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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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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二十分钟吗。
是觉得他一定会去吗?
为什么要给他发一个酒店的地址?听夏夏说程嘉聿不住在家里,难道是住在酒店里吗?
程嘉聿现在可以说是讨厌他吧,那总不可能发酒店地址是为了那种事吧。
他点开这个地址,恰好是不近不远的温莎酒店,他再看程嘉聿发来的给他二十分钟的信息。
揣摩程嘉聿的语气,冰冷里带着怒气,让他去肯定是要跟他说退婚的事了。
他到衣帽间换下浴袍,穿上一套品牌服饰,贴身的是一件白色的柔软薄绒衫,白外套的胸口处有个闪闪发亮的LOGO。
当然比不上他的眼睛亮,他的眼里有碎钻,每一棱折射出即将见到程嘉聿的不同情绪。
裤子是黑色的,他系好了皮带,走出衣帽间下楼,不知道李青悠睡了没有,吊灯无声无息活像只蛰伏的大蜘蛛。
原来楼下的小小光亮是那只鱼缸里的,他顺利到了玄关,看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
如果他叫家里的司机送的话,得在这半夜打扰司机,并且还会被李青悠知道。
要是程嘉聿约他不为谈退婚,也不在这么晚的时候,那被李青悠知道就没关系。
他决定打车,这时发现窗外飘起细雨,他拉开柜门,挑了把深蓝色的伞。
撑伞走进雨中,顿生一种做坏事的感觉,他轻轻回头看房子的窗,害怕李青悠会发现似的。
他要到外面打车去,家太大路太长,花掉十分钟才走三分之一。
程嘉聿给他的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了,他点开消息框,发去一句:【我已经出门了。】
三分钟之内他边走边频繁看手机,程嘉聿没有回复他。
走出家门,周边灯光不少,又亮又静,雨丝像风在吹。
他用手机打车,附近一个司机都没有,没人接他的单。
希望有司机接单又花八分钟,期间程嘉聿还是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拨过去。
半分钟的嘟声后,程嘉聿接听但没说话,电流和雨声窸窣在耳膜。
“我打不到车,你的司机休息了吗?如果没休息能麻烦过来接我吗?要是休息了就算了,你得再等我一会儿。”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脑子里转悠着一句:程嘉聿不是不喜欢接电话么,还接了他电话,这也只能说明程嘉聿很想和他谈退婚吧。
“地址。”程嘉聿的声音多么像冰块擦过他的耳膜。
“我现在发。”他发他的地址过去时,程嘉聿挂了电话。
又是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有转大的趋势,他举着伞的胳膊累了。
他心想,他是不是不该去呢,他出门的时候正好下雨,然后又打不到车不太顺利,去了之后和程嘉聿谈退婚,氛围必定糟糕万分。
这是上天给他的提醒吧,他却也只是这样瞎想着,等着程嘉聿派来的司机接他。
黑车像条优美的黑鱼游来了,司机降下车窗问:“时先生?”
“是的。”他向车走,雨下大了,大珠小珠般砸在伞面,显得嘈杂。
司机说:“我就不下去接时先生了,您快上车。”
他上车后司机问:“应该没淋到吧?”
“没有。”他问,“程嘉聿现在是住在酒店里吗?”
