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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手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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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黑暗,让以沫知的眼皮沉甸甸的,却怎么也落不下去。自从被那场噩梦惊醒之后,只要一闭眼,就觉得床底、衣柜角落、窗户外藏着双眼睛,冷冰冰黏在他身上;有时候刚要坠入梦河,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一团黑色东西突脸,瞬间扑过来,尖细的轮廓在眼前晃得以沫知太阳穴突突跳。
他只好开着房间灯,把小老鼠紧紧抱在怀里搂在胸前,睁着眼睛发呆。想着买一个什么样子的小夜灯。
直到天边泛白,才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浅睡了一阵。
可是这一觉睡得比醒着还累。没等他在梦里找到一片安稳的地方,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他猛地睁开眼睛,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窗外的天蒙蒙亮。他有点恍惚地坐起身,看了看四周,房间安安静静,一切如常。他松了口气,揉着发涨地太阳穴下床,脚刚塞进拖鞋站直。
一个扭曲、漆黑、没有固定形状地影子猛地在他眼前放大,几乎扑到他的脸上!
“啊!”以沫知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往后踉跄,后背结结实实撞在衣柜门上,“咚”地一声闷响,震地柜里的衣服都轻轻晃了晃。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眼睛死死盯着刚才影子出现的地方,手心全是冷汗。
……什么也没有……
眼前空荡荡的,只有正常的房间陈设。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仿佛只是跟他眼睛开的一个恶劣玩笑,或许是神经过于紧绷的一个恶作剧。
心脏咚咚直跳,额前的碎发也被打湿了,他扶着衣柜喘了一会儿气,腿还是软的。
“真的是……没完没了是吧……”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嗓音里还带着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颤抖。他扶着衣柜门站了好一会儿,全身发软,呼吸都是颤抖的。连续被吓了两次,就算第二次是假的,也足够他神经衰弱了,甚至快要断掉。
彻底睡不着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十七。
时间太早,闲的没事做,心里闷得慌。以沫知拖着还有一点发软的腿去洗漱,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很苍白,眼神涣散,没有一点精神。
简单洗漱完,附近的早餐店估计刚开门,外卖也要好一会儿,呆在房间里又觉得心里不舒服,空落落的。
拨通了以秋海的电话。这个点,他爸应该已经起来了,说不定还在晨跑。
以沫知猜错了。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以秋海似乎是刚醒努力打起精神的声音:“喂?沫沫?这么早给爸爸打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爸……”
一听到他爸的声音,以秋海心里那一点委屈和后怕就有点藏不住,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一点颤抖:“没什么……就是……没睡好,做了一个噩梦,吓醒了就睡不着了。”
没有提幻觉的事,估计一说,他爸就收拾东西赶紧飞过来,带着他往医院跑。
以秋海的声音明显清醒了不少带着关切:“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压力大?虽然签了合同是好事,但是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说不清……就乱七八糟的……记不太清了。”
以沫知不想仔细复述自己那些糟糕的画面和诡异的幻觉,含糊地带过去。
“醒了就再也睡不着,心里有些法皇,就给你打电话。”
“哎,那确实难受,”以秋海叹了口气,“既然醒了就别硬躺着,起来动一动。早上空气不错,要不要下楼走走?或者听点轻松地音乐?别老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嗯……”以沫知含糊应着。
父子俩随后聊了些日常琐事,以秋海尽量捡了一些轻松地话题,想让他放松一些。
快到挂电话的时候,以秋海的语气认真起来:“沫沫,要是总这样失眠、做噩梦,可不是小事。听爸一句,最好抽空去医院看一下,检查检查到底怎么回事,好歹图个心安。是不是有点神经衰弱?或者去看看心理医生聊一聊也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也不丢人。”
