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签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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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陆宇的爸爸陆俊豪来了，数学老师根本没有注意到陆宇在看到陆俊豪目光时的颤抖和眼神的躲闪，把陆俊豪请进去后，让陆宇站在外面等着，顺便自我反思自己的问题，陆宇的面前忽然伸出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的，陆宇愣了愣，抬眸看向手的主人，顾言递给陆宇一个面包，声音有些不自然的说。
“先垫垫肚子，老杨估计一时半会跟你爸说不完。”
陆宇强压着颤抖笑了笑，接过面包，手抖得几乎打不开包装袋，好不容易打开后，就毫无章法的胡乱往嘴里塞，顾言从没见过这样的陆宇，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察觉不对劲，问陆宇：
“你怎么了？”陆宇一言不发，眼神有些躲闪，低下了头，头发挡住了眼眸和里面的情绪，继续吃着面包。
顾言伸手握住陆宇的双肩，微微弯腰看着陆宇的眼睛说：
“陆宇，看着我，怎么了？”陆宇终于看向顾言，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恐惧，却还是强撑着笑容，轻轻推了推顾言：
“我……我没事，你先回吧，明天早上记得……记得给我带早饭。”陆宇强压着声音的颤抖，顾言半信半疑的再次确认了一下，陆宇依旧否认，顾言才罢休，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刚到楼梯间转角处，就听到办公室方向传来东西倒地的声音，还有刻意压着音量的怒骂声。
“跟老子回家，回家再收拾你。”陆俊豪从办公室出来就一脚踹到了陆宇的身上，力道很大，陆宇倒地的瞬间，本能的护住了头，一声不吭，被拽起来时布料摩擦的声音却十分刺耳。
陆宇被陆俊豪连拖带拽的扯向楼梯间，顾言瞳孔微缩，想上前阻拦，却被刘岩拉住了，陆宇却始终一言不发，仅仅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着挥散不去的恐惧和麻木。
深夜，陆俊豪的鼾声如雷一般，陆宇没有睡着，安静的躺着，尽管隔着两道门，陆俊豪的鼾声依旧环绕在陆宇的耳边挥之不去。
陆宇没有吃晚饭，尽管顾言给了他一个小面包垫肚子，但他还是很饿，陆宇轻轻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上，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丁一点的声音，摸黑去了厨房。
小心翼翼的拉开冰箱门，冰箱微弱的光照着里面半盘剩菜和几个干馒头，陆宇拿出一个馒头，就着厨房的水龙头喝了几口凉水，咬了一口馒头慢慢的咀嚼，虽然很干，但至少不会那么饿了。
月光撒在陆宇的身上，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大大小小的淤青，胳膊很瘦很瘦，垂下的眼睑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忽然一道阴影出现在身后，陆宇脊背一僵，紧接着，低沉带有怒火的声音响起：
“小**，又出来偷吃东西。”陆俊豪堵在门口，满脸的怒火，眼底甚至有……恨，从腰间抽出皮带，皮带扣叮当作响，那是陆宇最害怕的声音。
“爸……我只是饿了。”陆宇苍白无力的解释着，但他知道没用。
后面陆俊豪说的话他没有听清楚，就好像自动屏蔽了陆俊豪的污言秽语，只是熟练的蜷起身子，护住头和肚子缩在墙角，双眼紧闭让自己不去想现在的处境，不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疼痛，就好像被摧残的是另一具身体。
陆宇在心底默默的数着数，因为以往经验告诉他，陆俊豪一般不会打超过五十下，因为他觉得累。
“三十七，三十八……”
陆宇紧紧咬着唇，尽管咬出血了，也要保证自己不泄露一丁一点的声音，因为哭喊和求饶只会让这一切痛苦持续的更久。
可渐渐的，陆俊豪的声音开始不对劲，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粗，像是上不来气一样，随着一声闷响，陆俊豪倒在了地上。
“爸，爸？”陆宇小心翼翼的唤了两声，却看见陆俊豪面色涨红，红得发紫，手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呼吸一样。
