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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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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烈阳总是有一些刺痛的,细细麻麻的穿梭在叶隙间,渗透在皮肤里。
每一学期都会举办运动会,当然在萧逢声那里我就从不做参与者,在运动会里我也不做参与者,或者说我喜欢做旁观者。
说的简单点,就是不喜欢运动。
我的身体比较弱,用男生的冷笑话来说就是虚,但其实对于身体比较差的同学来说,这种笑话并不好笑。
但是讲笑话的人从来不会觉得,或者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
800m,1km,跳高,跳远,扔铅球,这些都是运动会的必备的项目。
好在由于我这个身体优势,所以我并没有参加任何一个运动项目,就是担当了一个给同学送水,送温暖的一个角色。
但偶尔也会帮忙写写那种给班级加油打气的演讲稿。
发表演讲稿的人坐在高高的讲台上,旁边有很多的台阶,我就坐在台阶上,想到什么写什么,顺便还能遮遮阳,其实也挺一举两得的
赛场上都是一些青春闪过的光影,有奔跑的,有喘息的,有在大声拼命喊加油的。
其实多年后回味起来的话,还挺有意思的,甚至会觉得没有参加是一种小小的遗憾。
但当时的我坐在那里并没有这种感觉。
远远的我看见了萧逢声,他报名了1km运动,穿着运动背心,上面写着八看来他是8号选手无疑了,他的皮肤很白,腿部的肌肉十分的健达有力,看起来并不会像那些长期运动但没有得到很好的放松因此在小腿那里堆积太多肌肉而显得上下不均的人,他的腿十分的好看,有种别样的诱惑和魅力。
手部肌肉也是非常的均匀,由于天气水蒸气蒸发的过快,汗水从他的脖颈流到他深凹的锁骨那,然后沦陷在那块若隐若现的阴影处。
萧逢声本来是在看裁判员,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往我这边看了一下,我的眼神跟他的眼神短暂地相交了,顿时我有些发愣,喉结上下滚动两下,然后便低下了头,我觉得刚刚那个是错觉,他怎么会这么精准的看到我呢,况且我还坐的是非常偏僻的角落里。
有时候我总是会去劝自己别多想。
或者说别做一个白日梦想家。
很快比赛就要开始了,当我听到响亮的枪声发射在空气中时,我悄悄地抬起了头,赛场上一个飞快的身影在肆意张扬着他的少年意气,是萧逢声,但是他后面紧跟着一个人。
不认识,可能是别的班的吧。
第一圈的时候,萧逢声跑到了第一个,到第二圈的时候可能稍微有点力不从心,他后面的男生很快追赶了上来,我的心跟着揪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地打鼓,发毛。
不仅仅是为了班级荣誉,我更希望萧逢声赢。
到第三圈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是齐平,一前一后,一会萧逢声在前面,一会又变成了那个男生在前面。
快要100m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脏快要冲破胸膛,跟萧逢声一起飞奔向终点。
手中的笔和纸在不注意之间滑落了下去,掉到了地上。
此刻我的眼里只有萧逢声。
还有50m,突然的萧逢声的脑袋转向我这边,我的呼吸跟着有些紊乱,手下意识的想要握紧笔,假装写字,但是一低头才发现笔和纸都掉地上去了,这让我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慌乱,再抬头的时候,萧逢声已经超越了那个男生,跑到了终点线,我也顾不着什么笔和纸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站了起来,很想大声欢呼一声,但是得亏旁边有人拼命压制住了心中的雀跃。
不然的话就这样明显显的暴露出来,我会觉得自己非常的蠢。
喜欢他这件事,我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只要藏在自己的心里就好,慢慢的让时光去消磨它。
大家都在欢呼着,终点线处,旁边的人递给了萧逢声一条毛巾,我这时才想起来,我担任的是要给同学送水的角色,赶忙捡了地上的纸和笔,有些迫切地走下去。
走到了我们班的位置时,听到了旁边的人再说:“太牛逼了,不愧是萧哥,看到他刚刚那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的模样了吗?简直就跟风一样的!!”