“知道啦,没那么严重,可能就是偶然一次……”以沫知懒得动,更不想跑医院,随口应付:“我再调整调整,如果还不行再说。爸你先忙吧,我挂了。”
挂了电话,房间又恢复了寂静,连窗外的鸟叫声都额外清晰。
以沫知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发呆,决定听以秋海的……一半建议——起来活动活动。他换了一件家居服,把睡衣丢进脏衣篮,过一会儿再洗。走出房间,客厅空荡荡的,浮梵的房间门关得严严实实,估计还没起。
他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一个综艺。这个综艺热度降了许多。喧闹得笑声和音乐出来,填满整个客厅,冲淡了以沫知心里的不安,他蜷缩在沙发角落,抱着一个软乎乎得抱枕,上面有“非否”两个字,还有一个logo,应该是浮梵参加什么活动拿的。目光放空地看着明星们玩游戏,脑子却基本防空,内容根本没进心里。
之前宋浅退圈前还是这个节目地常驻嘉宾。
不知道过了多久,浮梵的房门开了。他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额发有点湿,像是刚洗完脸,一身干净的家居服。
以沫知有点羡慕他神清气爽。
路过客厅时,看到以沫知一大早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去阳台地脚步顿了顿,没说什么,拿起喷壶去接了些水,浇完水。
“没睡好?”浮梵一边走向厨房,一边很平常地问了一句,像是随口一提。
以沫知正被综艺里的一个环节憋笑地肚子疼,闻言头也没回,同样随口敷衍,声音有点笑意:“嗯,有点累。”他把失眠归咎于昨天的录制辛苦,完全没提噩梦和幻觉的事情。
没等他像太久,浮梵就端着两碗清汤面走了出来,把碗轻轻放在茶几上。以沫知凑过去看了一眼。面条煮的刚刚好,汤色清亮,上面还飘着几颗翠绿的葱花,还一个剪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蛋黄微微流心,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吃吧。”浮梵拿起其中一碗,在沙发另一头坐下,动作自然地拿起筷子,没再说什么。
“哦,谢谢……”以沫知有点意外,连忙关小了电视的音量,端起碗,夹起一筷子,吹了吹。温热的汤面滑进胃里带着淡淡的葱花香味,瞬间驱散了些身体里的寒意,精神都稍微好了一些。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吃着早饭,只有电视里的声音充当背景音乐,倒也不觉得尴尬。
吃完面,以沫知看着茶几上空碗,主动站起来:“我去洗碗。”不等浮梵回应,就端着碗走进了厨房,毕竟吃了人家做的早饭,总不能连碗都让对方洗。
浮梵没拦着,回到房间拿出手机,回到沙发上,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天的时候,以沫知回房间补了一会儿回笼觉,可是睡眠还是很浅,楼下邻居关门的声音、窗外的鸟叫声、甚至风吹进房间的动静,都能让他瞬间惊醒。
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只好躺在床上刷手机,等困了的时候再睡。
直到下午的时候,才勉强打起精神,准备开始晚上的直播,毕竟是工作,总不能因为没睡好就撂挑子。
晚上直播的时候,他努力调整情绪,跟粉丝说说笑笑,唱唱歌,中间还玩了一会儿你画我猜的小游戏。
中途有一个叫“柚子茶”的女粉丝上麦,声音话有些颤抖,分享了她最近被一个被一个跟踪狂纠缠上的经历。
“沫沫宝贝,我最近……好像被跟踪狂盯上了。他总是出现在我下班的路上,也不靠近,就远远跟着,有一次还跟到了我家小区门口!我现在都不敢晚上一个人出门,一看到黑漆漆的地方就害怕……”
女生越说越害怕。
以沫知突然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出租车司机。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后视镜的眼神总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下车的时候还在车里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那种莫名的不安感,和女生说的感觉,简直一摸一样。
“我的天,这也太吓人了吧!”以沫知的语气是实实在在的共情。
“子茶姐姐,我跟你说,你一定要报警!晚上尽量找朋友同事一起走,或者叫熟悉的人或者家人来接,女孩子晚上一个人走太不安全了!说实话,我昨天打车的时候也碰到了一个奇怪的司机,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还一直从后视镜盯着我看……搞得我心里发毛……”
他分享了自己的经历来安慰女生,直播间的粉丝们也纷纷刷起了弹幕。
轻轻:报警报警!别犹豫!姐姐要保护好自己!
天涯:不行就换一条路线下班,安全最重要!
你一言我一语,满屏的关心让直播间的气氛从欢快变成了略带着紧张却又格外温热的样子。
下播后,以沫知长长舒出一口气,觉得有点累,这种强撑着情绪聊天两个小时,比录一天音还累。
他习惯性地刷了下其他平台,突然,一条开播提示跳了出来。
是他的特别关注画师非否在这个平台开播了!
