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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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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风扫视一圈,冷脸抱臂立于院中:“打个架而已,至于这么多人旁观?”
“不是我叫来的,都是自发凑热闹的。”沈榆摊手。
姚柳柳自不必说,徐大禾是好奇,至于龚二的两个师弟,是龚二说漏嘴后,他俩强烈要求旁观。
毕竟今日比的是剑。有兵器,就能看出门道来。
再说,剑都是维奇带来的。
沈榆右手有伤,便左手持剑,她松松转了几下腕,试图找下感觉。
“你别说我欺负你用不了惯用手。”翊风也提剑,眼神认真了些。
“不需要让。你全力以赴即可。”
话音刚落,剑锋碰撞,金铁交鸣。
翊风气势凌厉,身法快得几乎只见残影。他招式规整,攻势紧密,剑剑都逼向沈榆的防线。
沈榆却不慌不忙,左手控剑,动作略显轻,却稳。
两人来回十几合,势均力敌。
姚柳柳本是坐着的,越看越紧张,不自觉站了起来。
翊风怎么变得如此厉害?
从前和她对战时,她并未察觉出对方隐瞒实力啊?
风掠过廊檐,带起几片落叶。
翊风趁机加快攻势,剑势如骤雨,带着几分不服气的狠劲。
沈榆轻退半步,反手一挑,剑锋擦过翊风袖口,划出一道极细的裂痕。
翊风目光微沉,他老早就不爽沈榆多以防守为主,但不知不觉间,竟是他稍稍落于下风。
他剑势陡然一变,由快入狠。
沈榆不慌不忙,左手反挑,剑光微转。
叮——
两剑相擦,翊风只觉手腕一麻,衣袖下露出隐隐血痕。
“行了。”他主动喊停,立在原地,呼吸微重。
但转眼间,他绽出爽朗一笑。
“沈掌柜好功夫!”
“你不善用剑,为何非要用这把短剑?”沈榆反问。
姚柳柳也记得,从前翊风用的是一对短刺。
“想用什么便用了,哪有什么理由。是我技不如人。”翊风痛快认下,也不想解释,他转腕收剑,“希望掌柜的遵守承诺,只要与我练三日,我便告诉你是谁杀的人。”
“好。”沈榆也不说废话,把剑扔给那两个红了眼的铸门之人,她大手一挥,“吃乳糖圆子去!”
前几日客栈气氛有些紧张,沈榆也一直不得空做些喜欢的吃食,今日“罪魁祸首”都出来了,姚柳柳也坦然了许多,她终于腾出空来了。
“秋天就该吃桂花。”她趴在桌边,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打架是个体力活,尽管刚吃完饭没多久,她已经有点饿了。
“没想到这小小客栈,能人辈出。”翊风也莫名其妙加入了吃东西的队伍。
虽然他是月影门的人,但似乎,除了同样出身的姚柳柳,没什么人怕他,也没故意隐瞒他们的身份。
这点,倒比很多自诩肆意的江湖人强多了。
“三合镇热闹,谁知道还有多少高手,我们这儿算什么。”沈榆含糊应道。
“我爬了这么多房顶,还不知道他们的水平吗?”
姚柳柳瞪了他一眼:“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翊风挺直腰板:“轻功也是我一点一点练出来的,他们察觉不到,那是我有本事,有什么不能认的?”
龚二在一旁微微晃头,脸却扎在碗里不出来:“这心态倒是不错。”
“多谢多谢。”
姚柳柳:…
她又看向沈榆,满眼写着:人尽可诛的月影门在这和我们一起吃东西,你就不管管?
沈榆当然不会管,因为翊风说她搓的圆子很好吃,而且他会付钱。
“说起来,你现在是满月吗?”沈榆这才想起来向他确认这事。
月影门名声臭得很,所以她也很难和他们的人有来往。
过去唯有一个姚柳柳,偏偏她还是个不知上进的,什么都不了解。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翊风,她自然要好好打听一番。
“啊…不是。”翊风腾出嘴,答道。
“那是盈、亏?”
“也不是。”
沈榆抬眸,对上翊风吃饱喝足的涣散眼神。
“上个月刚杀了门主,我现在是月影门的老大。”
姚柳柳手一抖,什么也吃不进去了。
徐大禾更是愣得半晌没反应过来,低头埋在碗里装作没听见。
“这么厉害?”沈榆惊讶,“那你的剑使得是够差的。”
“多谢,不用你提醒。”翊风把那柄仿来的剑抽出来,又仔细观赏一番,“兴趣来了,练练剑也不错。”
“那你若是用自己擅长的兵器…”
“我未必会输你。”
“那改日试试。”
龚二看着这两人,摇头晃脑感叹道:“年轻人,这精气神就是好。”
维奇默默道:“你是有机会回去做你喜欢的事的,但你自己又不乐意。”
“…小屁孩懂个屁!吃你的饭!”
