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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心动方程式（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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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座位带来的冲击波，在楚霖心里持续震荡。与江峤近在咫尺的距离，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l
晚自习结束后的那点小插曲——指尖无意擦过的手背，低沉嗓音在耳边的提醒——更是让楚霖的心跳在熄灯后的宿舍床上依旧擂鼓般作响。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黑暗中，江峤专注的侧脸、微凉的指尖触感、那句“懂了？”的低沉嗓音，反复在脑海中回放，搅得他辗转反侧。
第二天清晨，楚霖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教室。他深吸一口气，才推开后门，目光下意识地飘向那个靠窗的黄金位置。江峤已经坐在那里了，晨曦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他正低头看着一本英文原著，晨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跳跃，静谧得像一幅画。
楚霖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了。他尽量自然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书包塞进桌肚，拿出早读要用的语文书，摊开。整个过程，他都没敢看旁边。
“早。” 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楚霖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啊…早，江峤。” 对上那双沉静的墨色眸子，他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江峤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注意到了那点青影，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便继续看他的书。
早读课很快开始，教室里响起一片嗡嗡的读书声。楚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念课文，但眼角的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往旁边瞟。江峤读书的样子很认真，嘴唇微动，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听不见，但楚霖能看到他喉结随着发音微微滑动。阳光正好落在他握着书页的手指上，骨节分明，干净修长。
“楚霖！发什么呆！‘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下一句呢？” 语文课代表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楚霖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盯着旁边走神了，脸“唰”地红了，赶紧低头看书，结结巴巴地接上：“…朽…朽木不折！” 声音又急又响，引得周围几个同学侧目偷笑。
江峤似乎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楚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耳根红得滴血。他鸵鸟似的把头埋得更低，假装认真看书，心里哀嚎：完了完了，太丢人了！
下早读的铃声如同天籁。楚霖松了口气，刚想趴桌上装死，就感觉旁边的人动了一下。江峤合上英文书，从桌肚里拿出一个透明的保鲜盒，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块切好的水果，苹果、梨、还有几颗鲜红的草莓。
“给。” 保鲜盒被推到了楚霖的桌子中间。
楚霖愣住了，看看水果，又看看江峤：“……给我的？”
“嗯。” 江峤应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补充维生素。脸色不好。” 他说完，自己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目光看向窗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楚霖的心像是被温水泡了一下，又软又暖。他看着那盒鲜亮诱人的水果，再看看江峤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之前的窘迫瞬间被巨大的甜蜜取代。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苹果，咬了一口，清脆甘甜，一直甜到心底。
“谢谢…” 他小声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江峤没回头，只是握着水杯的手指，似乎收紧了些。
月考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教室，但楚霖和江峤的新同桌关系，却在紧张的氛围中悄然升温，发酵出一种独特的、心照不宣的甜。
数学课，老王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解一道复杂的导数应用题。楚霖听得眉头紧锁，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卡在了一个关键步骤。
“这里，” 江峤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他手中的笔尖轻轻点在楚霖草稿纸的一个等式上，“二阶导数的符号判断错了。极大值点，二阶导小于零。”
楚霖猛地醒悟：“啊！对！我代错了！” 他赶紧修正，思路瞬间畅通。
“嗯。” 江峤收回笔，继续听讲，仿佛只是随手为之。
物理课做随堂练习。楚霖对一道电磁感应的综合题有点拿不准，选项在两个之间犹豫。他下意识地用笔帽轻轻戳了戳自己的额头，小声嘀咕：“A还是C呢…”
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楚霖侧头，只见江峤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卷子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极其隐蔽地敲了两下。楚霖瞬间福至心灵——两下，选C！
