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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晨光漫过帐篷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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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林筃是被冻醒的。
帐篷的拉链没拉严，冷风顺着缝隙往里钻，带着山间清晨特有的湿意。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蜷成了一团，头抵着晏维的胸口，而对方的手臂正牢牢环着他的腰，像道无形的锁，把他圈在带着皂角香的温热里。
昨夜的记忆像被揉皱的纸，慢慢在脑子里舒展开来。那个带着烟火气的吻，晏维发颤的告白，还有张驰那声不合时宜的喊叫……林筃的脸颊猛地发烫，连带着耳朵尖都烧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抬眼，透过帐篷外透进来的微光，看见晏维的睡颜——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尖蹭着他的发顶，呼吸均匀而绵长。
原来他说的“不动”是骗人的。林筃心里偷偷想着，却没舍得挣开，反而往晏维怀里又缩了缩。对方似乎被惊动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哝声，像只没睡醒的大型犬。
不知僵了多久，帐篷外传来沈亦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晏维！林筃！醒了没？日出快开始了——”
林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旁边弹开，后脑勺“咚”地撞上帐篷杆。晏维被这动静惊醒，睁眼就看见他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怎么了？”晏维的声音还带着宿醉般的低哑，伸手就要去碰他的头，“撞疼了？”
“没、没有。”林筃躲开他的手，抓起枕边的外套胡乱往身上套，手指却在系扣子时打了结，“快、快起来吧，沈亦在叫了。”
晏维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眼底泛起笑意，却没戳破，只是慢悠悠地坐起身。帐篷里的空间本就狭小，两人离得极近，林筃能闻到他发间散出来的、和自己身上一样的皂角香，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昨天说好了去看日出。”晏维弯腰穿鞋子，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林筃的脚踝，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尴尬。
钻出帐篷时，晨雾还没散，山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得人鼻尖发凉。沈亦和张驰正蹲在火堆旁摆弄烤架，见他们出来，张驰立刻举着个烤得半焦的馒头喊：“醒啦？快来吃早饭，我亲手烤的！”
林筃凑过去一看，那馒头黑得像块炭，边缘还冒着烟。“你确定这能吃？”他挑眉。
“怎么不能？”张驰不服气地咬了一大口，结果被烫得直吐舌头，“唔……就是有点烫。”
沈亦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让你别瞎折腾，林筃带了面包和牛奶。”他从背包里翻出包装袋，扔给林筃两盒牛奶，“热过的，赶紧垫垫，不然上山该没力气了。”
林筃刚接过牛奶，手腕就被晏维碰了一下。对方没说话，只是把自己手里那盒温度更高的换给了他，眼神自然得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林筃低头看着手里温热的牛奶盒，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血管往心里钻，连带着晨雾的凉意都消散了些。
往山顶爬的路比想象中难走。昨天下过雨，石阶上长满了青苔，稍不注意就会打滑。林筃走在中间，前有沈亦开路，后有晏维断后，却还是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绊了一下。
“小心。”晏维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胳膊，力道不大，却稳稳地扶住了他。
林筃站稳后回头，正好对上晏维的目光。对方的眼里映着山间的晨雾，显得格外清亮，嘴角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谢谢。”他小声说，耳根又开始发烫。
“跟我客气什么。”晏维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张驰在前面听见动静，回头打趣：“晏维，你对林筃也太紧张了吧？这路又不陡。”
晏维没接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往林筃身边靠了靠，让两人的胳膊时不时能碰到一起。林筃能感觉到他手臂的温度，像揣了个暖炉，驱散了山间的寒气。
爬到山顶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四个人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沈亦掏出相机摆弄着，张驰则兴奋地指着远处的云海：“快看！那云像棉花糖！”
林筃没说话，只是望着东方的天际。晨雾渐渐散去，远处的山峦露出青灰色的轮廓，空气里满是湿润的草木气息。晏维坐在他身边，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等会儿太阳出来，会从那两座山中间冒出来。”晏维忽然开口，指着远处的山峰，“去年我跟我爸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
“你以前来过？”林筃转头看他。
“嗯，”晏维点头，“那时候还没修石阶，路比现在难走多了。”他顿了顿，侧过头看着林筃，“不过没今天有意思。”
林筃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敢接话，只是转头看向天际。天边的鱼肚白渐渐被染成橘红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云层边缘镶上了一层金边，越来越亮。
“要出来了！”张驰激动地站起来。
话音刚落，一轮红日就从山坳里探出头来，先是一道刺眼的金光，接着是小半个圆，最后整个太阳都跳了出来，把天空染成了一片火海。云海被镀上了一层金红，山间的草木也披上了霞光，连空气都仿佛变成了暖融融的橘色。
沈亦举着相机不停按快门，张驰兴奋地大叫，只有林筃和晏维没说话。林筃望着那轮红日，感觉眼睛被晃得有些发花，却舍不得移开视线。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碰了一下，低头一看，是晏维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蹭过他的手背。
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没动，只是任由晏维的手指一点点靠近，最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对方的手心很暖，带着薄茧，牢牢地把他的手包裹在里面。
林筃偷偷抬眼，看见晏维正望着太阳，侧脸在霞光里显得格外柔和，耳根却悄悄红了。他忽然想起昨夜那个笨拙的吻，还有他发颤的告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
“好看吗？”晏维忽然转头问他，眼里映着漫天的霞光。
“嗯。”林筃点头，声音有点发哑，“特别好看。”
其实他没太看清太阳，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晏维的手。那只手曾为他贴过创可贴，为他递过烤串，为他披过外套，现在正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要把彼此的温度都传递给对方。
