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参商(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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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7
笙芸林苑后山，破败厂房一隅。
烟雾缭绕。
男子倚着墙，目光游离。他穿一件白色背心，双指夹着烟，从唇边移开，随着动作，臂膀上纹着的大蜘蛛似乎也动了起来。
他叫昆亮群，跟着龙冈混了很多年。龙冈身边那几个大花臂肌肉虬结、魁梧强壮，打架之类的活自然是不怎么指望他这号人的，再加上他常年只潜水不冒泡，除了忠诚一无是处……也就是说，在集团里，他一直都是个若有若无的存在。
换言之，正是因为他的可有可无，所以什么性命攸关的麻烦事，似乎也惹不到他头上。
不过……当下有件事，确实惹到他头上了。
昆亮群皱起眉头，吐出一口烟来。
……
他做过警探的线人，但是……那已经是之前的事了。几年前他在崇化失足被抓，为了将功补过，他接受了做线人的提议。大概两个月前，崇棠驿交界地带发生了一起爆炸，据说死了很多警探，在那之后他一直没有联系上警方，他估摸着，那个和他联络的警探恐怕已经牺牲了。
扪心自问，他其实和那个警探并没有太多感情，他是他，那个人是那个人。他不是卧底，那些虚浮的大道大义他不在乎，说白了，两个人之间不过是利用关系……但是，他一边告诉自己不必伤感，一边又总是想起两个人彼此扶持的几场春秋。他越是回想，苦闷就在心中越发清晰，仿佛不经意的一次次默契，最终织成了遗憾的样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
大约一个月前，一个叫顾也的小子找上他，毫不含糊道出他曾在崇化协助过警探的一起案子，直指他线人的身份。
“帮我个忙，否则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去。”顾也强装镇定，在昆亮群的怒视下毫不退让。
“小鬼，”昆亮群气急，脑子嗡嗡作响，“你在耍什么花招？我忠心耿耿跟着龙哥这么多年，与条子势不两立，你以为龙哥会信你编的这些故事？”
顾也：“那我这就去告诉他。”
昆亮群咬牙切齿：“你去啊。”
顾也点点头，扭身就走。
昆亮群看着他的背影，像被一只手扼住喉咙，霎时间难以呼吸。
他不敢去想，在这样一个亡命徒横行的夹缝中生存，线人的身份暴露究竟意味着什么。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有所依凭还是毫无根据，对他来说，事情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危机来得太突然，太令人猝不及防。看着顾也的身影渐行渐远，昆亮群一咬牙，抬腿追了上去。
“……那个……”
顾也听到他开口，立刻停下脚步。
昆亮群走上前，语气十分窝火：“你想让我做什么？”
顾也料定如此，眼睛一亮：“我……”
“等等！”昆亮群一口喝住，他谨慎地环顾一圈，伸手拽住顾也的胳膊，“这里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再后来，顾也提出了要昆亮群助他出逃。昆亮群闻之色变，顾也深知没有退路，于是鼓足勇气一再要挟，最终昆亮群无法，只好答应下来。
纵使出逃过程异常艰辛，终究还是有惊无险。顾也得偿所愿重获自由，不过……昆亮群这边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前段时间，金璃村发生了一系列动乱，集团乌烟瘴气。顾也趁着龙冈焦头烂额，钻空子侥幸脱逃，等到龙冈重新站稳了脚跟，好整以暇只待东山再起……顾也的事就在这个当口被发现了。龙冈疑心顿起，大肆展开内查。
明里暗里，总有不得不提防的调查。昆亮群只觉有煞鬼在步步紧逼，令他不得喘息。
要想混下去，他急需一个表示忠心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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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亮群，新人到了，龙哥叫你带他熟悉一下业务。”
昆亮群将烟摁在地上：“知道了。”他脱下背心，拿起几件衣服套在身上，从隧道口一路走进去，穿过后山进入楼盘。
……
“萧钧一？”昆亮群走上前，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工牌，然后一甩手抛过去，“我叫昆亮群，以后喊亮哥就行。”
邱震霖连连点头：“亮哥好。”
“产品都记熟了吗？”昆亮群指了指公寓楼，“所有户型参数、价格体系、贷款政策……”
“户型参数？贷款？”邱震霖打断他，很吃惊的样子。
“你有什么问题？”
“龙总安排我去销售岗？搞错了吧亮哥。”
昆亮群一挑眉。
邱震霖凑上去，在昆亮群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昆亮群闻言变了脸：“你……”
邱震霖咧嘴笑道：“亮哥不如考虑考虑？如果考虑清楚了，劳烦亮哥向龙总转达一下，萧某不胜感激。”
说罢，邱震霖背过手去，饶有兴致往前走，俨然是不打算继续沟通的模样。昆亮群站在原地看了他半晌，终于转过身去，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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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子鉴已经去酒吧里走了一遭，这时来到了别墅区。