自从非否被骂AI之后,以沫知就关注了非否的几个社交账号,期待会有发转。
标题特别简洁:【过程。】
非否很少开播,每次开播之前都会说一声,这次居然没有打招呼就临时开了直播?可能是因为舆论吧。
以沫知愣了一下,趁着弹窗的消失的前一秒,手指迅速地点进了直播间。
直播画面是第三视角,刚好对准数位板和电脑屏幕,一双修长、骨节分明地手正窝着压感笔,在屏幕上画着精细的线条。那双手……以沫知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指节分明、指甲修建的整整齐齐很干净,手腕转动的时候弧度流畅好看,他太熟悉这双手了!
再往镜头边缘看,偶尔会有一撮深色的头发垂下来,还有那身灰色的家居服,和浮梵早上穿的一模一样。
果然是他!浮梵!
以沫知切换小号悄悄进去,安静地看着。画面里,那双手稳定顺畅,屏幕上的草稿逐渐细节多了一些,是非否一贯的画风。他习惯把草稿画的比较细节。
弹幕区很热闹。
子子:“大大这次画的是新稿吗?”
晚安:“大大!问问约稿价和排期!”
力挺非否一辈子:“手控一本满足!”
也有许多黑粉故意找茬。
误杀:“画的也就那样,硬夸。”
碎冰冰:“不如以前了。”
但是浮梵从头到尾没有回复过一句话,全程专注盯着屏幕,只有压感笔摩擦数位板的声音,还有偶尔的车流声和鸟鸣声。安静的让人觉得很安心。
以沫知看的有点入神,目光总是不自觉落在浮梵的手上,他以前没有发现自己有手控倾向,可是看着浮梵画画时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双手是真的很好看,他觉得浮梵的握笔姿势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他鬼使神差地在平台上充了点钱,在直播间刷了一个不算太贵,但是可以增加人气的“流光礼物”,刷完突然觉得有些心虚,总觉得像是在偷看人家,还被抓包了一样。
莫名其妙……
浮梵后面觉得太安静了,就用平板放了音乐,他就这样安静地看着,直到浮梵直播结束,屏幕黑了,提示“本直播已经结束。”
“他怎么……画画的时候……感觉那么温柔?”以沫知小声嘀咕。
没过两天,以沫知收到了音织坊的配音费。看到银行卡里多出来的数额,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许多!
赚钱的快乐就是这么实在!
更高兴的是,收到了“非否”发来的完成稿!高清大图,细节完美,色彩绚烂,比想象中的还要完美!之前的AI风波和焦躁瞬间一扫而空。
“哇!太棒了!”
连忙把图片保存到电脑里,又备份到云盘,然后开始美滋滋盘算:等过两天情绪收拾的好一点,就去找人把这张图做live2D,到时候直播的时候就可以用了!
他现在的表情和那只贱兮兮的小老鼠表情没什么两样,除了大门牙。
兴奋劲儿过去之后,他突然想起来前天凌晨他爸在电话里的嘱托。看着刚刚到账的钱和精美的稿子,虽然这两天没有做那些吓死人的噩梦,也没有出现幻觉,但还是睡得很浅,稍微有动静就会醒,白天也总觉得没有精神。
他犹豫了一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要不,再观察一晚?要是今晚还没睡好,明天勉强去医院看看就好了……”
说完,还是又忍不住点开那个社交平台,找到浮梵前天的直播回放,点进去之后,目光再次落到那双手上,一看就是全部,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嘴角一直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
以沫知对着屏幕上的那双手出了会儿神,下意识抬起自己的左手对比了一下,浮梵的手指更长,骨节更分明,握着压感笔的时候额外有力。自己的就稍微秀气一点。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想牵一下那双手,感受被那双手牵着是什么感觉……
“我靠……以沫知你在想什么……”他被自己这个大胆又突兀的想法惊得一个激灵,猛地放下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发烫的脸颊降降温,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去。
但是这个想法……一旦生根,好像就挥之不去了。说它是胡思乱想吧,可是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好像……真的有点想。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干脆关掉直播回放,爬起来去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