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3、梦魇 ...
-
远远的，他只能看到那一抹横躺在沙发上的身影。直到凑近了些，他才看清了程今也的脸。
她的脸颊染上了几分绯红，看着像是打了一层浅浅的腮红，眉眼一如远山含黛般清秀淡远。
但看得出来睡得并不好，如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眉宇之间像是隐了一层层淡淡的阴翳。
江景序眼眸微眯，忖度着开口轻唤了声：“程今也？”
许是睡得不深，程今也很快有了反应，回应了很轻一声鼻音。只是她的反应极淡，更像是梦魇里的一句呢喃。
见她睡的实在太熟，江景序不再打搅，反手将她压在大腿处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天边的雷声滚滚而来，磅礴的雨幕一连数十里，一如罩着朦胧的薄纱般，叫人喘不过气来。
“程今也。”
只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属实熟悉，脑海中那人的脸一晃而过，如同恐怖电影中，躲藏在惨白窗帘后的女鬼，模糊不清。
她回过头，竟看见原本被雨打得模糊的窗子，渐渐变得清晰，直到透出了一张女孩的脸。
女孩的脸色惨白，像是许久不见天日般。手上青绿色的血管深深映了出来，如同透明机械里杂乱的电线，看不出活人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吗？”
程今也的脑海一阵眩晕，仿佛被一根细长的棍子搅动着。耳畔的呼唤杂交着电流声，一遍又一遍的席卷她的耳膜。
“看来还记得我。”
窗台上女孩的影子依旧清晰，她的唇角勾起一抹不可思议的弧度，看着怪异又惊悚。
程今也闭上眼睛，试图将她的身影抛之脑后。可闭上了眼睛，耳朵反而更加敏锐。
她听着骇人的脚步声，从远处逐渐走近，一股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宛如成群结队的蚂蚁吞噬着她的皮肤，直到最后留下一句：“程今也，凭什么你这么好命？”
程今也的眼瞳微震，待她回过神来，已然在磅礴的雨幕中，身上的校服早已被雨水打的湿透。
她一转头，看见穿着校服的温至眠一把拦在她的面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人群中高高立着的人。
那人的皮肤白皙，一双狭长的眼睛隐匿在细碎的刘海下，遮住了他半个眼眸。
他的脸一半躲藏在阴翳之中，就裸露出的半双眼睛，都闪着幽绿狡黠的光，像极了阴沟中的老鼠。
最先说话的是温至眠，她的眼眶湿润，就连声带都带着颤音：“你有证据吗萧恒，你凭什么污蔑程今也？”
“至眠，我说的是真的，不要再和这个杀人犯一起玩了。”
萧恒的声音柔和，说出的词却是尖锐。
“杀人犯”这三个词如同回音，一遍又一遍重复在程今也的脑海，垂在身侧的手几乎麻木到抬不起来。
空中的倾盆的雨丝尽数打在她的脸上，她只能听见一那一声又一声的“杀人犯”。
“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
程今也叫喊着猛然惊醒，她的浑身湿透，身上的睡衣紧贴着肌肤，像是从泳池里捞出一般。
她一睁眼，直对上江景序那一双夜色般深沉深邃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是裹满的寒风，吹着他的眼睫一如冰雪初融般冷冽。
她的额前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下颚线一路滚到了胸前，以至于浸湿了整个脖子。
江景序探出手，手背贴住她湿润的额头上，语气肯定：“你发烧了。”
程今也没有说话，她还没有从刚刚的梦魇中回过神来，呆愣的坐在沙发上，似乎反应都迟了好多拍。
“你做噩梦了？”
“嗯。”
程今也下意识应下，过了几秒她又慌忙摇头：“没做噩梦，只是发烧了。”
她的声音比起睡觉前更哑了些，鼻音也重了许多。
脑子一片空白，在看到茶几上摆着的水杯后，她无意识的吞咽。
“是么？”江景序站直起了身，微弱的月光下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看见他的手指，搭在桌上那一杯温热的水杯上。
很快那只水杯停到了她的面前，她伸出手刚欲接过，却看见杯子后那一双幽暗的眼睛。
“那萧恒是谁？”
他的神情慵懒，语气更像是随口问。
程今也伸出的手倏然停在了半空，可比手停顿速度还快的，是眼眶中那一滴顺着脸颊落下，滚在她衣服上的那一滴泪水。
江景序自然看到了，那一滴泪水在程今也的衣服上慢慢蔓延，像是纸上洇开的笔墨。在月光下，那一道泪痕还隐隐泛着亮光。
“哭什么？”江景序伸出手，欲图擦掉程今也的眼泪。
程今也快他一步，率先伸手拭着脸上泪水，语气沙哑着：“我感冒了就容易流泪。”
她的头发被草草的披在身后，几根碎发毫无章法的飘到了她面前慵懒又随性。
出于紧张的缘故，面对他的提问，她的眼睛瞪大看着圆溜溜的，一张红润的脸上满是戒备的神情。
江景序被她的模样逗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语气柔和带着几分戏谑道：“这么紧张？”
程今也听着江景序的意思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她继续动作，接过了江景序手中的那一杯水，沉着开口：“我不知道我说梦话了。”
其实她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只是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就开始经常出现梦魇，甚至很多时候她被自己的梦话吓醒。
“也没说很多，就说了那一个名字。”江景序说着递上药，“先把药给吃了。”
程今也点点头，乖顺的将他手心里的药拿了过来，一口气全部吞掉。
“真乖。”江景序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将她鬓角散落的刘海朝耳后挽去。
指腹划过鬓角的摩擦声，让程今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鬓角摩挲过的地方不一会儿就泛起了红，这样的红晕一路从耳根红到了耳尖。
“现在好点了吗？”
江景序的眉眼含笑，声音温柔着。
程今也点点头：“嗯。”
她总觉得今天的江景序不对劲，究竟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只能和他一板一眼的对答着。
江景序点点头，不着痕迹地靠的近了些。
温暖的客厅里光线暗淡，只要程今也微微一动身上的热气就能随之扩散。
这样的一举一动对于江景序来说却带着极大的诱惑力，尤其是她刚喝水时湿润的嘴唇，以及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江景序的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但他还是没忘记程今也在睡梦中念的那个名字，他压低了声音懒懒道：“既然好点的话，那萧恒是谁？”
果然他还是要问，程今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她早就猜到按照江景序的性子，定然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她抿了抿唇，哑着声音开口：“是我初中和高一时的同学。”
“是么——”江景序的眼眸猝不及防冷了下来，他的尾音拉得狭长半天没再说话。
程今也眼看着情况不对，慌张开口：“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喜欢以前和我玩的一个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