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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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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廒的狼狈,她看够了,转回头,看着褚痝,娇媚一笑,“你先上去,再等我一会儿……”
他轻咳,用眼神提醒她:太放肆了,万一他说出去?
她抬起双手,分扯两侧帽檐,甜腻腻地问:“好看吗?本来不喜欢,你特意送来,情分难得,那我勉为其难穿一穿。快说,快说嘛……”
呃……
很有点妖妃的样子了。
“咳,好看。我……”
“去吧。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不用说出来。快去吧!”
他可说不上来!
她将风帽往后推,不摘,就让它自然地往脑袋后方坠,露出披散的乌发。
两个男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她抬起左手绕过头,从右往左拨动发丝,将它们规拢到左肩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整理,既不理会褚廒的呼喊,也不再看褚痝。
褚痝转身往木梯那儿去,到底不放心,回头去看坐地的褚廒,“宁王,先前那些话,希望你听进去了。”
“住口!住口,你……”
若端王不能和她有牵扯,那他这个宁王也不能。理亏,心虚,万千愤恨,吐不出一句整的。
闹这一场,背上发烫。她走回书案前,终于决定解下斗篷,仔细叠好,搭在椅圈上,坐下时,留了神,没有挤压到它。
因为这是端王送来讨好她的礼,她才这么珍视。褚廒感觉心裂了一大块,扶墙站起后,小心翼翼表白心意:“从真,不论你经历了什么,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初见时的样子。”
“哟,听你这意思,我还得说声谢谢,谢你不嫌弃残花败柳?”
他咽下苦涩,摇头解释:“不是。我只是想说我爱你的心,十万分的真。”
她的眼神冰冷又傲慢,显然没听进去。
褚廒接着倾诉:“这大半年,我日日夜夜想着你。你是最好的姑娘,值得最好的……”
“捡起来!”
“你放心,我们捡拾过去……”
“过去,过去,你烦不烦!”她拿笔敲着砚池边缘,不耐道,“都给我捡回来,照原样摆好!把我这里搅得一塌糊涂,我还能办事吗?”
褚廒给绕糊涂了,见她盯着远处地面,跟着看过去,这才明白她要他做什么。
他从没干过这样的活,但服从的心思在一瞬间就生成了。
万江领着美人来交差,黄迎正好有借口跟上来看看。里头昏暗,起初他没有看到宁王衣衫上沾的颜料,但弯腰找笔搁的身影,实在太好推测。
玉姑又发火了!
等到宁王站直,他借上前请示时细瞧,心里就更清楚了。
发的是大火,不留情面的程度。
很好,至少这二人暂且没达成什么合谋!
玉姑没有迁怒他们,也不赶人,吩咐他把南边墙上那两盏灯点上,好照出宁王的容貌。
她对那八人说:“先前思虑不周,没问过你们的意思。如今人站在这,好好看看究竟对不对眼。这是终身大事,你们仔细思量,愿意跟他的人,往他那儿走。不愿意去的,我放你自由身。想回家的回家,想去别的地儿也行,外头乱七八糟,一个人走不方便,黄大人会安排人护送。黄迎,你过来。”
黄迎上前,正好挡住玉姑的视线,那八人抓紧机会看向同伴,用眼神商量。
玉姑垂眸写好字条,连同对牌一块交给黄迎,仔细叮嘱:“明早你去库里领东西,照这上边来配,首饰要纯金纯银,银两也要照这大小按数按量给,回头花用起来方便。算是嫁妆,归她们个人使,谁也不许碰。”
“是,玉姑放心,属下一定如实照办。”
“人多灯亮,看得我眼睛疼,带出去吧。找个地方停下来,叫她们看过纸上的东西再做决定也不迟。不用和我说,这事到此为止。走走走,别在这碍事,赶紧走!”
前半截还好,说着说着又暴躁起来。
众女先喜后慌,赶忙往外退。
宁王却不肯走,一想到她要留下来和褚痝有点什么,他的心就要被撕裂了。
黄迎懒得管他的心思,奉命赶人,牢牢地盯着他。
万江生怕惹出事来,劝着自家主子,他们一退出去,黄迎赶紧将多点的两盏灯又吹了。
“你们走远点,别在跟前晃。”
“是!”