翊风吃完东西,掏钱扔给沈榆,并没打算真和他们厮混在一起。
临走时,他看了眼被吓成鹌鹑的姚柳柳,嗤笑一声便走了,十分利落。
“他怎么可能…取代了门主的位置…”
姚柳柳在他走后,失神独自喃喃,她的手指不自觉抠向掌心,又抬起手来,开始咬指关节。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安心啦,我和他交手,觉得他虽然颇有野心,但应该并不是不能相与之人。”沈榆拍了拍她的肩膀,但仍然无法安慰到她。
她已经陷在情绪中难以自拔了。
短时间内,估计她又要草木皆兵,此事无解。再劝下去也不过是无用功。
干脆让她自己缓缓先。
下午的比试只是个小插曲,客栈营业还是正常的。
只不过,不知道是否因为昨天的动静大了些,临近晚饭来的客人,生面孔居多。
大堂几张桌子竟然不够用了,坐满后还有人站在门边,借着喝茶的名头,频频张望。
这些人的眼睛不老实。
或明目张胆,或暗暗窥探,只要沈榆在大堂,他们的目光就全黏在她身上。
她能感觉到这股变化,却不戳破,只是如常来回走动,笑着上茶上菜。
挨过晚上,却没把邱驰砚等回来。
不过倒是等来了衙门派人传话,说他今日留宿,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沈榆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做什么,可旧案重提,怎么也不会是轻松的事。
然而第二日,邱驰砚还是没回来。
一整天,来了三五个伪装成普通客人、实则惦记着挑战的江湖人士,个个叫嚣着要讨教一番。
等她把最后一个江湖浪子赶出门,天已经擦黑。
夜深后,终于清净。
姚柳柳睡在身边,沈榆用头发蹭了蹭她的脸,她也只是翻了个身,完全不醒。
沈榆无声起身,换上外衣。衣角掠过灯影,她手指一弹,吹灭了油灯。
窗户轻轻一响,她整个人便消失在夜色里。
三合镇夜风微凉。屋瓦间残留着白日热气被秋夜的凉意一点点吞噬。
沈榆如一缕暗影,跃过街巷的屋脊,足尖落在瓦上几乎没有声响。
衙门在镇西,离客栈不过两里地。白日里看守森严,此刻却出奇的安静。
她在屋顶停下,眯眼望去,前院无人,后院却亮着微光。
她又轻落在后院墙头。
灯下,邱驰砚坐在主位,神情专注,低头批示着什么。
她慢慢挪到靠近他的房梁上。
“谁!”
邱驰砚手边的茶杯瞬间被甩了出去,却看到倒吊在上面的沈榆稳稳接住了杯子。
“你怎么来了?”邱驰砚欲起身,但上半身仿佛僵住一般,没站成功,他便不动声色坐着迎接了。
“来看看邱捕头在忙什么。”
沈榆轻巧地翻身跃下,落地悄无声息。
“给六扇门其他地方的兄弟传了信,晚饭时才收到回信,只好先紧着这些看了。”邱驰砚抖了抖手边一沓信纸,颇为无奈。
“不是旧案吗,怎么这么急?”
“若有疑点,不弄清楚我就难受。”
沈榆蹲下身来靠近,指尖沿着邱驰砚的脊骨一路探去,在他后腰处连点数下。
邱驰砚原本僵硬、肿胀的筋肉忽然松开,整个人像从桎梏中解脱出来般,长舒一口气。
“多谢掌柜的。”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沈榆叹了口气,“若是让我娘知道,我给一个多次不遵医嘱的人治病,只怕要被狠狠嘲笑了。”
“给掌柜的拖后腿了实在抱歉。”邱驰砚眼底闪过几分尴尬,边说边给沈榆递了一个油纸包,颇为讨好地让她打开。
“糖霜山楂!”沈榆见到吃的就高兴了。
“赵泽买的,他就喜欢这酸甜口,却总是被同僚笑小孩子口味,所以就偷偷买来。”
“这有什么可笑…”沈榆塞进嘴里一块,被酸得说不出话来,“…什么啊,这你们也吃得下去?”
“提神醒脑效果极佳。”邱驰砚笑意中带了点得逞,又忙给她递上一杯热水。
沈榆缓过来:“你不需要睡眠吗?”
“也需要,只是,你来看。”
邱驰砚抽出一页卷宗,上面记载着各地蛊毒案的记录。
“怎么这么多?”沈榆大致扫了一眼,近五年有几十起,且哪里的案子都有,杂乱无比,也看不出什么。
“这还只是上报给官府的,私下里更是不知道多少。”邱驰砚看着这单子,目光却不止于眼前了,“而在这上面,与墨韵堂有生意往来或是下属分堂的伙计,就有十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