但这大将军的奏折还是不能摔的。”
程脀见身边侍奉的一个太监都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还真没敢再乱摔。
“父王有过交待,这季夏灼是留给朕的棋子,只是这棋子不听话可怎么办?”皇帝苦笑道,“他老人家去得轻巧,褚嫣说的不假,朕又该做这个天下共主的始皇帝?”
公公跪地,“陛下切莫忧心,今日宫人前去将军府为褚尚书量衣时,一位宫女回来后才发觉自己被塞了一封书信,惶恐不敢报,只因这信是给陛下的!”
程脀眼前一亮,等不及他的慢腾腾,抢过信函,检查过并无开封痕迹后立马撕开看,“臣褚嫣久困樊笼,然心系陛下,故出此下策,窃以为后宫妃嫔之分更宜远离朝党之争,鸣雁不才,惟愿以孤臣之身作陛下之利刃。”
程脀看完后,几日的迷惑怀疑终于踏实下来,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
季夏灼当朝逼他纳妃,说是因她一时不察令射猎场的舒妃丧命,理应再还他一个,如此不伤国本。程脀并不信她的强盗逻辑,总觉得她另有阴谋,但如今看来,原来却是褚嫣预谋之中么。
起身程脀也不信任褚嫣,但这个一无所有并且看似和季夏灼有积怨的棋子,他无论如何也反感不起来,反正她除了依仗自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深秋最不缺的就是凄风苦雨,而季夏灼的玄甲军踏着满城的枯叶湿泥一路北上,还顺便虏去了即将出嫁的贵妃。
褚嫣坐在单独为她安排的马车里,暖手炉和车内铺好的细丝软绸看着不像是行军的,倒像是要去那边郊游或省亲的王公千金。
但褚嫣完全不吃她这套,她正一脑门儿官司,哪儿来的这种闲心。
皇帝那儿她才想方设法稳住,这一计并非很周全。若是皇帝狐性多疑以为她和季夏灼同一屋檐下早已沆瀣一气,或是宫女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压根儿没把信交给皇帝……
总之,她认为季夏灼逼他俩的婚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恶意捉弄他们并以此为乐。
要扳倒她还得从长计议。
但眼下远离京城最迫在眉睫的一件事就是用不了药。
白翎有带回了一罐药,褚嫣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设,甚至计划好如果自己实在痛得受不了就让白翎把她捆起来。
然而她一口气喝下那令人作呕的药后,除了反胃再没一点儿其他反应。
本来服下就不一定有效,这下好了,连药都喝不到了。
开心的只有季夏灼,她骑着大马,伸手挑开褚嫣的车帘,难得地贴心宽慰,“前几日不是请太医来给你看过吗?你身体并无大碍,就是心火有点旺,少生点气吧。”
褚嫣:“……”你猜我为啥生气。
前几日,与其说是“请”,倒不如说是“劫”,老太医被佩剑侍卫押到府上时,正与之前见过的褚嫣面面相觑,曾经在闵王府替她把过脉的太医就是他,于是他又避重就轻地说了一番,确实无事,也不用吃什么补药。
“哦。”
褚嫣懒得多看她一眼,立马就要拉帘子。
“鸣雁,出来看风景吗?成日憋在车里多没意思?”季夏灼神采奕奕诚信邀请的样子,要是换做以前,褚嫣保证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恨不得爬窗跳她马上。
但此刻褚嫣只是敷衍说道,“不劳费心。”
季夏灼吃了闭门羹仍贼心不死,屈指敲敲窗框,“恨我呢?”
褚嫣心说你才知道啊,但不予回应。
季夏灼叹了口气,“恨就恨吧,但别迁怒这大好风光,塞北的景致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到了晚上,全军都安营扎寨开始休息,白日里行路的马儿也开始安眠。
但季将军却溜进马车将人偷了出来。
褚嫣半梦半醒间,只觉有人搭上她的肩膀,惊惧之下,响亮的一耳光就拍在了季夏灼脸上。
“嚯!褚尚书这般生猛还真不像身体有恙的,您这去了后宫还不得大展拳脚,好好整顿一番?放心,宫里除了皇后,您的妃位最高,怎么高兴怎么来!”季夏灼将怀里挣扎的人硬抱了出来,不免又挨了几下拳脚,但这并未影响她的兴致。
褚嫣知道她又在戳自己的心,但她已经不会患得患失了,反唇相讥,“我自然是高兴的,尚书做到贵妃,自古还没这么升任的吧?程脀那皇帝虽然不怎么样,但好在年轻力壮,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算亏本买卖。总好过跟了季将军的清汤寡水吧?”
季夏灼坐在草地上,把人搂在怀里,陷入了沉思。
就在褚嫣以为这禽兽偶尔也会良心发现,或至少被讽刺得略显失落时,季夏灼定定望进褚嫣的眼睛里,认真说道,“鸣雁,你……真的想开个荤?”
褚嫣声如洪钟,“滚!”
季夏灼笑着捂住她的嘴,“嘘!给人听了去就不好了,你可不知道行伍之人想得有多下流。”
褚嫣冷哼,“呵,说说看你想的有多下流?”
季夏灼凑近,两眼放光,“真想听?”
褚嫣伸手又要招呼到她已经有了陈惜同款巴掌印的脸上,但季夏灼轻柔地给她裹好放回毛毯里,“更深露重,着了凉可不行。”
褚嫣冷笑,“季夏灼,你觉得自己这样做有意思吗?你只会让我对你越发厌、恶!”
季夏灼眼里似乎有些许失落,但褚嫣不为所动,她知道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季夏灼仰头看着漫天繁星,“这样美的夜空,很想和你一起同看。”
“就看一眼吧,鸣雁,看一眼少一眼。”
但她没听到这般恳求——像是小孩子低声求取什么非分之想的东西一样。
褚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气呼呼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