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
考试后的教室被悔恨与抱怨填满，空气里浮动着此起彼伏的叹息。唯有窗边角落里的少年气定神闲，笔尖在卷面上轻盈跳跃，勾出一个又一个干脆利落的对号。
相比于自己的成绩，祝栖现在更好奇池书禾的成绩，看着同桌拿着答案一动不动，他凑近轻声问道：“考得怎么样啊？”
池书禾扭头看他，虽然和平常一样看不出任何情绪，可透过那紧抿的双唇像一道无声的闸门，愣是让祝栖看出被锁的几分沮丧。
“不太好……”
祝栖失笑，忍住想要狠狠掐一把他脸的冲动：“你刚来没多久，要是全对才是怪事呢。”
正好这节课就是生物课，生物老师是一个幽默的中年男子，他踏入班级的一刻没着急问考试情况，而是先让学生们拿出昨晚布置的练习册作业。
他一个个扫过，脸上的肌肉紧紧皱在了一起。
最终他是在忍不住拎出一个男生的练习册气笑着：
“你这练习册是刚拆封的吧，比你脸还干净，比咱们班的墙都白，就你这样考试能考好就怪了。”
说着生物老师疾步走到教室最后拿起祝栖的练习册，手不停地翻着:
“你看看人家祝栖，怪不得人家能考全校第一呢，字迹工整，步骤明确。祝栖你告诉大家，你这回选择题是不是全对！”
“错了一个多选！”祝栖大方承认。
但生物老师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找补道：
“错一个说明还有进步的空间。贺涛仁你还笑！就你六道选择题能给我错八道，就你还天天和人家玩呢，也不知道学点好的。”
生物老师给了那恬不知耻的人一个白眼，在把练习册练习册还给祝栖的同时还注意了其同桌。
“咱们班新来的小帅哥选择题对了多少个呀？”老师用着满怀期待的目光对准池书禾。
池书禾的声音不高不低：“……六个。”
王章回头：“咱俩一样啊。”
“你还有脸说，”生物老师轻拍了下王章的脑袋，“人家是新来的，我看你脑子也是新来的。”
学生们把自己的苦涩当做玩笑般说出口，但是内心无法彻底宣泄的压力还在伴随着高考倒计时逐渐增长。
.
放学后祝栖照常来到酒吧，却见平时神龙见尾不见首的老板忽然舍得现身，正站在店门口和身旁的人闲聊，两人的目光一直打量着酒吧，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但事实也确是如此。
祝栖刚踏入更衣室便被一股压抑带着谨慎的低语包围，这些人一看到祝栖就把他拉到讨论的队伍。
“你刚才进来看没看到咱老板？”
祝栖：“看见了。”
“那你看没看到他旁边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穿着polo衫看着像暴发户的人？”
祝栖点头：“看见了。”
“那个人是来买咱们店铺的，现在他过来是准备签租店合同的。”
竟然这么快。
祝栖有些愣怔。
这家店卖掉后所有店员都会面临失业，他好不容易从学徒干到正式酒保，练就一身调酒的本领，结果天不遂人愿，偏偏想让他从头再来。
“那今天过后咱们是不是都要重新找工作了？”祝栖确认道。
张清：“没有那么快，人家也要货比三家，最后才能定下租哪个店面。但像我们这家店地理位置这么好的，估计很难再找到了。”
一声叹息在祝栖唇边溢出，在这家酒吧里工作的两年里，他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庇护所，可现在他只能再化身为蒲公英，听凭命运的风，将他带往下一个未知的旅途。
“想什么呢？”贺涛仁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祝栖回过神直起身子语气沉重道：“我的酒保工作马上不保了，正在想换哪个兼职。”
贺涛仁一脸如遭雷击：“啊！那我以后没法蹭酒了！”
祝栖失笑：“在担心蹭酒之前还是先担心你的月考成绩吧。”说着他下巴扬了一下，贺涛仁回头见班长拿着成绩单回来了。
“卧槽这么快！老子孔子庄子还有耶稣保佑我！”贺涛仁双手合十闭眼祈祷。
他的手接过成绩单后从下往上扫，很快找到自己的名字：
“我靠，我竟然是倒数第十，又进步了一名！诶？池书禾的排名竟然在我后面，我还以为他是学霸呢。”
闻言祝栖扯过成绩单眼神一扫到底，池书禾的名字停在三十三的位置，班里一共有四十个人，但这回两个体育生参加集训没考试，所以他是倒数第六。
贺涛仁脸上一片疑云：“我觉得咱们阿池不至于啊，你看他数学考了75分呢，英语146分！化学怎么才五分，比我还差。”
“可能是刚转来不适应吧。”
恰好这时池书禾小卖店回来，看到桌面上的成绩单他翻开一看，先看第一名是祝栖，眼神再一滑到底，看到垫底的名字时几不可闻地泄了口气。
尤其是看到化学成绩时，更是肉眼可见的丧气。
祝栖感受到身旁人低迷的气息，拍故作轻松地安慰：“咱们班还有俩体育生没考试，所以你应该再往上排两名。”
“……”
“成绩都看到了吧，我把你们的化学答题卡拿过来了。”恰好这时化学老师把答题卡从第一排发了下去。
