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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久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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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延习惯了边开会边回邮件,他一心两用,再匀不出精力跟盛柯较劲,散会后他什么也没说,起身要去找谢漪白,可盛柯一句话就绊住了他的脚步——
“你别指望我去帮你拍网剧。”
邹延听着不舒坦、刺耳,考虑到在会议室里不好发作,便说:“来,咱俩换个地方。”
换也只能换到办公室,闲杂人等想听就能偷听。不过他们俩不是第一次吵架,好兄弟掰手腕能叫决裂吗?那叫摩擦,早晚是要和好的。连蒋妮也觉得没什么看头,进去送了两份文件就出来了。
“你是觉得这天底下就你一个导演,地球离了你不转是吧?”邹延倚着自己的办公桌,手指象征性地拨动着地球仪,“你拍你的电影,我做我的网剧,碍不着你什么,你别仗着我脾气好就跟我来这套,我不欠你的。”
盛柯没想过要在此刻撕破脸,既然邹延把话说得这般直白,他也只好挑明道:“不碍着我?那你找舒霖是几个意思?你撬我的副导演,还说没碍着我?”
“我又不是让他马上就跟我走,那剧本还没立项,最起码明年才能开机,你倒是说说我碍着你什么了?人家舒霖又没签卖身契给你,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但我还不了解你?你少跟舒霖灌输那些有的没的,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自废武功。”
邹延气得将那两份文件拂到地上,说:“行!你名气大,你了不起!拍网剧就叫自废武功?瞧给你能的。盛柯,我把话放这儿,没有我,你的片子卖不上那些价,你没资格对我摆脸色。”
“我没对你摆脸色,我这叫丑话说在前头。”盛柯的情绪毫无起伏,平淡的目光掠过他的脸,“走吧。”
“我他妈话还没说完呢,你去哪儿?”
“去见见你那手段高明的小白。”
“回来!”邹延追出办公室想拦,可是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吵归吵,他不能真和盛柯动手,只有抢先去堵住会客室的门。
谢漪白读完剧本,站起来活动筋骨。这间会客室面积不大,胜在视野开阔、装潢雅致,墙上挂着褪色泛黄的山水图,布局划为两部分,一半是简约的黑沙发白茶几,一半是古色古香的竹帘茶席,几盆常见的绿植拱着一盆昂贵的兰花。
画卷下立着一只带玻璃门的实木柜子,上层放着茶具,下层是茶宠和小摆件。谢漪白想起他老板郝骏也在总公司里设了这样一间茶室,上了年纪的男人都爱用雅趣装点自己。
不过这里的茶具使用痕迹很少,大约只为迎合客人们的癖好,平常也没人动,本公司员工属于把咖啡当水喝的类型。
谢漪白抚弄着那盆兰花细长的绿叶,养于室内而没有一粒灰尘,打理得很勤啊。
“你站住!”门外响起邹延的声音。
谢漪白闻声扭头,却撞见一条精瘦的手臂正在推开门,来人的袖子挽到了手肘处,体脂率低造成青筋突显,腕上戴着一块眼熟的表,玫瑰金包围着黑色蓝宝石的水晶圆盘,矩形鳞纹的鳄鱼皮表带;银色指针宛若利剑直指漆黑的苍穹,使星河月亮禁锢在一方微渺的天地中。
为什么谢漪白对这块表如此熟悉呢,因为曾经有个暴发户想睡他,给他送过这一款。
那年他还没火,拍一部剧到手的片酬不如这块表贵,暴发户长得像头神猪,并不是喜欢男人,只是欣赏他白衣翩翩的仙君扮相,很养眼,裹了那么多层厚衣裳,腰还细得盈盈一握。
谢漪白不敢收,他吓坏了,他回到家将来龙去脉告知邢展云,那天邢展云在客厅里打游戏,身下是一块手工真皮地毯,听完搂着他说:“宝贝,你的腰值四百万。”
那时起他就和邢展云分道扬镳了。
谢漪白到今日为止,仍未给自己买过那么贵的物件,他挣的钱除去买房,全交给妈妈保管了;邹延说的没错,他大体算得上勤俭持家。他猜测盛柯买下这块表时,是想不到它还能和腰扯上关系的。
盛柯的腿很长,前两次见面都是坐着,这次谢漪白看得心中“哇”了一声。盛柯外形同才华一般出众,他一举成名被封为“小巨导”后,网友们还热烈讨论过,他究竟是天才导演,还是天才脸蛋。
其实两者皆是,当然不是谢漪白这种民选小白脸,是很受文青推崇的气质型;头小脸窄,骨相撑起的五官立体度,双眼皮略宽,高鼻薄唇,极其耐看。
或许是偏见吧,谢漪白觉得盛柯半耷着眼睑看人的样子,像在说“你怎么还不滚”。
这人一看就性格恶劣啊,教养也不怎么样,可见文青就是一群异食癖。
谢漪白笑了下,问候道:“哈喽啊。”
他是那样细高瘦的人,端然地立在兰花旁,浑然天成的漂亮,像那四个字:静若处子;介于成熟和青涩之间,笑起来好比流淌的清涧。
盛柯忽然认可了邹延的眼光,这个小白尽管没有那么纯白,好看却是真好看。
“嗨,久等了吧?”