“来来来!快喝水!萧大神今天特别豪爽,买了很多水,请大家喝!哦!还有饮料!快来拿!快来拿!先到先得,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何坤明大声叫着 。
听了他的话,大家都涌了上来,一箱箱水放在我们班的位置,旁边还有一堆饮料,七七八八的躺在地上。
但此时我并不口渴,我在四周望了望,寻找萧逢声的身影。
而萧逢声就坐在离我们班不远的那个草坪上,用毛巾擦着汗。
高马尾,端正的五官,手里拿着一瓶饮料,走向了萧逢声。
是林骞。
“看到你跑的1km了,还真挺快的,你真是被学习耽误的运动健将啊!”林骞打着玩笑说着。
萧逢声没什么表情,或许是太累了,“嗯”了一声。
“喏,这是给你的饮料,电解质的,补充点能量吧。”
萧逢声没有立刻接过,我的眼睛注视着那边,又立马转了回来。
心脏有些酸疼,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太像是心脏,更像是胃。
有点像那种空腹很久后的反酸。
“唉,下次早餐还是尽量早点吃吧”我只是心里想着。
何坤明搭上我的肩膀,“兄弟,来,萧大神请我们喝饮料,这不得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呀!给你饮料。”
我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压得弯了腰,我朝他笑了笑,接过了手里的饮料,是冰红茶,居然是我喜欢喝的。
其实相比于那些新的饮料或者奇奇怪怪的饮料,我更喜欢以前的老牌饮料。
像冰棍一样,我比较怀旧。
有很多人喜欢吃巧克力的,但是我却更喜欢吃水果味的。
每个人的偏爱并不一样,就像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一样,简单的道理却蕴含着巨大的智慧。
但我并没有告诉过何坤明我喜欢喝什么饮料。
接过饮料,我又不自觉地往萧逢声那边瞟了瞟,发现他正在猛灌饮料。
而那瓶饮料就是林骞给他的。
我又扭过了头,打开了瓶盖,喝了两口。
“有这么口渴吗”我心里想着。
但是感觉手中的冰红茶好像并没有以前的那种味道了,不知道我今天的味蕾是不是出了问题。
又或许是曾经的感觉,和现在总是不一样的。
“迟虽,你今年又不参加运动会啊?”杨语嫣问我。
“没办法,谁让人家体虚呢,瞧这细胳膊细腿的,跑两三下,别待会就倒地上一醉不醒了……”朱家鹏在旁边斜睨着他那两个跟豆子一样大小的眼睛说着。
“你能不能不要挖苦别人的身体差,这是可以理解的,好不好?”
“怎么啦?说不得啊,又不是3岁小孩,这不是就是事实吗?你这么护着他,你喜欢他啊?不过你俩确实也差不多,瞧瞧你那个胸平的跟什么一样的,出去卖都别人都不一定瞧得上你!”
“不是,你这人是不是脑袋有病啊?尊重别人的身体状况,到你这就直接变成黄色废料了,你怎么这么恶心!”
“哎哎哎,干嘛呢?咋吵起来了?”何坤明过来打哈哈。
我正想说话的时候,我的脑袋上空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每个人的身体结构不同,体质也不同,尊重别人身体的状况是一个基本的礼貌问题,连这点问题你都想不明白,你的脑袋是被蛀虫给啃了吗?”萧逢声开口顿时让几个人都闭了嘴。
我都不知道萧逢声什么时候到我身旁的,有点神不知鬼不觉的。
萧逢声十分冷静地看着朱家鹏“还有杨语嫣只是想让你懂得尊重两个字怎么写,你就以为人家喜欢你,还说些令人作呕的黄色废料?怎么了?按你这种弱智思维,你要是哪天维护班主任的话,岂不是你也喜欢班主任?”
“我他妈!”朱家鹏明显被气急了,脸涨的通红。
“我去,我都不知道你是男同啊,藏的挺深啊,兄弟,你口味还挺重啊,老周都下得去口!”何坤明看着朱家鹏,像是有了靠山一般,打抱不平的说着。
“你他妈的,再说一句看看!!”朱家鹏明显被气到了极点,抓起萧逢声的领子就准备挥拳头过去。
“干什么呢?在干什么?打架?朱家鹏放下你的拳头,是不是想叫家长过来?!”周海平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而林骞就站在他的旁边。
朱家鹏一看周海平来了,立马就蔫了,手立马就松了萧逢声的领子,但是萧逢声的表情看起来却十分平淡,好像刚刚只是一场笑剧。
“这怎么回事儿啊?来个人给我说说!”周海平眼睛冒着火星子,看着朱家鹏。
“老师,朱家鹏他先挑事儿的,他骂迟虽身体虚,说人家跟个弱鸡一样,还给女生开黄腔,造黄谣!!”何坤明像个小学"生一样在那举手报告。
“你他妈的……我哪里……?”朱家鹏瞪着眼睛看着何坤明。
“干什么呢?我在这还想打起来,当我是空气呢!!”周海平狠狠地瞪了朱家鹏一眼,朱家鹏顿时跟泼了冷水一样低着个头,“老师,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我们都听见了。”戴欣然在旁边说着,两手环抱在胸前,眼睛不屑的看着朱家鹏。
“好好的一场运动会被你搞成这样子!朱佳鹏写5000字检讨!明天交给我!并且现在立刻马上向你开黄色玩笑的女生道歉!”周海平狠狠地说着。
“我……!!”朱家鹏还想狡辩。
“对呀,快点道歉”戴欣然一脸得逞的样子看着朱家鹏,然后对旁边的杨语嫣悄悄比了个耶。
朱家鹏感觉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是还是向杨语嫣说着:“对不起”
“没吃饭啊你?声音跟蚊子一样,语气这么生硬,有点像道歉的样子吗?真挚呢,诚意呢?”戴欣然说着。
“你他妈别得寸进尺的!”朱家鹏狗吠着。
“哎哎,男子汉大丈夫跟人家女孩子叫啥叫啊!你是人妖啊!”何坤明说着。
朱佳鹏狠狠地刎了何坤明一眼,像是把后槽牙咬碎了一样,说:“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样说你,不该向你开黄腔,请你原谅我吧!”
