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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重塑 ...

  •   席沨予在颁奖典礼的突然出现让他又上了几轮热搜,尽管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引发网友讨论的,除了席沨予退居幕后和关于粉丝关系的申明外,他发言中所说的“唯一的家人”,以及无名指上的戒指,显然更让人有探究的欲望。

      大小媒体才不管你要不要隐退,在攀升的话题中用各种夸张的标题吸食流量。在各种边角证据的拼贴下,网友们似乎自己得出了一个结论——无父无母的席沨予口中的“唯一的家人”,一定是让他戴上那枚戒指的隐婚对象。当然,也有不少粉丝指责这种论断的不负责任,一枚装饰用的戒指而已,跟他手腕上的手链没什么区别,当心因为造谣再被席沨予告了。

      一周后,席沨予名誉维权案件取得胜诉判决。谏臻律师事务所在其官方账号上发布了胜诉通报,司法判决要求被告登报公开致歉,并支付一定金额的赔偿款项。席沨予转发了该条内容,评论区里的粉丝们一派沉冤得雪后的昂扬。

      也不知是谁,竟然仔细阅读核对了十余封道歉信,并通过追溯查证,发现席沨予把之前所有的谣言绯闻都澄清了,唯独对于那个摄影师郁成樟的恋情没有半点说明。这就很怪异了。

      于是网上出现了三种声音:一种认为席沨予这种行为就是对恋情的默认,否认除郁成樟之外的一切谣言,没有比这更好磕的cp了;一种说席沨予曾在多年前承认过郁成樟是自己的弟弟,这分明是感人至深的兄弟情,没必要过分解读;还有一种,写了一段痛彻心扉的同人文学,呜呜呜地表示伪骨科更好磕了。

      “小郁哥你放心,我不太吃骨科,所以这不是我写的。”童葭一脸正直地向我保证。

      听完童葭分析的微博广场舆论风向,我的头开始痛了。知道胜诉的时候,只觉得能澄清席沨予身上的谣言是好事,哪想到网上会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那些让人羞臊的文字甚至蔓延到了我的微博,我也是要脸面的人,只好把评论区关闭了。

      “写什么?给我看看呗。”牧延突然窜过来。

      “牧延姐,你吃骨科吗?”童葭问。

      “骨科?那是什么?我只知道该吃饭了,你们要不要一起。”

      “好呀!正好吃饭的时候我给你讲讲骨科。”童葭的眼睛里闪烁着耀目而可怖的光芒。

      我忙摆手推脱:“我晚上有另外的饭局,下次再约吧。”

      “好吧,”牧延瞥了瞥嘴,“跟你们这种已婚的已经玩不到一块儿了。”

      “什么啊……”我无语。

      “行啦,赶紧下班吧,”牧延笑着催促道,“我跟小童葭玩儿,听她讲讲那个骨科。你呢,就早点回去,别让家里哪位等了。”

      讲得好像我是那种不顾家的丈夫一样。我争辩不过她俩,严肃地警告童葭不要乱说,随后火速逃离。

      饭局并非托词,晚上是周文辉夫妻做东,约了我跟席沨予,为谈致鸿的事情牵线致歉。我们到的时候,周文辉夫妻和谈致鸿已经等在桌边,气氛有些冷凝。谈致鸿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面上的笑意有点牵强,坐在谈俪晴边上不太说话。

      “席沨予,致鸿呢是有点傲气,他之前不知道你跟成樟的关系,被拒绝后很是受挫,脑子一时拎不清才干了错事。章奕筠那伙人你也知道,是睚眦必报的,他看不痛快的人必然是逮着机会不让你好过。致鸿错就错在交错了朋友,希望你见谅,收下我这句道歉。”谈俪晴说完,把自己杯中的酒喝完了。

