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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紫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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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千泽趴在书桌前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聊天框上悬了半天没敢落下。屏幕上方并排躺着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是崔靓发来的“下午三点开黑，速来我家”，另一条是宋怀念的“补习时间不变，需要准备的习题已发你邮箱”。
他抬手拍了下额头，懊恼地啧了声。自从上次学校组织的社会实践活动结束后，这几天光顾着补觉和整理画具，竟然把两边的约定记混了。眼看已经下午两点，去崔靓家来不及，让宋怀念改时间又实在说不出口——毕竟对方主动提出帮忙补习，自己总不能因为打游戏失约。
纠结了足足十分钟，于千泽终于点开小群，手指飞快地敲下文字：“那个……我把时间记混了，要不你们俩都来我家吧？我家有新游戏，怀念也能顺便给我讲题。”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就把手机扔到一边，耳朵尖微微发烫。崔靓秒回了个“收到”，还附带个挑眉的表情，宋怀念则简单回了个“好”，没有多余的字眼。
两点五十五分，门铃准时响起。于千泽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跑到门口时还顺了顺有点乱的头发。开门的瞬间，他对上宋怀念清冽的目光，对方背着黑色双肩包，校服领口扣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提着个装着习题册的透明文件袋，显然是做好了十足的补习准备。
“进、进来吧。”于千泽往旁边挪了挪，声音有点发紧。
宋怀念刚跨过门槛，厨房就传来碗筷碰撞的声响，许阿姨系着围裙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擦碗布。看到宋怀念的瞬间，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哎呀，这是千泽的朋友吧？快进来坐，阿姨在做饭呢。”
“阿姨好。”宋怀念礼貌地颔首，声音平稳无波。
“哎，好孩子，”许阿姨擦了擦手，拉着宋怀念往客厅走，“我姓许，你叫我许阿姨就行。这还是千泽第一次带同学回家呢”她说着朝于千泽挤了挤眼，语气里满是欣慰。
于千泽的脸瞬间红了，赶紧打断：“妈，人家是来给我讲题的，你别乱说。”
许阿姨笑着拍了下他的后背，转身又进了厨房，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千泽，给人家倒杯水啊，别杵着不动。”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宋怀念在沙发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于千泽，那目光算不上锐利，却让内向的于千泽莫名紧张起来。他慌忙转身去接水，手指因为慌乱差点碰倒水杯，好不容易倒好温水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和宋怀念的指尖撞在了一起。
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于千泽猛地缩回手，杯子里的水晃出几滴溅在茶几上。他正想道歉，宋怀念却先开了口：“习题都准备好了吗？随时可以开始。”他说着抬眼扫了眼厨房，抽油烟机的声响伴随着饭菜的香气飘出来，显然是在暗示客厅不适合学习。
“再、再等会儿吧，崔靓还没来呢。”于千泽找着借口，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宋怀念。他其实是怕对方进自己的房间——昨晚赶画到半夜，书桌上堆满了画纸，床上还散落着几件换下来的衣服，乱得像被台风席卷过一样，实在不好意思让这么整洁的宋怀念看见。
就在这时，于千泽的手机响了，是崔靓发来的语音消息，语气带着点懊恼：“小千千!我去不了了！我爸发现我偷偷做美甲，把我骂了一顿，还把我锁家里了。等你跟宋大神忙完再说吧，别让他给你讲题讲睡着啊。”
于千泽听完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宋怀念：“崔靓来不了了……要不我们还是去我房间吧。”
“需要帮忙收拾吗？”宋怀念站起身，目光掠过他泛红的耳根，主动提议道。
于千泽本想拒绝，但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含糊地应了声：“麻烦你了。”
他的卧室果然一片狼藉。书桌上的素描本摊开着，彩色铅笔滚得到处都是，床尾堆着几件校服外套，椅子上还搭着件洗干净的毛衣。宋怀念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拿起一件外套叠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规整，叠好的衣服棱角分明，和于千泽平时随意的叠法截然不同。
于千泽见状赶紧去收拾书桌，把散落的画纸一张张叠好，又将画笔插进笔筒里。就在他转身去拿桌上的橡皮时，眼角余光瞥见宋怀念正盯着床角的一个布袋子看，袋子口露出一截紫色的布料。他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冲过去想把袋子收起来，可还是晚了一步——宋怀念已经伸手将那件小小的紫色裙子拿了出来。
那是件蕾丝花边的连衣裙，布料已经有些陈旧，明显是五六岁小孩穿的尺寸。于千泽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这、这不是我的……”
“有妹妹吗？”宋怀念抬头问，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嘲讽，只是单纯的询问。
于千泽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几秒还是如实说道：“不是，是我小时候在老家的邻居哥哥送的。”他说着在宋怀念身边坐下，目光飘向窗外，像是陷入了回忆，“那时候我爸妈在外面打工，我跟爷爷奶奶住，邻居家的哥哥总带着我玩，因为我长得瘦小，他总把我当小妹妹。”
“我爷爷每天早上都带我去河边钓鱼，”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每次钓到大一点的鱼，我就抱着鱼桶去找哥哥，他会帮我把鱼养在院子的水缸里。后来他要去县城上学，走之前就把这条裙子送给我了，说以后看到裙子就能想起他。”
宋怀念静静地听着，指尖轻轻拂过裙子上的蕾丝花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件衣服很可爱。”
简单的五个字让于千泽瞬间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对方会觉得自己有什么怪癖，没想到宋怀念竟然会这么说。他侧头看向宋怀念，对方的侧脸线条流畅，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显得高冷的模样此刻竟多了几分柔和。
