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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意外的绑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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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终端锁定的地方,正好在车头的相反位置。
打着方向盘掉头时,乐正旌忍不住吐槽:“老陈,我一个交警大队长,今天是给你当司机来了吗?”
眯上眼的乘客丝毫不觉有问题:“反正你今天也没什么事吧,好容易有空来一趟,就当是带哥们兜风了。”
“说得也是,毕业后,咱俩确实好久没一块跑长途了。”加上油门后,乐正旌不忘占便宜,“不过你别想这么简单就完了,等下事情办好得请我吃饭。”
“可以啊。”陈昉笑道。
车子追着定位点,左拐右绕,找到的却是一家手机维修店。
推开玻璃门,陈昉率先走进去。
柜台前的老板没瞧出多大岁数,却带着个老花眼镜,正在组装手机配件。
见到有人进来,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买东西还是修手机?”
稍微观察了一下内部环境,陈昉从店老板身后扫了眼躺在篮子里的几部手机,文质彬彬拿出警察证。
店老板定睛一看,手头上的东西一扔,从凳子上站起来,立正敬礼,哪里还有懒散样子。
他义正言辞:“警察同志,我这一辈子遵纪守法,连只鸡都不敢杀,干过的最大坏事就是闯红灯,不知道哪里触犯了我国的法律?”
“别紧张,向你问点事。”陈昉露出友善的表情,“进来前,我大致看了下,你们这儿条街怎么都没装监控?”
“这不是经费紧张吗,咱们这偏僻小地方,做小本生意就不错了,监控的钱,一时拿不出来,咬咬牙吧,又心疼到时候白费功夫,索性一劳永逸。”
越过他的肩膀,陈昉指了指代熄因的摩托罗拉:“那部手机,你从哪里弄来的?”
顺着指向,店老板回头一看,赶紧交代:“不是我,是个男的,说他手机不小心摔坏了,让我给修修。”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才来的,我寻思着这手机估计是那人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手机修怎么样了?”
“才做了初步维修,能开机了,还没进一步监测,外头看上去比较严重,还好里面的零件都没大啥问题,不过确实摔得挺狠,也不知道怎么让手机遭这罪。”
伸出手,陈昉屈了屈四指:“这手机之后就交给我们了,警局会做下一步处理。”
“警察同志。”店老板小心翼翼发问,“这手机该不会是赃物吧?”
尚未等到回答,他已经脑补完了,赶紧去把摩托罗拉拿过来,郑重其事放到了陈昉手上:“那那那那我不动了,您拿着,有您作证,这玩意儿和我一点关系都没得。”
按键被轻触一下,陈昉稍微对着有些许裂缝的屏幕看了眼:“拿手机来到那个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长什么样……就正常人的长相吧,普普通通的,眼睛不太大,鼻子倒是有点大,黑黑的,放在人群中记不住……对了!他左腿有点跛脚。”
“记得他穿什么衣服吗?”
“穿着也不显眼吧,灰色上衣黑色裤子,最休闲的那种款式。”
“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头发……他带着帽子没注意啥颜色,应该黑的吧。”
“有在你这儿留联系方式吗?”
“没有,不过他给手机的时候说,过两天会来拿,多半也不着急使用吧。”
心里有了底,陈昉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高效布置任务:“老邢,你带俩人来南后路18号这儿盯梢……对,街道尽头有个手机维修店,在这附近盯个人。”
详细交代完目标特征,他对店老板说:“行,那我们先走了,这两天你机灵点,人来了就先安抚着他,给外头警察一个信号就可以。”
即便不知道对方犯了什么事,但是被人民警察交代任务,店老板心中涌起了一股肩负重任的使命感。
他觉得这是身为一个华夏人与生俱来的荣辱观与大局观,握拳敲敲心口,用力应下:
“警察同志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陈昉推门而出,靠在门边的乐正旌没有立马跟出去。
他牙齿上下摇摆着棒棒糖棍:“你开的什么车?电动还是摩托?”
警察同志问话,不论是什么,店老板认为都要如实回答,这是对人民群众的考验与关照。
“开的幸福250。”
“噢,大炮啊。”乐正旌点点头肯定,“是个好车,挺有眼光的。”
“嘿嘿。”店老板挠挠后脑勺,嘴快咧到耳朵上去了,“老早买的了,耐用,国产的牌子就是好!”
“车牌多少啊?”
被警察一夸,店老板找不着北了,没觉得陡转的话锋哪有问题,顺势回答:“PY982。”
“很好,我记住了。”套话得逞的乐正旌“咔”地咬碎棒棒糖,“这次念你初犯就不惩罚你了,以后可得好好遵守交通规则哦,千万别再被我抓到你闯红灯了。”
笑容冻结,晴天霹雳,店老板人都石化了,弱弱地问:“警察同志,你们刑警队还管这个吗?”
乐正旌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住外走:“他是刑警,我可不是。”
关门之前,他回过头指指自己,扯出坏笑,最后五个字挤进门缝:
“交警大队长。”
留下瘫坐的店老板,乐正旌又掏出根棒棒糖,吊儿郎当地走来。
“你又戏弄老实人。”陈昉不轻不重在他背脊拍了下。
“老实人可不会闯红灯。”乐正旌夸张地模仿起来,“那一瞧黄灯亮起,都要眼巴巴停下望一望周围,生怕触及一星半点儿红线。”
“行了。”看不下去的陈昉开门上车,“等会儿想吃什么?”
