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倒计时11天·停电十分钟 ...
-
周二晚十点零三分，整座教学楼像突然被拔掉插头的巨型电饭煲，“啪”一声熄了火。应急灯亮起惨白的光，同学们瞬间进入“末日生存模式”：有人高举手机当火把，有人开始背诵《出师表》壮胆，后排的刘胖甚至把抽屉里的辣条分发给全班，声称“这是最后的晚餐，吃完一起升仙”。沈昼坐在座位上，笔尖还悬在最后一道函数题上空，像被时间按了暂停键。他侧耳一听，心跳“咚”地一声，像一滴水掉进空杯子——然后迅速被江野的吐槽打断：“老沈，你的心跳120？我这边118，咱俩加起来正好238，能申请双人心跳套餐了。”
沈昼没回头，只把练习本合上，声音低得只有江野能听见：“老规矩——停电十分钟，天台集合，不说话，只数心跳。”
“收到。”江野把书包往肩上一甩，顺手拎走沈昼的保温杯，杯底还贴着“沈昼专用，偷喝罚款”的便利贴。他晃了晃杯子，里头枸杞晃得像蹦迪的老年迪斯科球：“走，去天台给枸杞开演唱会。”
两人摸黑穿过走廊。应急灯把影子拉成两根面条，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像两根会跳舞的筷子。沈昼的指尖在黑暗中摸索，第三次碰到江野的校服下摆时，突然听见前面的人轻笑了一声：“第三次了，沈同学，你是想牵我的手还是牵我的衣角？”沈昼的指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江野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保温杯塞回他手里：“拿着，别摔了，枸杞是无辜的。”
走到四楼拐角，江野突然停住，回头用气音说：“嘘——听！”
楼下传来老赵的怒吼：“谁把应急灯当KTV了？给我把《小苹果》关掉！”紧接着是班长弱弱的辩解：“老师，是刘胖的手机铃声……”沈昼肩膀一抖一抖，笑得几乎蹲下去。江野怕他笑出声，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掌心蹭到沈昼的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指缝里，像小猫打喷嚏。
天台的门锁早已生锈，钥匙插进去要晃三下才能转开。门推开时，风猛地灌进来，带着雨后泥土的腥甜，也带着远处城市霓虹的微弱光晕。沈昼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潮湿的凉意。江野把门轻轻带上，“咔哒”一声，世界被切成两半——一半是天台的夜，一半是教学楼里仍在晃动的应急灯。
他们并肩走到围栏边，脚下积水映出两人的倒影，被风吹得碎成一圈圈涟漪。沈昼抬手看表，秒针指向10:08。停电十分钟，从这一刻开始计时。江野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栏杆上，光斑像一块小小的月亮，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沈昼把手腕上的心率监测器摘下来，递到江野面前。屏幕上的数字在黑暗中跳动：
沈昼：101
江野：109
误差：8
“8是个好数字。”江野突然一本正经，指尖点着屏幕，“说明我们心跳刚好对齐第八位小数，再往后四舍五入就是∞。”
沈昼被逗笑，嘴角弯出极浅的弧度：“那你要不要再精确到小数点后九位？”
江野煞有介事地点头：“可以，但你得先让我量量你睫毛的弧度。”说罢，他伸出食指，虚虚地沿着沈昼的睫毛描了一圈，指尖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沈昼下意识闭眼，睫毛扫过江野的指腹，像一把小刷子刷过心尖。江野的呼吸突然乱了半拍，手指悬在半空，像被定住。
“量好了？”沈昼睁眼，声音轻得像羽毛，“误差多少？”
江野没回答，只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心率监测器扣回自己腕上：“现在换我测你的。”屏幕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最终定格：
沈昼：103
江野：103
误差：0
风更大了，吹得两人的校服猎猎作响。沈昼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第11天，我想把今天的心跳折成纸飞机。”
江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极薄的A4纸，展开，纸上用荧光笔写着一行极小的字：
【D-11，停电十分钟，心跳同步，误差清零】
他把纸对折，再对折，直到它变成一架极薄的纸飞机，机头涂成红色，像一粒朱砂痣。沈昼接过纸飞机，对着远处的城市灯火轻轻一送。纸飞机在风中划出一道极短的弧线，落在天台边缘的水洼里，红点正好对准水面上两人的倒影。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无声地跳动，从11开始，慢慢向0靠近。而天台的积水里，纸飞机的红点像一颗小小的星子，悄悄闪烁。沈昼低头，把心率监测器重新戴上，屏幕上的数字已经同步：
沈昼：108
江野：108
误差：0
江野满意地点头：“完美，心跳对齐，误差归零。现在可以申请官方认证——双人心跳套餐，有效期11天。”
沈昼笑出声，声音被风吹散，却落在耳机里，和心跳一起，被悄悄存档。他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江野的手背：“套餐到期那天，要不要续约？”
江野没说话，只是用拇指蹭了蹭他的指关节，像在盖一个无形的章。
停电十分钟，正好结束。教学楼里的应急灯熄灭，日光灯重新亮起，像一场短暂的梦被强行唤醒。沈昼和江野并肩走下天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两条即将相交的斜线。走到三楼时，江野突然回头：“老沈，枸杞演唱会还没结束呢。”沈昼晃了晃保温杯，里头的枸杞已经泡得圆滚滚，像一群喝醉的小人：“那就明天继续，曲目改成《双人心跳协奏曲》。”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无声地跳动，从11开始，慢慢向0靠近。而天台的积水里，纸飞机的红点像一颗小小的星子，悄悄闪烁——直到被清晨第一缕阳光蒸发，变成水面上转瞬即逝的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