他赶紧在C选项上画了个圈，抬头去看江峤。江峤已经收回了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卷子，只有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楚霖以为是错觉。
课间休息，林小宇抱着他那本快被翻烂的历史书，愁眉苦脸地挤到楚霖桌边：“楚霖！救命！这文艺复兴三杰的作品和代表作，我背了八百遍还是混！达芬奇是《蒙娜丽莎》和《最后的晚餐》，米开朗基罗是《大卫》和西斯廷天顶画，拉斐尔是…是啥来着？”
楚霖正要开口，旁边传来江峤清冷的声音：“《西斯廷圣母》、《雅典学院》。”
林小宇眼睛一亮：“对对对！峤哥！你居然连历史都记得这么清！” 他崇拜地看着江峤，又转向楚霖，“楚霖，你同桌简直是移动的百科全书！”
楚霖与有荣焉地笑起来：“那当然！” 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
江峤没理会林小宇的彩虹屁，只是瞥了楚霖一眼，看到他脸上那点小得意，墨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沈确也拿着他的物理错题本过来，目标明确地找江峤：“江峤，这道竞赛题的能量转化效率，我算出来是87.3%，但答案给的是85.2%，帮我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江峤接过本子，扫了一眼演算过程，手指点在一个公式上：“摩擦力做功的系数，你代了动摩擦因数，但这里应该是最大静摩擦因数，因为物体初始静止。”
沈确推了推眼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细节疏漏！多谢！” 他对江峤专业能力的认可又上了一个台阶。
周野则是对着英语单词表唉声叹气：“abandon, abandon… 第一个单词就让我想abandon了！” 他捅了捅楚霖，“楚霖，你英语好，有啥速记秘诀没？”
楚霖想了想：“你可以试试联想记忆法？比如‘abandon’，想象一个乐队在台上‘放弃’了演唱，大喊‘A Band Done!’？”
周野一脸茫然：“啥？A Band Done？啥意思？”
“就是‘一个乐队完了’啊！” 林小宇在一旁插嘴，“这联想…挺清奇啊楚霖！”
楚霖自己也笑了：“好像…是有点牵强？”
一直没说话的江峤，突然低声开口，字正腔圆：“Abandon. Verb. To leave completely and finally. 彻底离开。” 他的发音标准得像录音机。
周野和林小宇都呆了。
楚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峤：“哇！江峤你发音好好听！”
江峤垂下眼睫，没说话，只是耳根又悄悄爬上了一层薄红。
闷骚实锤了！
小小的课间，围绕着这张靠窗的课桌，充满了讨论、请教和善意的玩笑。楚霖置身其中，感受着江峤不动声色的照顾和偶尔流露的、只被他捕捉到的细微情绪，心像是泡在温热的蜜糖里，连带着复习的枯燥都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午休时间，教室里的喧嚣暂时平息。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子上小憩，或者戴着耳机听音乐。楚霖昨晚没睡好，此刻困意上涌，眼皮沉重得直打架。他强撑着看错题本，脑袋却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意识模糊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方向也越来越偏，最终，轻轻地、毫无预兆地，靠在了旁边一个坚实的肩膀上。
温热的触感，干净的气息，还有校服布料微凉的质感瞬间包裹了他混沌的意识。楚霖猛地惊醒，睡意全无！他像被烫到一样瞬间弹开，心脏狂跳，脸颊瞬间爆红！他惊恐地看向旁边——江峤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只是身体似乎比刚才僵硬了一些，侧脸的线条也绷紧了。他握书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微微泛白。
“对…对不起！” 楚霖的声音细如蚊蚋，带着巨大的慌乱和羞窘，“我…我太困了…不是故意的！” 他恨不得当场消失。
空气凝固了几秒。教室里只有空调运行的轻微嗡鸣和其他同学均匀的呼吸声。
就在楚霖尴尬得快要窒息时，江峤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没事。”
他顿了顿，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累了就趴会儿。” 说完，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向楚霖这边倾斜了一点，肩膀似乎也更放松了一些，仿佛在无声地提供一个更舒适的“依靠点”。
楚霖的心跳依旧快得像要冲出胸膛，但江峤平静的反应和那句“累了就趴会儿”，奇迹般地安抚了他慌乱的情绪。巨大的羞窘退潮后，留下的是更汹涌的、带着暖意的悸动。他不敢再看江峤，只是低着头，小声“嗯”了一下，然后真的乖乖地趴在了桌子上，把滚烫的脸颊埋进臂弯里。
他闭着眼，却毫无睡意。刚才靠上去的触感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感知里。江峤的肩膀很宽，很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瘦和力量感。他身上那种干净的、混合着阳光和书本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楚霖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和隐秘的欢喜。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仅仅是紧张和心跳加速，更是靠近他时，那份无与伦比的安心和温暖。就像在喧嚣世界里，找到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无声的港湾。
趴了一会儿，楚霖偷偷睁开一只眼，从臂弯的缝隙里看向旁边。江峤依旧在看书，但坐得笔直，肩膀保持着那个微微倾斜的、放松的姿态。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楚霖的嘴角忍不住偷偷弯起一个甜蜜的弧度。
这个午休，没有睡意，却比任何酣眠都更让人心满意足。空气中弥漫着书本的油墨香、阳光的暖意，还有一丝心照不宣的、带着甜味的静谧。两张靠得很近的课桌，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年，在无声中，完成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靠近”。这小心翼翼的触碰和无声的包容，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宣告着：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向着更温暖、更甜蜜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