*
夜晚的盛川,周边冷清,市中心还是一贯热闹的。
夜市摆满了整条路,对面就是美食一条街,各家烧烤麻辣烫的香味大老远传出来,令人垂涎欲滴。
乐正旌嫌弃小摊人来人往闹得慌,选择了一家烤鱼店。
坐在楼上,两人隔着玻璃往外看,简直是把马路边的两条街纵观得一览无余。
铺满了辣椒丁的烤鱼被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盘子下头还烧着炭,烤鱼旁边是一圈种类不同的蔬菜,鱼皮被烤得焦黄酥脆,鱼肉鲜嫩多汁,带着的少许腥味反倒是特色。
乐正旌一口啤酒一口豆子开了胃,没有先对鱼肉下手,反倒是直奔藏在鱼肉下的鱼胶和鱼肚,入口满是陶醉:“老陈,你不吃动物内脏简直就是最愚蠢的习惯,你知道你错过了多少美味吗?”
吞下鱼肉,陈昉吸了一口路上买的奶茶:“我只知道这才是美味。”
“我能理解你要接管我们回家路上的司机一职。”乐正旌立起筷子点了点,“可我记得你前两天才刚喝过吧,这么高糖的东西,喝得这么勤,小心糖尿病哟。”
“你还没啤酒肚呢,我怎么会糖尿病,何况我代谢快。”
“有这么好喝吗?”看着他一口接一口,乐正旌狐疑道,“我媳妇有时候也爱喝,你给我尝尝……哎知道不对嘴,你给我倒点就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大学聊到工作,从回忆聊到近况。
再度说起最近的两起凶杀案,乐正旌打了个酒嗝,叹气道:“你们那儿的确比我这儿辛苦多了,案子重,中间参杂的人事物也复杂,不像我们,虽然交警队繁杂的琐事也不少,但主要是烦人更多一点,压力没那么大。”
“压力肯定是有的。”陈昉把鱼刺一根一根挑干净,“很多时候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案件细节,怎么都消停不了。”
乐正旌酒劲上来些许,左手托腮,右手点着桌面,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后悔没听我的劝,选择了最难的岗位?”
细嚼慢咽吞下鱼肉,陈昉失笑着摇头:“我这人除了刑警,也干不了别的。”
“也对,你这人做事从来不会后悔,只晓得一条大路走到黑。”
他猛灌了一大杯酒,反而正经起来,“说真的,你确定如今的两桩案子都和三一四案相关吗?”
“我不敢完全肯定这几个案子百分之一百出自一人之手,但是要说纯粹的模仿作案我又觉得不太对,不是说有证据能证明的古怪,而是我从业多年的经验告知的不对劲。”
“哪不对劲?”
“一种藏于幕后的不对劲,所以暂时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好吧,我相信你,你的直觉素来比我准。”
谈着谈着,乐正旌又给自己倒上了,“只不过,那凶手都藏了十一年了,在大家都无法抓到他,无法将他绳之以法的时候,背负多条人命的他,何必堂而皇之地再度出现呢?即便他手痒了,控制不住想杀人了,难道不应该隐藏手法,把警方的视线往别处引吗?还是说,其实在他的心里头,是希望有人能够揪出他的?”
“你我到底是正常人,即便读过书,学过相关知识,也永远难以参透那些心理变态狂的真实想法。”陈昉低垂眼眸,低低地吐出后半句话。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会拥有的思想。”
酒过三巡,一杯奶茶也见了底。
吸管拨弄着剩下的几颗珍珠,陈昉漫不经心看向窗外。
车来车往,人留人去。
小孩拉着妈妈的手要买某个玩具,不答应决不罢休;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甜蜜地漫步街头;学生们成群结队的从KTV的大门出来,手中拎着大包小包,一脸尽兴……
闷热的夏夜,似乎与外界的纷扰划拨开了。
市中心并不会因为最近发生了多么可怕的命案而停止运转,人们也不会为了这些事物伤春悲秋或义愤填膺。
毕竟那是与自己的生活毫不相干,距离又十分遥远的东西。
世态炎凉么?
不。
只是自顾不暇,精力有限罢了。
陈昉正昏昏欲睡,看到哪里想到哪里。
一个呵欠没打完……
遽然神色一凛,“哐当”一下站起身,脚边的酒瓶滚倒在地上发出脆响,把乐正旌吓得跳起来,酒也醒了大半。
他甩了甩脑袋,将两个陈昉合并成一个了:“怎、怎么了?”
“斑马线对面往左,第三个卖衣服的摊子旁边。”
陈昉伸手一指,带着乐正旌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里有个男人,正在对旁边专注挑选衣服的女人挎着的皮包下手。
这当然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男人戴着帽子,穿着灰色上衣和黑色裤子。
被他们看见的时候,他已经下手成功,准备离开。
那只站立时候看不出问题的左脚,在走路之际一瘸一拐的!
“我靠!”乐正旌眼睛都直了,“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