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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碎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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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忽然变了脸，自习课上还亮着的天，放学时已经压满了乌云，风裹着雨丝砸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
温知时收拾好书包，想起早上妈妈说家里伞不够，特意绕去小卖部买了把新的——藏青色的伞面，印着小小的梧桐叶图案。刚走出校门，就听见巷口传来压抑的争吵声，混着雨声，闷闷的，却格外清晰。
他脚步顿住，那声音有点耳熟。
走近了些，巷子里的场景撞进眼里——季随站在一棵老槐树下，校服外套被雨打湿了大半，贴在单薄的肩上。他对面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攥着手机，脸色比天色还沉：“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见？让你回重点班你偏不，在普通班混日子很有意思？”
季随垂着头，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没说话，只有手指死死攥着书包带，指节白得几乎透明。
“说话啊！”男人提高了声音，上前一步，语气里满是不耐，“你妈在国外天天担心你，你就这么作？非要让所有人都跟着你操心是不是？”
“我没有。”季随终于开口，声音很哑，还带着点发颤，“重点班……我不想回去。”
“不想？”男人冷笑一声，伸手想去扯他的胳膊，“你以为你是谁？想怎样就怎样？我告诉你季随，这事由不得你——”
“别碰他。”
温知时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点没散开的少年气，却足够清晰。他撑着伞快步走过去，把伞往季随那边倾了倾，刚好挡住男人伸过来的手。
男人愣了下，打量着温知时，皱眉：“你谁啊？这事跟你没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温知时看着男人，语气很稳，“下雨天，没必要在这儿吵。”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季随，声音放轻了些，“你要跟他走吗？”
季随抬起头，脸上沾着雨水，眼底红红的，像被雨浇透的小兽。他看了温知时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
男人的脸色更差了，刚要再说什么，季随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躲到温知时身后，攥住了他校服的衣角——手指很凉，还在微微发抖。
温知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下。他不动声色地往季随那边靠了靠，对着男人说：“叔叔，他现在不想走，您要是有话，不如等他冷静下来再说。雨这么大，淋感冒了也不好。”
男人盯着季随攥着温知时衣角的手，又看了看温知时护着季随的样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咬了咬牙，掏出手机：“行，你厉害。我给你半小时，要么自己回家，要么我让你妈给你打电话。”说完，他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巷子里只剩下雨声。
温知时把伞往季随那边又挪了挪，发现他的肩膀还在轻轻抖。他犹豫了下，从口袋里掏出块纸巾，递过去：“擦擦吧，雨都溅到脸上了。”
季随没接，也没动，还是攥着温知时的衣角，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刚好路过，”温知时说，没提自己是特意绕过来买伞的，“你家离这儿远吗？我送你回去？”
季随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不想回去。”
温知时看了看天，雨还没停，夜色已经开始漫上来了。他想了想，指了指巷口的便利店：“那先去便利店躲躲雨吧？里面有热饮，喝杯热的暖暖身子。”
季随没说话，却松开了攥着温知时衣角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温知时撑着伞，把大部分空间都让给了季随。两人并肩走在雨里，伞面偶尔会碰到一起，发出轻轻的声响。走到便利店门口时，温知时才发现，季随的书包侧面湿了一块，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东西，被雨水浸得有点透——是早上那本皱巴巴的练习册，还有那支新笔。
他忽然想起下午看见的那堆铅笔屑，还有季随交上去的数学卷子。原来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举动，都是他在努力抓住的，一点点光。
便利店的暖风吹过来时，季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温知时转身走向柜台，回头问他：“要热牛奶还是热可可？”
季随站在门口，看着温知时的背影，雨水还在他的发梢亮晶晶地挂着。他愣了愣，小声说：“……热可可，谢谢。”
温知时回过头，冲他笑了笑，像雨后初晴的太阳，轻轻落在季随心里：“不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