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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我能摸摸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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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岚把钥匙插进锁孔时,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门缝里透出的光线不对。他清楚地记得早上出门前关了所有的灯。
他缓慢地转动钥匙,推开门,目光在昏暗的玄关扫视。出租屋静得出奇,只有冰箱运作的嗡嗡声。
辛岚把背包挂在门后,弯腰换鞋时,余光瞥见客厅有一个人影。
“你回来了!”
声音从沙发方向传来,亲呢又兴奋。
辛岚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声源处。
一个半透明的年轻男生盘腿坐在他的沙发上,冲他微笑。他脸色苍白,蒙了层雾似的。
午后的阳光穿过他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辛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表情丝毫未变。他走向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你不惊讶吗?”那个半透明的人影飘到他面前,好奇地歪着头,“我是鬼哦,我能穿墙,还能飘着走~而且——”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一个模糊的暗色痕迹。
“我死了…”
辛岚放下水瓶,终于正眼看他:“怎么死的?”
“你杀的啊。”鬼魂说这话时居然在笑,好像这是什么有趣的玩笑。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我醒来就在这附近游荡,没有人能看得见我…你是第一个能和我说话的人!”
辛岚的手指在水瓶上收紧,塑料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绕过鬼魂,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鬼魂飘到他身后,好奇地看着电脑屏幕,"你在查什么?"
辛岚没有回答,快速在搜索栏输入“苏谨霖”。一则几年前的本地高中新闻跳出来:XX级学生苏谨霖保送S大。”
鬼魂——现在该叫他苏谨霖了——凑近屏幕:“哇,真的是我。”他戳了戳自己的照片,手指穿过屏幕,“我长得还不错嘛。”
苏谨霖此时无法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嗯,感觉有必要让你知道自己是谁。”
辛岚关掉网页,转向苏谨霖:“所以你不恨我?”
“为什么要恨你?”苏谨霖困惑地眨眼,“我只记得是你杀了我,但不记得为什么。而且我看到你就觉得...”
他停顿了一下,半透明的脸上浮现出类似羞涩的表情,“很安心。好像我们认识很久了。”
辛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要笑又强行压住。
没想到有人,哦,是有鬼能恋爱脑到这种地步。
他起身走向浴室:“我要洗澡。”
“哦。”苏谨霖乖乖飘到一边,又忍不住问,“那我能看你洗——”
“不能。”辛岚干脆地关上门。
热水冲刷着辛岚的身体,他双手撑在瓷砖墙上,低着头让水流打在颈后。
镜子很快蒙上雾气,模糊了他苍白的脸。
十分钟后,他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穿好睡衣出来时,苏谨霖正飘在客厅中央,试图拿起电视遥控器。
他的手指一次次穿过塑料外壳,急得皱眉。
“别费劲了。”辛岚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出乎意料地递向苏谨霖,“试试。”
苏谨霖迟疑地伸手,这次他的指尖居然碰到了遥控器。两人都愣住了。
“我能碰到东西了?”苏谨霖惊喜地接过遥控器,却在下一秒看着它穿过自己的手掌掉在地上。
辛岚弯腰捡起遥控器:“看来只有我能让你短暂实体化。”他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然后坐到沙发上。
“那我能摸摸你吗?”
“…不能。”
苏谨霖飘到他旁边乖乖坐下——虽然实际上他是悬浮在沙发上方几厘米处。“你不赶我走吗?”
“反正无聊,有个鬼陪着也挺好。更何况你能去哪?”辛岚盯着电视,语气平淡。
“不知道。”苏谨霖老实地回答,“我试过离开这栋楼,但走远一点就会被拉回来,好像有什么拴着我。”
辛岚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
他余光一直观察着身旁的鬼魂。苏谨霖也时不时偷看辛岚,被发现时就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完全不像个冤死的鬼魂。
“饿吗?”辛岚突然问。
苏谨霖眨眨眼:“鬼也会饿吗?”他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好像...有点?但我不确定是想吃东西,还是只是习惯了这个点该吃饭。”
辛岚起身走向厨房,从小冰箱里拿了食材。
苏谨霖好奇地跟过去,看着他熟练地切菜、煮面。十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虾仁面放在了餐桌上。
“给我的?”苏谨霖惊讶地问。
辛岚没回答,只是把筷子摆在碗边。苏谨霖尝试拿起筷子,这次成功了。他挑起一根面条送入口中——然后面条直接穿过他的下巴掉在地上。
“啊,失败了。”苏谨霖沮丧地说。
辛岚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虾仁,“没办法,我吃你看吧。”
苏谨霖就这样看着辛岚吃面。
他真诚地说,“你好温柔,虽然你杀了我…”
辛岚洗碗的手停顿了一秒:“别再说这种话。”
“但这是事实啊。”苏谨霖飘到他身边,“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法生你的气。”
辛岚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要睡了。别来卧室。”
“好吧。”苏谨霖委屈地撇嘴,“那我能看电视吗?虽然我调不了台...”
辛岚给电视设置了定时关闭,接着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回屋了。
卧室门关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出租屋里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身后传来淡淡凉气。
睁开眼,苏谨霖正侧躺在他身边,虽然实际上没有真正接触到床铺。
“我让你别来卧室的。”辛岚平静地说。
“我无聊嘛。”苏谨霖虚虚环住他,笑眯眯地说,“而且我想看着你睡。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让我很安心。”
辛岚翻了个身背对他:“随你便。”
黑暗中,苏谨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为什么要杀我啊,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我们认识吗?我们以前是不是...相爱过?”
辛岚的背绷紧了,“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光是看着你,就要幸福得再死一次了~这样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辛岚能感觉到苏谨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头发——没有实感,像一阵微凉的风。
“你如果睡不着的话,我帮你数羊吧~一只羊,两只羊,三只鬼…”
“?”
“嘿嘿,开个玩笑嘛。”
“…”
“辛岚?”
“…”
“…晚安,辛岚。”苏谨霖轻轻地说,“明天见。”
窗外,一轮苍白的月亮挂在城市上空,照着一个活人和一个鬼魂共享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