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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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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雨总下得缠缠绵绵,烟奴蹲在花圃里绑支架,雨丝落在他冷白的手背上,泛起层薄红。他刚把最后一根竹竿固定好,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王硕,手里还拿着件半干的蓑衣,显然是刚从马厩过来。
“下这么大雨,怎么不躲躲?”王硕把蓑衣递过去,语气比往常软了些,却还是带着点习惯性的随意。这些天他没再强行凑上去,可总忍不住绕到花圃来,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烟奴干活的样子。
烟奴没接蓑衣,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收拾地上的工具。他指尖的薄茧蹭过竹片,动作利落,倒不像个娇弱的人。王硕看着他不肯回头的模样,心里有点发闷,却没像以前那样发火,只是把蓑衣搭在旁边的石凳上:“我放在这儿了,淋感冒了没人替你干活。”
说完他转身想走,衣角却被轻轻拽住了。王硕愣了愣,回头看见烟奴站在身后,手里攥着他的衣角,指尖泛白,眼神里带着点他看不懂的暗涌。“怎么了?”王硕的心跳莫名快了些,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烟奴没说话,只是拉着他的衣角,往花圃深处的小亭走。雨下得密,亭子里却还算干燥。烟奴松开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烤得金黄的麦饼,还带着点温乎气——是他早上特意跟厨房要的,知道王硕总顾着喂马,忘了吃饭。
王硕看着麦饼,心里忽然软了。他以前总觉得烟奴胆小又怯懦,像只一碰就躲的小兽,可此刻烟奴递东西的手很稳,眼神也没了往日的慌乱,反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你特意给我留的?”王硕接过麦饼,咬了一口,麦香混着淡淡的盐味,比他平时吃的粗糙面饼好吃多了。
烟奴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他的嘴角,伸手想替他擦掉沾着的饼屑。王硕下意识想躲,却看见烟奴的眼神很专注,没有丝毫恶意,便乖乖定住了。烟奴的指尖很凉,蹭过他嘴角时,像有电流窜过,王硕的耳尖瞬间红了,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我、我还要去喂马,先走了。”王硕慌忙把剩下的麦饼塞进怀里,转身就往马厩跑,脚步慌乱得差点踩进泥坑里。烟奴站在亭子里,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嘴角悄悄勾起一点浅淡的弧度,很快又压了下去,只是眼底的冷意,淡了些。
从那天起,王硕更频繁地往花圃跑,却不再是以前那样咋咋呼呼,反而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有时是给烟奴带块热乎的糖糕,有时是帮他拎桶水,甚至会笨拙地学着修剪花枝,却总把好好的花苞剪下来,惹得烟奴无奈地摇头,却会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教他怎么下剪子。
烟奴的手很凉,覆在王硕温热的手背上,王硕的心跳瞬间乱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眼前的人。他以前流连风月场,见多了主动示好的人,却从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面对烟奴时,他那些花言巧语全没了用,只剩下笨拙的真诚。
这天晚上,王硕值夜喂马,听见马厩外有动静。他以为是偷马的,抄起马鞭就冲出去,却看见烟奴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件厚棉衣。“你怎么来了?”王硕的声音放软了,连忙把马鞭放下。
烟奴没说话,只是把棉衣递给他,又指了指他的耳朵——王硕的耳朵冻得通红,显然是站在风口待了很久。王硕接过棉衣,心里暖得发慌,忍不住打趣:“你这是担心我冻着?”
烟奴没回应,只是转身想走,手腕却被王硕攥住了。王硕的手很暖,带着点薄茧,攥得不算紧,却带着点不舍。“别走,陪我待会儿吧。”王硕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马厩里太闷了,跟我说说话也好,哪怕你不吭声,我跟你说也行。”
烟奴看着他眼底的软意,慢慢停下了脚步。王硕拉着他坐在马厩旁边的草堆上,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些琐事——说马厩里的老黑今天又踢了人,说东街的包子铺涨了价,说他小时候跟着娘种庄稼的事。他说得口干舌燥,烟奴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点头回应,眼神专注得让王硕心里发甜。
夜深了,王硕打了个哈欠,靠在草堆上有点犯困。他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轻轻把他的头放在了膝上,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王硕的心跳瞬间清醒了,却没敢睁眼,只是假装睡着了,感受着烟奴冷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头发,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他忽然明白,自己早就栽了。以前总觉得烟奴弱小又怯懦,可实际上,烟奴比谁都清醒,比谁都坚定——他的温柔从不轻易显露,却像温水煮茶,慢慢渗透进心里,让他再也离不开。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马厩里传来马的轻嘶声,安静又温柔。烟奴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膝上的王硕,眼底的暗涌渐渐化为软意。他知道王硕以前的浪荡,也知道自己不该动心,可面对王硕笨拙的好,面对他眼底的真诚,他还是忍不住沦陷了。
他轻轻拍了拍王硕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确认——确认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确认眼前这个人,是否值得他放下所有防备,交出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