谢漪白:“还好。”
邹延挤进来,挡在盛柯前面,“我这边完事儿了,剧本你看了吗?感觉如何?”
“蛮好的,我很喜欢。”
“那等你选好了经纪人,我们再谈下一步。”
“真的是给我的吗?”谢漪白笑得腼腆,“有点不敢置信,我以为你们只做电影。”
“是啊,为你破例了。”盛柯抢白道,他没和邹延硬挤,开柜子选了一套茶具,“本子和编剧是千挑万选的,角色也是为你定制的。谢老师,你爱喝茶吗?”
谢漪白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人讲话直得可怕,叫他接不上来。邹延提出要给他介绍经纪人,他就想到还会有别的后续;但他万万没想到剧本是专门为他写的,看来邹延这三几月没少筹备。这些倒也没什么,只是由第三个人出面道来,太奇怪了!
“我不喝茶,下午喝过咖啡了,再喝茶晚上睡不着。”谢漪白深呼吸,默念着“我不能丢人”,对邹延说,“谢谢你呀延哥,真是有心了,我好幸运。”
“别光嘴上说说,请他去你家坐坐。”盛柯拿着茶具走向茶桌。
邹延眼皮直跳,恨不得冲过去踹他一脚,然而为顾全大局,只得按下心头怒火,说:“小白你别听他说的,他就这么嘴贱。”
谢漪白百分之百笃定给自己发微信又撤回的人是盛柯了。
神经病。
谁不领你的情,你找谁麻烦去啊,欺负我干吗?
“没事的没事的,我想柯导只是在开玩笑啦,”谢漪白伪装单纯道,“去我家也没问题,柯导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碍事了。”盛柯自顾自地摆弄起茶盏,“对了,你们走的时候,替我叫下妮妮进来。”
谢漪白以为这就算完了,结果还不算,邹延说:“小白,你去我办公室坐两分钟,我跟他有两句话要说。”
“好。”谢漪白识趣地离场。
门一关,邹延走近茶桌,低声警告道:“不许给我捣乱!不然我跟你没完!”
盛柯无所畏惧道:“我没捣乱,我是在帮助你认清真相,你这小白,他不喜欢你。”
“用得着你说?你没见我在培养感情吗?”
“就怕你走不了肾也走不成心。”
邹延知道这叫什么,这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不跟盛柯废话了,摔门而出。
被盛柯这么一搅和,邹延的美好心情荡然无存;他回办公室没找到谢漪白,反而在前台发现了对方。
谢漪白跟蒋妮说了再见,跟他一同去等电梯。
邹延观察起谢漪白的脸色,发觉那白净的小尖脸蛋上也写满了怏怏不乐。
“你怎么了小白?”
“我感觉柯导不是很待见我……”
他低着眉委屈的模样叫人心脏揪紧,邹延于心不忍道:“不都说了吗,咱别理他,他脑回路不正常的。”
“可是这圈子水那么深,我就一小角色,假如柯导对我有意见……我该怎么办呢?他刚说的那几句话,我都害怕了。好像在他眼里,我是一个趋炎附势且不知好歹的人,”谢漪白垂着头,低落地说,“我也知道你们交情深厚,总不好因为我一个外人,让你们生出嫌隙啊。”
邹延能在娱乐圈这大染缸里混出名堂,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又不比盛柯笨,哪能分不清演技和真心。但他和执著于追寻真爱的童贞文艺男大导演不同,他是现实主义。
他知晓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和海誓山盟,他喜欢谢漪白,谢漪白对他尚未表态,这是个模棱两可的状态,可以有进展和改变。
他没有暴力倾向,不会强迫和威逼,他相信事在人为,求仁得仁。
“那怎么可能呢?”邹延道,他想说盛柯倒不是那种背地里耍阴招的下流货色,但他实际说的是,“你多虑啦小白,有我在一天,就没人敢欺负你。”
谢漪白仰起脸,笑着露出皓洁的牙齿,“哈哈哈延哥,我不是怕被欺负,是怕给你添麻烦。”
他那半边酒窝是货真价实的可爱,十分地孩子气;邹延的手一痒,绕到他后背拍了拍他。他那两片削薄锋利的肩胛骨很有手感,往下是被空荡衣摆掩藏的腰身。
邹延顺下去摸了一把,欲收手之际电梯门开了,便轻推他的腰一下,纤细紧致得仿若错觉。
谁又是真傻呢?
谢漪白进入电梯,主动挽住邹延的胳膊,他很懂事的,只要是礼物就提前标好了价格。当年他的腰价值四百万,如今水涨船高,摸一下换来的是前途不可限量,这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邹延还在对他腰细的尺寸暗中咂舌,一联想到他的食量,没忍住问:“你吃那么多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谢漪白说:“我是天生的啊。”
而邹延的为人着实老派,这天也仅仅是送他到小区门口,没做任何越线举动。
谢漪白默默对比,这不比邢展云强多了?长得帅有什么用!没有边界感的人最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