      谈俪晴是那种典型是上位者,嘴上虽然说着道歉,姿态却摆得不低。一旁的谈致鸿安静地垂眸,一言不发。席沨予捏着杯子,迟迟没应下这杯酒。

      周文辉讪笑着解围道:“这件事情致鸿父母那边已经知道了。谈家一向是要求门风清正的,本来他们老两口对于致鸿进娱乐圈的事情就颇有微词,这次出了这个事情,致鸿直接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后续也不再让他在娱乐圈发展了。沨予啊,我知道说再多道歉都没用,但还是希望你看在我们这些年情谊的份上,能跟致鸿和解。”

      “周导,您不必这样。这件事情与你、与谈姐都无关,你们不必要道歉。”席沨予表情淡淡的,说话间瞥了一眼谈致鸿,又极冷漠地移开了。

      周文辉当然明白席沨予的意思,提醒道:“致鸿啊,你也说两句吧。”

      谈致鸿这才朝我们看过来,别扭地举着酒杯,一饮而尽。他勉力支撑着自己的体面,开口全然没了之前的气势:“对不起,我把照片给章奕筠的时候,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给你们添麻烦了。”

      无论是谈致鸿的表情还是语气,都看不出他的道歉有任何的真心实意。这场饭局不过是席沨予顾及周文辉情面而观看的一场演出,台上的演员过场似的漫不经心,台下的人迫不得已坐着消磨时间。

      席沨予的手握住了酒杯,红紫的酒液轻轻晃动。我以为他要喝下这杯无意义的酒,遂从他手中夺过,阻拦道:“他喝不了,我来吧。”

      席沨予却轻拍我的手背,把酒又放了回去。一室寂静,将酒杯碰触桌面的声音衬得分明。席沨予目光锐利地直视着谈致鸿,语气冷硬:“得不到就要毁掉,这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思想。”

      谈致鸿脸上的面具一下子撕裂,他唇角抽搐,眼睛里露出怯懦的愤恨。

      席沨予继续毫不留情地厉声揭穿:“谈致鸿,你此刻低声说‘对不起’,但我却丝毫感受不到你的歉意,你只是因为情势所迫不得不低头而已。你以为我会假惺惺地说‘没关系’?不可能,我会永远记住这件事。往后但凡你对郁成樟动任何一丝歪念,我都不会再像这样留情面,别以为我开玩笑,我有的是办法弄你。”

      那杯酒最终原封不动地留在桌上。谈致鸿的面色很难看,一顿饭吃得畏畏缩缩、魂不守舍。谈俪晴大概很看不上他这副敢做不敢当的模样,也不再帮他说话了,支着笑意强撑到散席。只有周文辉一副老好人做派,又是劝席沨予别生气,又是让谈俪晴多吃点,还要顾及谈致鸿的颜面,说他自小家里管得严,演戏是他的梦想,现在不能演了很可惜。

      回去的路上,黑云翻涌,暴雨骤然而下。

      席沨予开着车在雨幕中穿行,我坐在副驾,望着玻璃上的水痕出神。虽然这顿饭吃得尴尬又无聊,但我的心情倒也不算太糟,尤其想到席沨予冷着一张脸对谈致鸿说“我有的是办法弄你”,嘴角根本很难压住。

      “笑什么呢?”

      “没什么。”我克制着表情,又想到之前席沨予对秦渊默讳莫如深地态度,开玩笑问他:“你不会认识什么□□吧?”

      “哪有那么夸张。”席沨予神秘地笑笑。

      “席沨予,我也是有脑子的好不好?无论是网上的舆论,还是章奕筠的案件,都处理得太过顺利了。你确定连我都不告诉吗?”

      “没有想隐瞒你,”席沨予耐心地解释道,“舆论那边是沈露帮忙解决的,主要是截断网络上对你的曝光和非议,以及后续针对案件的舆论引导。她处理这种是老手了,不会出错。”

      “她不像是会做这种亏本买卖的。”

      席沨予闻言笑了,应道:“确实,现在手里欠了她三首歌,并且是帮她手下艺人量身订制的原创。”

      “啊?那我们是不是很亏啊。”我不清楚席沨予一首歌的市场价值是多少,但是想到他辛苦写的曲子,要被不知什么阿猫阿狗拿去唱,光这一点就很不爽。

      “我们吗?”席沨予似乎被这两个字取悦到了,把车子往车库里一横,靠在椅背上看我:“这事怎么都是我赚,哪怕帮沈露写十首歌,也是我赚。”

      “怎么说?”