“嘁,勉勉强强吧,算我大方不跟你这种小人一般计较,但是你道歉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迟虽。”杨雨嫣指了指我说道。
朱家鹏像是认命了一般,头跟生锈了一样又扭向了我,“对不起,我不该说你身体差。”
我本来想说没事没事的。
“诚意呢,你妈没教过你道歉吗?幼儿园白上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重造一遍?”萧凛冷冷地看着朱佳鹏,讽刺地说。
朱家鹏猛吸一口气,“对不起!!我不该说你身体弱,你跑起来肯定跟那个螺旋机飞毛腿世界级名将博尔特一样快,好了吗?!!!”
我都有一种错觉,感觉朱家鹏都快哭了,就好像我们一群人欺负他一样。
“这只能打个及格,下次再给别人道歉的时候,记得多用点这种模板,别跟个智障一样杵在这里”萧凛连个眼神都没给朱家鹏。
全程我没有说一句话,好像我才是那个场外人。
事情解决了,大家都散了,朱家鹏气愤地跺着脚对着空气呸了一口,离开了操场。
“瞧瞧他那狗跳墙一样的。”何坤明走到我旁边说着。
“对呀,跟狗吃了屎一样,谁要他那样讲话!”杨语嫣说着。
“嫣嫣,你刚刚就应该让他再多说几句抱歉,教他学学做人。”戴欣然说着,一只手环上了杨语嫣的腰。
“唉,不过刚刚谁把老周叫来了?老周刚刚应该不在这儿啊,突然窜出来,把我吓了一跳。”杨语嫣说,并没有太在意戴欣然环着她腰的手在不安分的乱摸。
“是我叫来的。”林骞开口道,杨语嫣这才注意到林骞还在旁边。
“啊,今天是你告诉老师的?你可真是太棒了!干的漂亮!”杨雨嫣的眼睛亮了亮。
林骞只是笑了笑,但是她的眼睛却看向了我,然后又很快的转了回去跟他们一起聊天去了。
我并没有再听他们讲话了,我只是设想了一下,如果刚刚出面的是我,我想我可能只会说没事,没事,当一个没有骨气的和事佬。
但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杨语嫣,并且朱家鹏对他说的话确实很恶心。
畜生都不如。
所以我心里又小小的庆幸了一下,还好恶人有恶报。
其实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带着有色眼睛,偏见这个东西是无法避免也是无法根除的,就像误差一样。
多年后我慢慢明白人的第六感是不可以全信的,人不可以头脑简单地相信第一眼所看到的东西。
也不能让偏见随意操控自己的大脑。
我又想起某一天晚自习,我旁边的那个男生拍了我一下,“兄弟,你有没有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啊?”
我只是说:“没有啊,怎么了?”
“有啊,有一种狐臭,你没闻到吗?我感觉就是你前面那个人传过来的”
我前面那个人是一个很胖的男生,叫做徐嘉森。
“你看他那么胖,跟肥猪一样的,鬼知道家里喂了什么给他吃,狐臭肯定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我旁边的男生说着。
旁边的男生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我总感觉他的脸在我面前是模糊的,是扭成一团的。
而且只有我知道徐嘉森他是吃药长胖的,因为他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而病的根源就是他母亲因为绝症去世了。
而他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他母亲离婚了。
可是无人知道这个真相,我们只能从表面去揣测别人,因为深层次的东西,我们一无所知。
但是往往这种带着"良性”的揣测,或许在别人身上就会变成无端的恶意。
因为没有人在意真相,人们往往只在乎刀尖口上的那点传言,拼命的往那个刀尖火海里聚集,并没有发现脚下却踏着千万个人,等鲜血从刀口上流出来,人群又渐渐地散了。
而我们只能等血慢慢流干。
为什么我知道徐嘉森的情况,其实我是一个伪善的人,我深知这一点,或者说我并不喜欢去与任何一个人发生冲突,只要那个人没有触碰我的底线,我都能友好的跟别人相处。
我也带着面具,确切的说,世界需要面具。
或许我遵从了一句话: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
所以徐嘉森平时扭头跟我讲话,聊天时,我会认真倾听。
脱去外壳,内藏着一颗无比柔软的心,但却无人知晓,也没有人想去知道。
我又很庆幸,还好徐嘉森不知道别人这样议论他。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知道。
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萧凛已经走了。
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操场和我。
“我连谢谢都还没说呢”心想着,我便离开了操场,前往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