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你没有读心术 ...
-
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再不出门，会议就该晚了。
昨天和祁愈去参加他朋友筹办的晚宴，折腾回来时时间已经很晚，昨夜睡得有些太晚。
时昭低头换上门前摆好的鞋，拿过桌子上昨天就已经整理好的文件，他低头伸手按下门把开门，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屋内。
祁愈已经起来了，上身穿的还是昨天扔到地上的衬衫。他倒是不嫌，在洗漱完成前扔到地上的衣服也穿。衬衫褶皱从领口前延伸到腰摆，祁愈微微弯着身子，姿态很漫不经心地在洗漱台旁刷牙，背影很慵懒。
但是眼神一定是很冷冽的严肃。
时昭不用看都知道，他肯定是很散漫地用着一双端正的眼睛，即使是刷牙，也一副普天之下最正义的姿态。
不过是假正经。
时昭按着门把看了他一会儿，侧头哼了一声，和祁愈说了声“我上班去啦”，然后拉着门把手“砰”地用不那么重的声响出门。
最近他们公司要和浙纪集团合作，只是单单梳理一些方案上的细节，已经连着开了好几天的会了。
这几天好多部门都得留下来加班，公司给他们部门也派了好多项目。
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比较晚了。路上的车和人都不算多。
他没有开车先回家，而是转了几个路口在一条街前停下来。
这是一条很热闹的商业街，这个点来逛的人还挺不少。
街道一角的蛋糕店，从门外看，店内玻璃墙边围了很多绿草。有人推门进来，挂在门上的风铃随着门的移动和停止，发成“叮铃”的声响。
时昭是来取蛋糕的，因为今天是祁愈的生日。
这家蛋糕店是他跑了好几家才选中的，商业街是朋友推荐的，听说这条街上的蛋糕质量都很高，他又在网上查了一下，觉得网上的评价虽然很多，但还是让人很难选择。
时昭把这条街上很多家蛋糕店的蛋糕都尝了一遍，最后保留了这家他认为味道最好的。
过生日，他当然希望祁愈可以吃到最好吃的蛋糕。
等拿完蛋糕赶回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时昭关上车门，拿出副驾驶位置上的蛋糕，路灯的光线在黑夜里穿透力犹如有实状，照在夜晚的树上很好看。
时昭拎着蛋糕盒往家赶，走在路上没忍住抬头看了看。
回去打开门时，祁愈已经到家了。桌子上摆了很多菜，不知道是他自己做的还是让人上门送的。
时昭关上门，献宝似的拿出蛋糕。
祁愈大概是没有见证时昭为此一路的奔走，看了眼站在玄关处，捧着蛋糕眼睛明亮的时昭，态度很不以为意，让时昭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就好。
时昭不是很乐意只是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在把蛋糕放到桌子中央，形式走完开始分蛋糕时，时昭给祁愈切了一大块蛋糕，和祁愈推荐：“这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找到的，我觉得这家店的蛋糕最好吃，奶油的口感最香，你以后如果想吃蛋糕了，也可以来这家店买。”
祁愈听到时昭这样一番认真的推荐也没有被感动，态度还是不太以为意。也许对祁愈来说，吃蛋糕不是什么很神圣的事。
不过他总归是在听到这样一番话后，把目光落在时昭切好递给他的蛋糕块儿上打量了两秒，然后伸手拿叉子叉了点尝了尝。
公司的事集中地忙，对方公司要先看看模拟出来的系统运行起来大概什么状态，时昭作为技术部的成员，忙得更是几乎快没有休息的时间。
而这个时候祁愈作为公司的创始人，就显现出时间上来去自由的优点。
隔日，时间终于来到周末。
时昭终于有了休息的空档，祁愈大概是有点事，去了他自己的公司，一时还没有回来。
时昭自己在家待着，但经过这样一周，其实已经累得像一只狗。
大概是下午两点，家里的门铃被人按响。
时昭打开门，看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盒蛋糕。
蛋糕店的名字很陌生，但订单上落款处写着祁愈的名字，蛋糕的包装盒外一圈烫金英文质感很强。
祁愈定的蛋糕。
时昭拿过订单，写上名字签收。
签收完后，送蛋糕的工作人员就离开了。
时昭也进屋，把祁愈订的蛋糕放到客厅的桌子上。
祁愈打开锁，一开门就看到客厅里的时昭。沙发旁矮桌上放着蛋糕，时昭在旁边没有抱着胳膊，但祁愈感觉得出来，他大概是有点不高兴，但是还在那儿装没有不高兴。
他把车钥匙收在玄关的立柜旁，又偷偷看了一眼时昭。
时昭还是有点没忍不住，先开口说话道：“你今天买了新的蛋糕。”
祁愈没有回话，时昭说完这句，又忍不住说：“可是我也是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觉得好才给你推荐的那家……”
“时昭。”祁愈打断他，“其实对我来说，吃什么蛋糕这样一类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眼睛在这样类似说教的时刻总是带上莫名寒凉的凌厉，头发遮盖眉骨，传递过来的眼神没什么温度。
他觉得自己需要把话讲的清楚，才能让时昭不要总是那么热衷于这样一类无用的事。
“我知道你很愿意给我一些优待和照顾，但大多数都是在吃喝玩乐上展示你的人缘与圈子所得来的优待。然而玩玩乐乐一上的事，本来也不怎么重要。”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时间放在这些没价值的事上，只会让人变得更没价值。”