阁楼恢复了宁静。
她想接着作画,可是想到面前这些东西都被人触碰过,顿时没了兴致,恼道:“混账!”
褚痝从楼梯上缓缓走下,轻声问:“你怎么知道那些事?”
他特意瞒了,就是想尽量减少她的惶恐和痛苦,毕竟这样的事,连身为男人的他,也无法接受。
她没有供出青鹚,只说一半:“我替她收殓,我替她遮掩。没瞒得过去吧?纸上得来的东西,终归不那么可靠。”
“自缢有多处特征,老道的仵作验得出来。这怪不得你,那样的情形,很难镇定。我也没瞒得过你,打平了。”
“你过来。”
他早已恢复理智,摇头道:“这桌子摆得好,站在底下,确实看不着里边是什么情形,但万一对方起了心思,换到别处偷窥……还是谨慎小心……你!”
说的人不够小心,被她逮着了空子。她单手勾他的腰,右手食指曲着从他下颌擦过,很是轻佻。她眼波流转,很不正经地说:“为人呢,不要太呆板。咱们祖孙同乐,也算一桩美事,殿下要不要留下来?嗯……”
一个嗯字,百转千回。
他盯着她的眼睛,想看穿她的心思,她毫不畏惧地正面对上。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身形占了优势,但昏暗造成了阻碍,他看不透,反被她瞪得乱了心神,慌忙往后退。
他退她进,依然贴紧了。
她换了语调,阴恻恻地问:“你猜我一叫唤,你会是什么下场?”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会叫。玉姑,你到底要做什么?别胡来,我知道你在部署……恐怕行不通。查出点什么来,那这里的人都会死,不光你我,上上下下都要赔进去。你能拿捏老神仙,但你不懂宫里那位,人一死,他就会……”
“猛然记起自己是孝子,不能对不起父亲。活着的时候千恨万恨,死了就弥足珍贵啦。”
“你……你怎么知道?”
她不答,右手攀上他的肩,用力将上身扣紧。
两人交叠在一起,他的气息更乱了,劝的话颠三倒四。
她继续逼近,直到被博古架挡住。
她踮脚,扬起下巴,作势要亲他。
他闭上了眼,柔软没来,掌风先到。
他察觉到了,但没躲。
褚廒挨过的耳光,他也有,但没那么响。
“呸!果然你们男人都这样,家里有老婆,外头还要寻点香艳……”
打人,松手,后退,一气呵成,不惧怕,不后悔。
她干脆利落转身,走去玫瑰椅那,随意坐下。她甚至没有转头看过他一眼,就自在地哼唱起来:“你本待冤报冤,倒做了颠倒颠。岂不闻杀人偿命,罪而当刑,死而无怨…?…”
在她手里莫名挨打骂的也不只他这一个,没什么好计较的。
他清清嗓子,抬脚,又落回原地,远远地问她:“还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
她唱到了“只落得哭哭啼啼、怨怨哀哀”,没空搭理他。
他只好耐心等着,待到她歇了唱,再问:“用不用找他吓唬吓唬?倘若他说漏一句半点,只怕会被人添油加醋传出去。女人的名节,终究不是闹着玩的。”
她转头,抬起小臂支撑住脑袋,斜着眼看他。
这样的倨傲,他厌不起来,只觉得可怜、可爱——她走到了高处,可手里没实权,只能在任性妄为时找到自尊。
果然,她很嚣张地说:“我这样的人,要名节有什么用?他要真有种,就到老家伙面前说去,那才有意思呢。我不想祸害无辜造下冤孽,不然的话,今儿就要弄死他们,解解乏闷。”
他默然,隔了好一会才问:“头还疼吗?”
她收敛神色,平和地隔空答了先前那一问:“像我们这样的人,察言观色,讨好别人是与生俱来的本事,知微见著是活命的根本。你父亲一直有给他的父亲写信,亲笔,我都翻出来看过了,呵呵,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