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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雨幕里的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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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丝被风扯成斜斜的线，把整座城市裹进一片灰蒙蒙的水汽里。夏屿攥着那把没撑开的黑伞走回家时，校服外套已经湿透了，贴在背上凉得刺骨，可他满脑子都是苏晓冲进雨里的背影——她跑的时候头发被风吹得乱飘，书包带子滑到了胳膊肘，明明怕打雷，却连回头都不敢。
他把湿外套扔在玄关的椅子上，没顾上擦脸上的水珠，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茶几上放着妈妈刚热好的姜茶，冒着热气，可他没心思喝。抽屉里的手机震了好几次，是同学发来的模拟考复习资料，他点开又关掉，屏幕光映在他脸上，照出眼底的红血丝。
“苏晓怕打雷，淋了雨肯定会感冒……”他嘴里念叨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面的木纹被摸得发亮。之前每次苏晓淋雨，他都会把自己的感冒药悄悄放在她课桌里，还会写张纸条提醒她按时吃。可现在，他连靠近她的课桌都要犹豫半天。
窗外的雷声又响了，比下午更沉，像从云层里滚下来的石头。夏屿猛地站起来，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干外套往身上套，又从鞋柜里翻出雨伞，脚步匆匆地往门口走。妈妈从厨房探出头：“这么晚了还出去？雨还没停呢！”
“我去找苏晓，有急事！”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手忙脚乱地换鞋，伞柄在手里攥得发白。他必须去找她，必须跟她说清楚——他不想因为“未来”放弃“现在”，不想让她一个人扛着压力，更不想让那杯没送出去的热牛奶、那张被退回的纸条，变成他们之间越来越深的沟。
雨比刚才小了点，却更密了，伞面被雨点砸得沙沙响。夏屿沿着他们以前一起走的那条路往苏晓家的方向跑，脚步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路边的路灯亮着，暖黄色的光透过雨幕，在地面上投下一圈圈模糊的光晕，像他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明明清晰，却又抓不住。
快到苏晓家小区门口时，他看见路边的便利店还亮着灯，想起苏晓喜欢喝的热可可，便拐了进去。店员把热可可装进保温袋里，笑着说：“这么晚还给女朋友买啊？”夏屿愣了一下，没否认，只是接过保温袋，说了声谢谢。保温袋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让他心里稍微暖了点——或许，苏晓看到热可可，会愿意听他说几句话。
他抱着保温袋站在苏晓家小区对面的马路边，抬头往楼上看。苏晓家的窗户亮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影。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过马路，却突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小区门口走了出来——苏晓穿着浅色的家居服，外面套了件外套，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应该是下楼扔垃圾。
夏屿的心跳瞬间加速，他赶紧举起手，想喊她的名字，可还没等声音出口，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街角冲了过来。那辆车开得很快，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却还是没看清前方的路。夏屿的瞳孔猛地收缩，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苏晓在马路中间！
“小心！”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手里的保温袋掉在地上，热可可洒了出来，在积水里晕开一圈棕色的涟漪。他没顾得上捡，脚步不受控制地冲了过去，像疯了一样扑向苏晓。
苏晓刚扔完垃圾，正准备过马路，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头，刚好看见夏屿冲过来的身影，还有那辆疾驰而来的轿车。刺眼的车灯晃得她睁不开眼，耳边全是汽车的鸣笛声和雨声，她吓得站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雨夜里炸开，像惊雷一样，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发抖。夏屿扑在苏晓身上，把她推到了马路边的人行道上，自己却被轿车撞个正着。他感觉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额头磕在路边的台阶上，瞬间流出了血。
轿车司机也慌了，赶紧踩刹车，车在地上滑出很长一段距离，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司机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声音都在抖：“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马上叫救护车！”
苏晓趴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刚才被夏屿推开时，胳膊擦破了皮，却一点都不疼。她慢慢抬起头，看见夏屿躺在地上，后背的衣服被血染红了，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和血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流。
“夏屿……”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沙哑得厉害。她爬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胳膊，指尖沾到的全是血，“夏屿，你别吓我，你起来啊……”
夏屿的眼睛慢慢睁开，视线有些模糊，却还是准确地找到了苏晓的脸。他想笑，嘴角却只能微微动一下，声音轻得像羽毛：“别……别怕，我没事……”他的手慢慢抬起来，想碰苏晓的脸，却没力气，刚抬到一半就垂了下去，“我就是……想跟你说……别一个人扛着……”
“我知道，我知道……”苏晓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夏屿的脸上，“是我不好，是我太傻了，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我不该让你担心……”她把夏屿的头轻轻抱在怀里，手不停地发抖，“你别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千万不能睡……”
路边的行人围了过来，有人拿出手机叫救护车，有人递过来纸巾，还有人在安慰苏晓。可苏晓什么都听不见，她只知道抱着夏屿，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他，想给他挡点雨，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连外套都抓不住。
夏屿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的雨声、人声都在慢慢远去，只有苏晓的哭声还清晰地在耳边响着。他想告诉她，他不怪她，想告诉她，等他好了，还要一起去图书馆复习，一起去看海边的日出，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可他没力气再说了，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只能轻轻攥住苏晓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刺破了雨幕。苏晓看着医护人员把夏屿抬上担架，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跟着担架跑，嘴里不停地说：“他会没事的，对不对？他一定会没事的……”
医护人员一边安抚她，一边把她也带上了救护车。救护车的灯光在雨夜里闪烁，像一道希望的光，划破了浓重的夜色。苏晓坐在救护车的角落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夏屿，他的脸上还沾着血和雨水，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忍受疼痛。她紧紧攥着他的手，指尖冰凉，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夏屿能平安，她什么都愿意放弃。
车窗外的雨还在下，可苏晓已经不怕了。她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让夏屿早点好起来，让他们能回到以前的样子，不用再躲躲闪闪，不用再刻意疏远，只是简单地并肩走在一起，哪怕只是走一段很短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