“你到现在事业上都没有什么大的气色，难道不该反思一下吗？”
他说完这些，理了理衬衫上袖口处的袖扣，时昭脸上的表情，给他一种好像下一秒忍不住就要哭的感觉。他不再继续说话，按开门把，从家里出去。
关门声响过后，房子里恢复安静，一时间屋内显得很空旷。
沙发圆桌上的蛋糕存在得很明显。时昭忍不住盯着这个蛋糕看。蛋糕的款式很高级，水果很新鲜，面包外裹着乳酪和果泥，光是看都能感觉到其中的醇香细腻。祁愈应该订的是最贵的款。
时昭买的蛋糕，祁愈大概不喜欢。
蛋糕不是非得生日吃，街上的蛋糕店也有很多，时昭推荐的，当然不一定是最好的。
所以祁愈再次买蛋糕时，其实根本不需要接受谁的推荐。他只需要买一个街上最贵的，那么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样简单的事情，时昭还去花时间和精力。真是很蠢的人了。
事业上并不成功的时昭，把握不住什么机遇，也不拥有卓越的能力，唯独能把握住的时间和精力，取得的成果也并不体现智慧。所以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也并不值得人珍惜。
时昭拍了拍自己的脸，呼了一口气，虽然没有观众，但他还是扬了扬眉，睫毛下漂亮的眼睛弯了弯，做了个开心的表情。
好好忙一忙工作的事吧。
不过不管他主观上愿不愿意忙工作的事，公司都不会让他闲着，给他白白发工资。
甲方的事情没完没了，对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满意。描述的预期形象太抽象，项目经理又压力人，部门里一个同事没撑住工作压力，收拾东西要离职。
他的离职工作还没有完全完成，公司里又招了两个人进来。
对于这样大的工作压力和竞争力度，时昭其实很烦躁，在工作之余和工作时，都很想把东西扔到地上，发一些大声说“都滚远一点”的脾气。
可是时昭最后也没怎么发脾气，过载的情绪无法承受，祁愈也在最近发现时昭变得很容易哭。
他其实很疑惑不解，明明力度放得已经很轻了，为什么时昭还是会以痛哭的力度哽咽。即使祁愈抱着时昭的肩膀和他说“别哭”，时昭还是会伤心到无法控制自己地流泪。
为什么哭呢？而且是这样伤心地哭。祁愈对此也有些烦躁，时昭虽然哭得很伤心，可是他又不知道原因，这样哭，真的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在这个星期的第三个晚上，再关灯后，时昭慢慢平息喘息，房间里慢慢变得安静时，祁愈突然问：“为什么哭？”
他问完又皱了皱眉，大概是有点后悔。
想也知道，时昭能因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原因哭。
果然，一问他，时昭就似乎被勾起了一些伤心的情绪。本来已经不哭了，听到别人的关心，情绪还是一瞬间涌上胸腔。
他在情绪上来的瞬间咬住嘴唇屏住呼吸，眼泪还是控制不住顺着眼角流过脸颊。
“我工作上的事情，我、”他咬字艰难，“我觉得压力很大，”
果然是这些。
工作好累，压力好大，正常成年人谁都可以有的问题。
资本家是不能理解打工人的，祁愈其实也不太能理解时昭。谁不去工作呢？就因为这些谁都有的事，在这儿哭哭啼啼，时昭烦心在意的事果然很不值一提。
他有点不耐烦，言语间也带出情绪，语气很批评时昭的意思：“就因为这些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哪个成年人不上班？工作上的事很难处理吗？抱怨这些，难道最该提升的不是自己吗？”
说到这里，祁愈其实是很恨铁不成钢的。身边的人都这样优秀，可他喜欢的人却没有这样优秀。
学生时代，时昭没有那么优秀，但还是非常努力，现在，能力低到连职场上的事都解决不好，有时间不提升自己，却在那儿掉眼泪，不就是既不优秀也不努力吗？
可听到这句，身边的人反应却很激烈。
时昭一下坐起来，一瞬间身子都在发抖，祁愈看到月光下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光泽亮得惊人，在光下看还有些碎钻似的光泽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地晃动，祁愈猜测那是时昭忍着没落的眼泪。
时昭在夜色里用他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祁愈。
祁愈没有说话，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的话好像让时昭很伤心。
他这回即使不特意去沉默也没法说话了，时昭看上去太难过，他在这样的注视里觉得喉咙滞涩，像是被一团东西堵住，没法张口发出一点声音。
时昭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又低下头，手按在被单上，低下身子躺了回去。
两个人没有说话。
其实关于这些，关于祁愈认为自己能力低不够上进，而事实虽然确实如此，但对此时昭不是一点难过都没有。
虽然和祁愈比还是差了一些，可时昭达到今天，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时昭付出的努力和心血，在祁愈眼里，似乎永远不够看，永远需要提升，永远要被批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