太阳越升越高，霞光渐渐褪去，天空变成了清澈的蓝色。沈亦收起相机，笑着说：“完美！回去能洗出一整本相册了。”张驰则拍着肚子喊饿：“看完日出该下山吃早饭了吧？我想吃昨天林筃烤的五花肉。”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好走些，林筃却觉得脚步有些发飘。晏维的手还握着他的，只是在沈亦和张驰回头时会悄悄松开，等他们转过去又立刻牵起来，像在玩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
走到半山腰时，张驰突然指着路边的野花喊：“那花好漂亮！我去摘几朵！”说着就跑了过去。沈亦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去：“别乱摘，小心有刺。”
两人走远后，林筃和晏维停下脚步。山间只剩下他们两个，晨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在为他们打着节拍。
“林筃，”晏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紧张，“昨天晚上……我说的都是真的。”
林筃的心跳猛地加速，他抬起头，撞进晏维认真的眼眸里。对方的眼里没有了昨夜的慌乱，只剩下满满的笃定。
“我知道。”林筃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晏维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随即眼里绽开灿烂的笑意，比山顶的日出还要耀眼。“那……”他试探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林筃的脸颊，“我们现在是……”
“是。”林筃没让他说完，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晏维的手顿在他的脸颊上，随即猛地把他往怀里拉，紧紧地抱住了他。林筃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格外响亮。
“太好了。”晏维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喜悦，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林筃，太好了。”
林筃没说话，只是抬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得更深。山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
远处传来张驰的喊声：“你们俩怎么不走了？快跟上啊！”
晏维松开林筃，却没放开他的手，只是牵着他往山下走。林筃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和他指尖传来的微微颤抖，心里像灌满了蜜糖，甜得发腻。
走到山脚时，沈亦像是看出了什么，笑着看向两人：“行啊，林筃，晏维，老实说，刚才在山上干嘛了？”
晏维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林筃，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林筃的脸颊发烫，却没躲开他的目光，反而回握了他的手。
张驰还在傻乎乎地问：“到底干嘛了啊？是不是捡到宝贝了？”
沈亦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比宝贝还珍贵。”
收拾帐篷的时候，张驰突然指着林筃的脖子喊：“林筃，你脖子上怎么有个红印？被虫子咬了？”
林筃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地捂住脖子。晏维在旁边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挡在他身前：“可能是吧，山里虫子多。”说着递给林筃一瓶花露水，“喷点这个。”
林筃接过花露水，手指却在瓶身上打滑。他偷偷瞪了晏维一眼，对方却冲他眨了眨眼，眼底满是狡黠的笑意。
原来刚才在半山腰，晏维趁他不注意，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了一下，留下了个浅浅的红印。当时他气得想揍人，却被对方用一个温柔的吻堵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林筃靠在车后座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感觉像做了场梦。晏维坐在他身边，手时不时会碰到他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沈亦在前面开车，张驰哼着跑调的歌，车厢里弥漫着轻松的气氛。
“对了，”沈亦忽然开口，“下周学校有篮球赛，林筃你报了名吧？”
“嗯。”林筃点头，“报了后卫。”
“那正好，”沈亦笑着说，“晏维也报了，你们俩可以配合。”
林筃转头看晏维，对方正望着他，眼里带着笑意：“到时候给你传球。”
“谁要你传。”林筃嘴硬道，心里却泛起一阵暖意。
车子驶进市区时，阳光已经变得有些刺眼。张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沈亦调低了音乐的音量。林筃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忽然觉得这个清晨格外漫长，却又格外短暂。
到学校门口时，沈亦把车停下：“就送你们到这儿吧，我跟张驰还有事。”
林筃和晏维下了车，看着车子开走。校门口人来人往，穿着校服的学生们说说笑笑，阳光洒在柏油路上，泛着刺眼的光。
“下午有课吗？”晏维忽然问。
“有节物理课。”林筃回答。
“那一起去教室？”晏维看着他，眼里带着期待。
“嗯。”林筃点头。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偶尔有人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只是笑着点头，却没松开牵着的手。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晏维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林筃。是个用铁丝弯成的小太阳，边角被磨得很光滑，显然是精心打磨过的。
“昨天晚上睡不着，瞎编的。”晏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就当……纪念今天的日出。”
林筃接过那个小太阳，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里却暖得厉害。他抬头看着晏维，对方的眼里映着阳光，亮得像有星星在闪烁。
“我很喜欢。”林筃轻声说。
“喜欢就好。”晏维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而亲昵。
上课铃响了，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进了教学楼。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在他们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两个永远不会分开的符号。
林筃把那个铁丝小太阳放进笔袋里，和之前那个五角星放在一起。他看着窗外的阳光，感觉心里像是住进了一个小太阳，暖暖的，亮亮的，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他知道，从这个清晨开始，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心意，那些借着月光说出口的告白，还有此刻握在手里的温度，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篮球赛要打，有物理题要解，有很多很多的日子要一起度过。但林筃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知道，身边有晏维，就像有了永远不会落山的太阳，永远温暖，永远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