“好了，收拾得差不多了。”宋怀念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在床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于千泽这才发现，原本杂乱的卧室已经变得整洁有序，书桌上的画具归置整齐，床上的衣服叠得方方正正，连地板上的铅笔头都被捡了起来。
这时，许阿姨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千泽，怀念，吃饭啦！”
两人走出卧室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清蒸鱼冒着热气，番茄炒蛋色泽鲜亮，还有一盘绿油油的青菜和一碗冬瓜排骨汤，虽然都是家常小菜，却透着满满的烟火气。“不知道怀念要来，阿姨就简单做了点，别嫌弃啊。”许阿姨一边盛饭一边说。
“不会，看着就很好吃。”宋怀念拿起筷子，礼貌地说道。
于千泽早就饿了，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入口即化的口感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许阿姨看着他的样子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跟没吃过饭一样。咱家开饭店的，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怎么就不见你长个子？”
“妈！”于千泽的脸瞬间红透了，赶紧瞪了他妈一眼，“吃饭呢，别说这个了。”
许阿姨笑得更开心了，转头看向宋怀念：“小宋啊，你学习这么好，以后多带带千泽，这孩子偏科太严重了。”
“我会尽力的，阿姨。”宋怀念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吃完饭，宋怀念主动提出帮忙刷碗，许阿姨推脱不过，只好让他进了厨房。于千泽坐在客厅里，听着厨房里水流声和碗筷碰撞的声响，心里莫名觉得很踏实。没过多久，宋怀念就端着洗干净的碗出来了，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若隐若现的青筋，上面还沾着几点水珠。
“辛苦你了。”于千泽赶紧递过去纸巾。
宋怀念接过纸巾擦了擦手，没说话，径直走向卧室：“开始讲题吧。”
于千泽的书桌不大，两个人坐下后膝盖几乎要碰到一起。宋怀念把习题册摊开，手指点在一道函数题上，开始讲解解题思路。于千泽听得很认真，可偶尔写字时胳膊肘还是会不小心碰到对方，每次碰到他都会赶紧往旁边挪，直到宋怀念伸出手搭在他的凳子上，微微倾身靠近：“这里注意辅助线的画法，离近点看得清楚。”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于千泽的耳朵瞬间红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能闻到宋怀念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合着墨水的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原本觉得枯燥难懂的数学题，在宋怀念的讲解下竟然变得清晰起来，不知不觉间，整整一本题册都讲完了。
“听懂了吗？”宋怀念合上习题册，问道。
“嗯嗯，听懂了…”于千泽点点头，心里满是感激。
宋怀念收拾着习题册，忽然抬头问：“你平时除了学习，还有什么爱好吗？”
于千泽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喜欢画画，你要看看吗？”得到对方的点头许可后，他赶紧站起身，带着宋怀念往隔壁的小房间走。
推开门的瞬间，宋怀念的目光明显顿了一下。这间房间比卧室还要小，墙壁刷得雪白，朝南的位置开着一扇小窗，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画具，靠墙的位置立着三个画架，上面都搭着未完成的画作，桌上堆满了水彩、素描纸和各色颜料，墙上还挂着几幅装裱好的作品，有静物写生，也有风的景速写，地上散落着几张揉掉的废稿。
“家里条件一般，没法去那种很贵的美术机构，”于千泽摸着其中一个画架，声音里带着点羞涩，“我爸妈就在县里开了家小饭店，不过他们很支持我画画，给我报了个普通的培训班，我已经很满足了。”
宋怀念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到墙边，认真地看着每一幅作品。他的目光掠过色彩明艳的水彩画，停留在一幅素描上——画的是河边的芦苇荡，笔触细腻，光影处理得恰到好处，明明是黑白的画面，却让人仿佛能感受到风吹过芦苇的轻柔。这是他第一次从平面画作中感受到如此强烈的代入感，每一幅画都像是在诉说着不同的情绪，有欢喜，有平静，还有一丝淡淡的怀念。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角落的一块大画板上，上面只有简单的铅笔草稿，隐约能看出是人物轮廓，却看不出具体的内容。于千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我想参加一个绘画比赛，不是那种糊弄小孩的，是正规的全国性比赛，家里的条件刚好能承担报名费。”他说着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点期待，“但还没想好画什么主题，只打了个大概的构图。”
宋怀念盯着画板看了很久，指尖轻轻划过画板边缘。于千泽站在旁边，看着他高冷的侧脸，忽然想打破这份安静，于是开口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啊？”
这个问题显然让宋怀念愣了一下，他蹙起眉，似乎在认真思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紫色。”
“紫色有很多种呢，”于千泽眼睛亮了亮，开始细数，“紫罗兰、薰衣草紫、还有深紫……你喜欢哪种？”
宋怀念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神清澈而认真：“所有的都喜欢。”
于千泽愣住了，他没想到看起来如此清冷的宋怀念，会喜欢这样温柔的颜色，而且还是所有深浅不一的紫色。他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等到两人从画室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许阿姨已经收拾好厨房，正在客厅看电视，见他们出来，便说道：“怀念，要不留下来吃晚饭吧？阿姨再去做两个菜。”
“不用了，阿姨，谢谢您的招待，我该回家了。”宋怀念礼貌地拒绝，背上了双肩包。
于千泽赶紧站起身：“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外面冷。”宋怀念摆了摆手，走到门口换鞋，“习题有不懂的可以发消息问我。”他说完推开门，转头朝于千泽和许阿姨挥了挥手，“阿姨再见，于千泽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啊！”许阿姨笑着挥手，直到门关上才转头对千泽说，“这孩子真不错，又礼貌又懂事，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学。”
于千泽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宋怀念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还是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