司机说:“我不清楚,只是程先生让我来接时先生。”
“好吧,谢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
自他上车后,暴雨倾盆,雨刮器忙忙碌碌,车灯照着雨,根根茁壮的雨条密布如林,漆黑中有光,似某种引诱。
看久了理所应当觉得从那雨中会伸出好几只手拉他到水泥色的林子去。
“时先生困了?”司机低声说,“快到了。”
他是有点犯困,听到司机的话,胸腔里昏昏欲睡的鱼带领他的思绪活泛到四肢。
他直起腰杆,不远处的温莎酒店在雨中静候,除了一楼的光亮,仅有一扇窗亮着,像个独眼侠。
“时先生,我没带伞,您到酒店前台,会有人领着您去找程先生的。”司机笑里的暧昧,他没看见。
“好。”他开了车门,撑伞下车,杂乱无章的雨下得到处都是,风也凑热闹,他的裤子打湿一半。
他猛然发现,自己没换鞋,他还穿着拖鞋……
事已至此就这样吧,穿拖鞋踏雨水之地也好,就是不太正式。
风好大,他的伞像要拔地而起,他牢牢攥住伞柄,头发被冲一回,凌乱了。
酒店门前有位穿职业装的女士静候,一个同样穿职业装的男人撑伞来迎接他,一步步走得全然不顾雨水。
“时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大雨。”男人抱歉地笑。
“没事的。”他说。
男人走在侧前方带路,“程先生在套房等您,您抬头可以看见一扇亮窗,那就是。”
他抬眼,那扇亮窗在雨中一眨不眨地盯视他。
“时先生,伞交给我吧。”他走到酒店门口,等候他的这位女士伸出双手。
“时先生,我带您上去。”另一个穿职业装的女士笑容满面地走来。
进电梯,感到了寒冷在腐蚀他的腿部,他的裤子全湿了。
出电梯,裤子嗒嗒嗒地滴水,走廊走一半,带领他的女士指向一扇房门,“那间就是。”
“谢谢。”
“不客气。”女士走了。
他停步低头,裤子在暴雨里湿了正常,可是脚上这双拖鞋怎么看怎么不正常,这样谈事的气势不就更少了吗?本来就没多少气势。
他看着那扇门做了次深呼吸。
他敲门的时候,身着黑色浴袍的程嘉聿坐在窗边。
他敲门的声音小,他再敲三下,一轻两重,程嘉聿放下酒杯起了身。
门被程嘉聿从里打开,他上扬视线,程嘉聿漆黑的眼睛被一股水香气冲到他脑门,把他的脑子染成墨色。
“迟到这么久。”程嘉聿说。
“你不是知道我的情况吗?”他垂眼看自己的拖鞋,“我忘记换鞋了。”
“进来。”程嘉聿后退一步。
他前进几步进了套房,门被程嘉聿关上的时候,他在说:“外面雨很大,所以裤子湿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他才不狼狈,是程嘉聿给的时间少,雨大,他才会这样,他不想在程嘉聿面前狼狈。
“想我了么?”
他惊怔,不是幻听,是程嘉聿真的问了他这样的话,他抬眼去看,程嘉聿捏住他的下巴。
“什么、意思?”他不解到无辜的地步。
漂亮的脸蛋对一个眼神戏谑的坏alpha仰起是很危险的事。
“想没想?”程嘉聿略微上翘的尾音叫他后颈一麻。
他想了,不仅想得很烈,还想入非非,被注入程嘉聿信息素的他,想被程嘉聿抱在怀里贴近。
“说话。”
“想了一点,因为你给过我信息素。”他这样说。
他只能看见程嘉聿朝他吻来,眼睛被谁打了麻药,看不见程嘉聿眼中的讥讽。
程嘉聿真吻了他,他的下巴被掀起,嘴唇被含住,脸颊肉浮现弧度。
他的初吻给了他的初恋,他紧紧闭着眼,仿佛眼前有炽灼的金光闪耀,他的脚踮起来,背部形成一条凹线,他的初吻给了他的初恋。
程嘉聿唇中有冷冽的酒味,他刚品尝到就被握住了后颈,不等他睁开眼,程嘉聿从后搭在他下颚的指尖支起他的头。
他的脖子被咬了,程嘉聿的气息好烫,也好疼。
程嘉聿咬他的脖子舔吸他的脖子,他欲拒还迎的双手去推,程嘉聿又吻他的耳朵,心中的悸动到了下腹部,化作酥麻的激流。
程嘉聿偏偏摁住他的小腹,在他耳边吐出一句:“去床上。”
“嗯。”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程嘉聿勾他的下巴,他抿唇闭眼,他的脸好比一张天真单纯的小猫脸,他正面对程嘉聿对他的嘲笑。
他被程嘉聿抱去床上,他恋着alpha的怀抱,可是被放到床上之后,怀抱就没有了。
他圆圆的瞳子看着程嘉聿的脸,程嘉聿站在床尾睥睨猎物。
接着程嘉聿按住他的肩膀脱掉他的外套,他不知所措,他的柔软薄绒衫被褪到领口。
“程嘉聿。”
这个人直接吃起他,他颤抖的双手虚虚放在程嘉聿脑后。
这个人有舌钉吗,可是这个人连耳洞都没有,侦查猎人不是不能穿孔吗……啊,他没法观察程嘉聿的耳朵了。
程嘉聿扶他的腰下吻,解他的皮带掐住他的大腿指尖探花心。
水迷糊得很混乱得很,一发不可收拾得很,情不自禁地不由自主地就这么难为情地……
痛。
他睁眼,程嘉聿睨着他。
太痛,给他信息素,不然行不通。
omega生理结构窄小,要配合信息素的注入——很痛!他想要信息素。
“想要信息素?”程嘉聿如一道冷冷的光照着他,“让他们退婚。”
什么?