王章看到手中的答题卡，也不管上没上课，一声呐喊破口而出：
“卧槽！我答题卡没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同学们笑声响彻云霄。
化学老师用看破一切的语气说：“你好好看看你手中是谁的答题卡。”
他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没这么好的字。手指从后面又分出一张答题卡，再一看上面一张赫然写着池书禾三个大字。
王章舒了一口气把答题卡还到后座手里：“嗷，不是我的答题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更加响亮，似乎要把整个教学楼都给掀翻了，尤其是祝栖，他自认为并不是笑点低的人，但是身旁这位剑眉星目的帅哥攥着答题卡一脸静默的样子莫名戳到了他的笑点。
祝栖的眼睛弯成月牙形，一只手搭在同桌的肩膀上探头瞅着他的答题卡。
“哈哈哈哈哈哈哈池同学，你得配副眼镜了。”祝栖幸灾乐祸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池书禾扭头，晶莹的眼眶中溢出满满的可怜，让旁边幸灾乐祸的人连忙止住了笑意安慰道：“你要是涂上答题卡，一定不是这个名次了，下回我提醒你。”
.
“哈哈哈哈池书禾你小时候可是被称为神童的，现在是怎么了，连我都不如了。”包厢里，京年毫不留情地嗤笑着对面黑脸的人。
池书禾垂眸，视线扫过满桌精致佳肴，握着筷子的手却始终没有动作：“我现在不太敢回家，我妈知道一定会批斗我的。”
京年擦了眼笑出来的眼泪：“那当然了，你可是池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啊，霸总。”
池书禾白了他一眼：“你去跟服务生说一下，菜里不用放油了。”
“为什么？”
“你往碗里吹一口气就变成油汤了。”
“……”
京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池书禾为了不让他再幸灾乐祸取笑自己,就转移话题：“之前有一个叫沈予封的人要你微信怎么回事？”
听到这三个字京年好像被电到似得，猛得坐直了身子。方才还笑得肆意的脸瞬间僵住，连带着舌头都打结了:
“你……你还有脸说，都怪你！你转班那天我请你吃饭，要不是你抛下我一个人，我能贪上这么大的祸害吗？”
“哦？”池书禾挑了下眉，“展开说说。”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京年干脆把一腔苦水都发泄出来：
“那天我想在饭店旁的小巷子抽烟，看到一个美女也在那孤零零的，我就跟她借火搭讪，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不知怎的就亲上了，然后我才看清那个人竟然是个男的，男的！”
京年一头砸在木桌上：“我竟然和一个男的亲了！现在这个姓沈的还要我对他负责，负责个屁啊！”
现在轮到池书禾嗤笑京年了，他笑道：“你亲了人家，当然要负责啊。”
京年猛然抬头，眼神中充满怒火，咬牙切齿道：“两个男的负什么责，难道要我和他谈恋爱，以身相许吗？”
池书禾点点头：“不然呢？”
“池书禾，你不直。”
池书禾轻笑回应：“你更不直。”
“我哪不……”
“我说的是你的勺子。”
京年低头一看手里的勺柄不知不觉被他捏得变了形，他愤懑指着坐在对面的人：“沈予封是不是通过祝栖跟你要我的微信的?”
他在上回升旗仪式上就看到这两人在叨叨咕咕说些什么，一看就是关系匪浅。
池书禾嗯了一声。
京年：“那他们俩关系很好喽？”
池书禾夹菜的动作一停：“你要干嘛？”
今夜无星，天幕像被泼了浓墨般沉沉压下。整座城市隐没在这片化不开的黑暗里，唯有一栋别墅亮着，成了这深黑画布上唯一的、孤独的光点。
池书禾推开门时，偌大的别墅空寂无声。池铭早已睡下，保姆也已经归家，只有母亲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笔记本的冷光映在她侧脸。
听到动静，她合上电脑抬起头，眼底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池书禾轻轻坐下，预想中的责备却没有到来。空气凝滞许久，才听见母亲用近乎气音的声线说：“也许当初该让你在国外读完大学再回来。”
等待责备的人听到这句话紧绷的肩膀松了一下，攥着书包肩带的手也垂了下来，他倒了杯水递到母亲面前说：“妈，对不起，我会努力的。”
池清云不再给他眼神，只是安静地带走电脑回到办公室。
池书禾还坐在沙发上，保持着递水的姿势一动不动，看着手中那杯清水泛起淡淡的涟漪，最终归为沉寂。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