看到这样的陆俊豪，陆宇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内心波动，他该感到解放，还是恐惧，他自己也不知道。
看着陆俊豪呼吸困难的样子，时间好像凝固了几秒钟，陆宇还是打了120，心底五味杂陈的跟着上了救护车。
医院的走廊充满了消毒水味，陆宇坐在医院的塑料凳子上低垂着头，路过的人看到他身上的伤，眼中不免带着些同情和不忍。
“家属就你一个人吗？你妈妈呢？”护士走过来，轻声问。
“跑了。”陆宇简短的回答里却透露着深深地无力，妈妈跑了，被陆俊豪打跑了，她逃出去了，也不要他了，把他留给深渊了，想着想着，陆宇的鼻尖酸酸的，眼眶也开始泛红，自言自语道：
“是啊，妈妈不要我了……”
医生从急诊室出来，拿着一叠文件，表情严肃：“你父亲心肌梗塞，现在的情况非常不乐观，需要尽快手术，除了你有别的家属吗？”陆宇摇了摇头。
“那你签下字吧。”医生递给他文件，陆宇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他在犹豫，签字，然后回到以前一样的生活，不签字……他不敢想象，他会被人指控成杀父凶手，这样的想法一出现，陆宇开始讨厌有这样想法的自己。
他终究还是签了字，最后一个笔画落下后，陆宇好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等医生接过笔，手无力的垂下，坐在凳子上，看着手术室亮起红灯。
医院外的雨还在下，雨幕里的行人匆忙走过，来不及看清就消失在视线中，陆宇的脑海中浮现了一段模糊却美好的记忆，陆俊豪曾把五岁的他扛在肩头，一起看烟花，那时候的陆俊豪还是个好爸爸，但那种感觉太温暖了，陆宇至今不敢再奢望。
四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面上的如释重负让陆宇猜到了答案。
“手术很成功，病人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转去普通病房。”陆宇道了声谢，穿上无菌服走进了icu，陆俊豪躺在一堆仪器的中间，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
陆宇看见了陆俊豪手腕上隐隐约约的疤痕，想起来奶奶跟他说的：“你爷爷在你爸爸小时候……打的更狠。”
原来……他也是受害者。
“水……”陆俊豪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陆宇听到陆俊豪的声音，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拿着棉签沾了点水，抹在陆俊豪干裂的嘴唇上沾湿，手腕被陆俊豪垂下来的手蹭过，陆宇几乎就要弹开，却还是忍住了。
就在陆宇站起身来准备出去时，在出门的瞬间，听到了陆俊豪的呓语，虽然声音微弱，但陆宇听清了。
“芳儿啊……”
他在叫妈妈的名字，陆宇愣了一下，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神志不清的陆俊豪，随即开门出去了。
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路上潮湿的空气钻入鼻腔，有些不舒服，陆宇回家换了校服，拎着书包去了学校，这是他第一次带着伤来学校。
上课他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数学老师却意外的没有叫他，顾言也心生奇怪，今天老师居然没管陆宇，是……放弃了吗？
下课后，陆宇感觉身旁的人给他披了个褂子，陆宇抬起头来看着顾言。
“你干嘛？”顾言目光落在陆宇的后背上，带着些许心疼，还有一丝丝的惊恐，却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声说：
“出血了，遮一下。”陆宇听了脊背一僵，看向顾言：
“啧，不用你管。对了，放学去吃麻辣烫不？”
“好。”
“说定了啊。”陆宇重新趴回桌子上，把脸埋在臂弯里掩饰着泛红的眼尾。
放学后，顾言把陆宇的书包拿过来背在身上，陆宇愣了一下，笑着调侃道：
“你干嘛？搞得好像我提不动一样。”
“你不疼吗？”顾言淡淡的说，声音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颤抖。
“害，我是谁啊，我可是陆宇，我可不怕疼。”陆宇愣了一瞬，用笑来掩饰微微颤抖的声音，故意加快脚步：“哎呀别废话了，一会人多了吃不上了。”陆宇故作不耐烦的说着，却在顾言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签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