奎子鉴静默伫立着，半晌，他将手机和一张名片一齐从口袋中拿出来，拨通殷介成的电话——
“喂，你们别墅区有样板间吗？”
“请问怎么走？”
……
殷介成带着奎子鉴来到别墅样板间门口，奎子鉴戴上鞋套，迈步上前，推开门扉。
踏入室内，鞋套几乎抹去了落地的声响。墙上的玻璃画框缓缓映出他渐近的身影，又随着步伐徐徐拉远。
只有客房设置在一层，主卧与次卧均位于别墅二层。奎子鉴在一楼简单转了一圈，转而走向二楼。
别墅向阳，天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空气纯净透明。
奎子鉴盯着雪白的软包墙面，神思渐恍。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从他的视野蔓延至心底，升腾、翻涌，难以捕捉。他甚至没有思索出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身体便已先意识一步带领他下了楼，走出大门。
看着眼前的房屋，奎子鉴眉心紧锁。室内与室外似乎存在着什么不和谐的因素，却被生硬而紧密地承接在了一起……
究竟是什么，削弱了空间之间强烈的违和感，隐秘地潜藏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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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一个身着制服的年轻人走进滨原市局。
冯湘本来正在技侦帮忙，透过玻璃墙看见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放下手里的文件，匆匆忙忙迎出去：“是小汤吗？”
年轻人闻言站定，有些腼腆地向冯湘点点头：“你好，我是汤虔，我在找奎队长。”
“不用紧张，”冯湘微笑着招呼他往里走，“我叫冯湘，工作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汤虔快步跟上。
距离行动二队办公室不远了，冯湘脚步微顿，年轻人虽然低着头，但反应很快，他马上抬眼看去——只见百叶窗收卷起来，玻璃墙那头，办公室里独有一人坐在桌前，面色疲惫。
冯湘回过头来，有些尴尬地冲年轻人笑笑：“是我疏忽了，小汤，我们先换个地方说话。”说着她把他领进一旁的会客室。
年轻人本来就有些紧张，这下更无所适从了。他悄悄做了个深呼吸，跟着她走进房间。
“是这样，”冯湘把门掩上，去饮水机边为年轻人接了一杯水，“行动二队现在情况比较特殊。”
她将纸杯递给他：“来之前了解过大家了吧？那么我就不过多介绍了。近段时间，震霖都会在外面执行卧底任务，你刚刚看到的是他的单线联系人魏途——这些属于保密条例，不用我说你也一定明白。
“另外，你这次是来填补小骆的空位……最近小骆失踪了，形势对他不太有利。奎队跟小骆关系好，难免情绪不稳定，刚刚我看他不在，大概是又去调查了，你等等他，他不久就会回来。
“呃……奎队平时待人不热，况且小汤你是来代替小骆的，所以可能……明白吧？当然，奎队一定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你放心！我意思是……大家现在都很累，若是有忽略了你的地方，小汤你一定要多体谅他们。”
年轻人用力点点头。
“去吧。”冯湘露出鼓励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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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针可闻。
汤虔走进办公室，这才发现魏途虽然坐在桌前，但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的耳中还扣着耳机，眉宇紧锁，显然睡得极不安稳。汤虔毫不怀疑，这时耳机中要是传出什么细微的动静，他就会即刻惊醒。
汤虔轻轻上前，弯腰拾起从魏途脚边的外衣。他抖了一下把衣料展开，然后将它轻轻盖在魏途身上。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
办公室门被人一把推开，奎子鉴埋头步入——
“魏……”看到汤虔，他的话音一时顿住。
“奎队。”汤虔应道，走上前，“我是汤虔，今天来报到。魏途哥太累睡着了，有什么事的话，我很愿意帮忙。”
奎子鉴略有迟疑，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点点头：“换衣服，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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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哥，人到了。”
“带进来。”
阿陌转头吩咐了一声。接着，两名手下架着一个人事不省的年轻人走进来。
昏暗的房间里，皮椅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年轻人被粗暴地掼在椅上，脑袋无力地垂向一边。
罗彧坐在年轻人对面，指尖轻敲着大腿。他的目光沉沉落在年轻人脸上，逡巡片刻，转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阿然，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参商(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