      席沨予点点自己的脸颊,无赖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越是跟席沨予相处,就越能发现他看似冷酷的外表下,是亲亲狂魔的本质。我倒以为他跟沈露约定了什么秘密,结果这人没个正型,说正经事呢还要来讨吻。每天亲那么多次,他都不会腻的吗?

      “你爱说不说。”我不理他,径自下车上楼。

      席沨予追上来,勾住我的手,甩都甩不开。也怕我真的生气,电梯门才关上,就凑过来坦白:“我不想你以那种方式曝光在大众面前,接受无端的揣测和评价。假使有一天郁成樟的名字被大家熟知,我希望是因为你的才华,而不是席沨予爱人的身份。所以只要能切断那些无聊的舆论,我怎么都不亏。”

      我哪想到席沨予会猝不及防来这么一段剖白,看着他深情的目光,心底倏然就乱了。电梯门适时打开,我匆匆跨出去,又被席沨予追上来抱住。

      “我说完了,该亲了。”这么说着,席沨予从身后吻过来。

      柔软的唇蹭过耳后和颈侧,眼看就要堵住我的唇。我赶忙用手制止他,镇定即将漂荡的心神,继续盘问道:“除了跟沈露的交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席沨予看过来的眼神颇为幽怨,僵持片刻后,解释道:“章奕筠的录音,还有承鹏会吸毒的关键证人,是我另外找人查的,否则事情没那么快解决。至于是什么途径,就不说了,总之不是黑`道。”

      我有些愣怔,没想到他真的为了这件事、为了我,不惜触碰灰色地带。如果我今天不问他,他是不是就打算这么永远瞒着?

      客厅的格子窗将汹涌的夜雨隔绝,里面是温馨的家,外头是滂沱的雨。在晦暗的夜色中,风把屋外的一切都吹得混沌,而席沨予紧紧抱着我,体温灼热、气息撩人。他就像那扇坚实又漂亮的格子窗,一侧被雨淋湿,一侧构筑温暖,而我被他圈在其中,得到了太多的爱和保护,却常常无知无觉。

      “我要是黑`道的话,”席沨予忽然凑近我耳边,低语道,“就把他那双眼睛挖了。他盯你的眼神,太讨厌了。”

      随着席沨予落下的话音,窗外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响雷轰隆而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席沨予已经捂住了我的右耳,左耳被紧紧压在他胸口。他搂得太紧,我下意识挣了挣。

      “害怕吗?”

      “嗯?我怕你干什么?”挖眼睛什么的,席沨予总不会真这么做。

      又是几道白光闪烁,雷声无休无止、轰然不停。时值盛夏,总会有几个这样的夜晚。

      “我是问你,还怕打雷吗?”席沨予下巴搁在我头顶,话音被烦人的雷雨衬得很温柔。

      “噢……”我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也没什么感觉了。”

      确实没什么感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童年那场无休止的雷雨终于停了。

      我记得几年前曾在书里读到过关于“特定恐惧症”的分析。书中介绍了一些诱发恐惧感的情况,如注射恐惧、幽闭恐惧、恐高症等,其中也包括雷电恐惧。这并不是鲜有的病症,且尚在我能控制的范畴,因而对于后面介绍的各种干预手段,我只是读了个大概,全然不认为有治愈的可能和必要。然而在被席沨予紧紧环抱的当下,我忽然记起书中写的第一条治疗方法:重塑安全环境。

      “现在可以接吻了。”我抬起头,专注地看席沨予,应允他方才的要求。

      席沨予重塑了我的安全环境,他就是我的安全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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