窗外闪电映过程嘉聿的脸,冷漠的脸居高临下看着袒露的错愕的他。
雷声埋在云层里轰隆地叫,雨暴烈地想要闯进房间扼住他的脖子钉住他的脑门嘲笑。
又被骗了。
程嘉聿扯下浴袍,发丝晃荡盖住无情的眼睛,按住他的侧腰问:“要不要?”
他的身体都已经这样了还问他要不要吗?
“退不退?”程嘉聿握住他一半臀肉。
不退,他咬着牙,成为泪失禁体质,露珠从花瓣上簌簌地流。
程嘉聿给他撕裂,眼前有火光也有浓雾,闭上眼的时候,他还忘不掉程嘉聿那双睨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如幽灵,拖着长长的散溢的眼光,那是幽灵的袍子,供猎物沉睡的长长的幽夜湖泊。
幽灵闯荡在身体里,他的身体是幽灵的住所,幽灵破坏他的每间房门,撞破他的每件家具,吹起他的细碎风铃之声。
痛像恨,恨比爱容易也比爱长久是吗,美丽的幽灵灼烧大地像大地迸发粗壮的触手。
忽然在梦里抓住初次见面,他成了程嘉聿手指间的狸花猫。
猫,净湖,鲤鱼浮出的金光,猫去抓鱼是徒劳,猫的后颈他的脚踝被逮住,被回拉。
回拉,撕裂两个字怎么写,脑海中的画笔画的是什么,是什么,是程嘉聿的眼睛。
他猝然睁眼,溺水般伸出手,给他信息素给他信息素,他要痛死了,给他信息素。
说不出话,毫无力气,软了筋骨的风筝,哗啦啦的雨成水把脆弱的风筝沉到井底。
一方窄小的天空,只有井口那么大,不能再扩大了啊,天空又变成了程嘉聿的一只眼睛。
黑色星球般的眼睛变做浩瀚银河,他只是一个小小星星,是大海里的海星,海水流在他身体,他的眼皮开又合拢,什么也抓不住,没有浮木。
浮木在净湖里,金色鲤鱼随着湖面的荡漾浮出金光,刺痛他,到他忍耐的极限。
痉挛着,又被回拉,灿烂的彩霞被日落吞掉,黑夜是程嘉聿的眼睛,再次步入雨夜,多余的水从他眼中唇中滑出。
他站在温莎酒店外和那扇亮窗对视,雨面波浪形在脚下,站不稳飘啊飘,这雨没有终点,他阖眼,也没后悔和亮窗对视。
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哭,陌生又熟悉,是他自己吗,他想爱护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为何是聚不拢的水。
他的耳朵被咬住了,不是程嘉聿还有谁,他听到邪灵在说:“哭,就这么哭着回去叫他们退婚。”
他要这幽灵,这幽灵挟持着他的初恋情节和执念啊。
这幽灵为何和邪灵一起降临,他哭得没有力气,呓语道……他说了什么谁也听不清。
再被回拉,他知道他已不是他,他是清醒的沦陷者,他是抱着理智下跳的沉沦者,就让上天把他关押,他在井底接受雨水撞进他的五官,这是井底之人该受到的惩罚。
看不到雨夜了听不到雨声了,再看不见程嘉聿的眼睛了,思绪在每一粒空气里,痉挛把他的天灵盖顶了出去,金光织满他的视网膜。
他好像就此死去了,他终于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了,极致逍遥在这吃人的大海深处了,他好像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