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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原来是低血糖 ...

  •   “喂,妈……”

      柳时予在病房外接通了他母亲今天打来的第三个电话,前两个电话是在他送邬彧来医院的路上打的。他没接,他知道,打钱的日子又到了。平时他妈才懒得给他打电话。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接?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打过来!”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一连串尖锐地质问,听上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妈,这两天发生了点事,我明天,明天一定给你打钱。”柳时予握手机的手缓缓收紧,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和那个死货一个德行,摊上你们柳家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林穆在对面依旧在不停的骂着。

      “妈,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我这边还忙。”柳时予打断了他母亲没说完的话,即使没说完他也知道从他母亲口里吐出来的词也不过是“废物”、“丧门”、“煞星”之类的。

      “□□崽子你敢挂我电话……”在林穆还要继续骂他之前,他主动按下了挂机键,同时把手机关机。虽然这只不过是一时的解决方法。

      他在医院的走廊里,医生和病人来来回回,走过时带起的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

      自从他有记忆时,他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从小到大只有母亲陪着他,他小时侯看到别人都有爸爸,他也回来问过妈妈,只记得当时妈妈变了一个人,对着他又打又骂。

      后来他从邻居的嘴里知道他的爸爸在他生下来的第二个月就出轨了。父亲和妈妈大吵了一架,妈妈把他带回了老家。

      那时他认为,自己要好好对待被父亲亏欠的母亲。

      可随着他越来越大,林穆对他的贬低就越来越严重。他一直以为是妈妈对他比较严厉。

      直到有一天,林穆突发心脏病,要住院,他打理林穆住院需要的物品时,在她的大衣口袋里发现了他父亲的照片。那一刻,看着那张长得极其相似的脸,所有的借口都显得如此无力。

      他的母亲只不过是将他做成了可以随意打骂的仇人的替身罢了。

      等她母亲情况稳定出院后,他当时拿着照片去质问过她母亲。她并没有表现的很吃惊,甚至对着柳时予说:“你也就这点用处了不是吗?”

      他在听到这句话后什么表情都没有,没有愤怒,没有伤心。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凌晨他就离开了,拿着自己仅剩的五百块钱和几件衣服离开了他的“家”,只给他的母亲留下了一张便条。

      出乎他的意料,在他踏上火车之后,林穆给他打来了电话。他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可当林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时,那点希望也被吹灭了。“记得定时打钱给我,不然我真是白养你了!”这是他听到的唯一一句话,没有问候,没有感情,连一声最简单的“喂”都没有,然后对面就挂断了。

      来到这里之后,他并没有变得很轻松。父亲对母亲的罪过从他知道的那一天起就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肩上。

      “废物”、“垃圾”、“没用的家伙”……这些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围绕着他的词不断的跳出来,只有在他拼命工作的时候才会短暂的忘却。

      到底什么是“有用”?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他盯着手机黑屏里反射出来的自己一遍一遍地问着。

      “咳咳……”

      思绪被在病房上躺着的邬彧唤回,他敛起情绪,走进病房,在邬彧的床边弯下腰。“你还好吗?”

      “这里是哪里?”邬彧看看柳羽实的脸,又看了看挂的葡萄糖水。

      “这里是医院,你刚才在我的摊位前晕过去了,还记得吗?”柳时予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我这是……怎么了?”邬彧挣扎着起身。柳羽实赶忙扶住他。“别乱动,医生说你有一点低血糖。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可能……两天?具体时间我也不记得了。”邬彧揉了揉脑袋。他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皮肤不算白,身上的围裙被他摘了下来不知道放在了哪里,腰上依然挂着那个腰包。

      “你可真是命大,两天不吃东西还能活蹦乱跳的来这么远的小区赶早市。”柳时予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喝吧。”

      邬彧没接过去,警惕地看着他,柳时予只好自己先喝了一口“就是普通的水。”然后又递了过去。

      邬彧这一次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还要……”他小声的说道。“好好好。”柳时予无奈的接过纸杯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邬彧这一次接过水没有着急喝“谢谢……”他小声嘀咕,接着语气一转质问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小区的人?”

      柳时予看到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我都在那个小区摆了一年的摊儿了,谁家有几口人几只狗我早都门儿清了,再说了最近的小区离着那里都有两公里的路程,早市开市的时间那么早,公交车都没有,除了从别的地方跑来的,我想不出来其他可能。”

      邬彧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漏洞,但面前这个人无懈可击。

      “有没有家里人的电话,我帮你打一个。”柳时予把手机开机,果不其然林穆的未接电话直接弹了出来。他脸色一暗瞬间又恢复平常。

      邬彧抓住了他的表情变化,他面无表情的撒了一个谎“都死了……”

      柳时予一愣,“不好意思啊……那你能自己回去吗?”

      “我头一次来这边,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去……”这次说的是真话。

      “行吧,你家在那个小区,我给你送回去,不过你得先跟我回去收摊。”柳时予挠了挠头。

      “伍仁小区。”邬彧立刻答到。

      “行,不算太远,这瓶葡萄糖滴完就走。”说着柳时予把药液阀门开到了最大。

      半个小时过去了,葡萄糖水打完了。邬彧掀开被子,发现了身上和裤子上一道一道的勒痕和土渍。“这是怎么弄得?为什么我身上会有这些。”

      柳时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怕你掉下车,所以我就把你绑在了三轮车上。”

      邬彧一脸无语的看着柳时予。

      “好了好了,快走吧!我摊子还让别人看着呢!”柳时予推着邬彧往门诊楼外走去。

      “上车。”柳时予打开三轮车车门,“就这?!”邬彧发出惊叹。

      “有的开就不错了,这还是我攒钱买的二手的呢!”柳时予不由分说把邬彧推了上去。

      “谢谢……”邬彧再次道谢。

      “我都说了,不用谢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柳时予,今年22岁,高中学历。”柳时予先开始了自我介绍。

      “邬彧,双耳旁的邬,彧蔚的彧,今年21岁,大学休学。”邬彧回应着。

      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问对方为何不去上学,当然,也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而没说出来。

      介绍完之后两人再无交流,尴尬的气氛充满了三轮车小小的驾驶室。

      两人回到早市,人已经没有多少了,各种摊位也已经撤走了,只剩下柳时予的蔬菜摊和隔壁王姐的水果摊没收。

      柳时予不好意思的带着邬彧下了车。“王姐,辛苦了。”

      王姐看见两人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这有啥的,平时我早上去送孩子还不是你给我看着摊子。”她又转向了一旁的邬彧“小伙子你没事吧,那么大一个人突然晕了过去,可真是把我好吓。”

      “没事儿了王姐,这孩子因为没吃早饭还剧烈运动低血糖犯了。”柳时予赶忙回应道。

      “没事儿就好,对了,我这里还有点香蕉和山楂,小伙子拿去吃,”说着王姐从摊位底下掏出一袋子香蕉和山楂“昨天还是什么时候,我看着电视上的专家说山楂含糖高,也不知道这糖都含哪儿去了这么酸。”

      “不……不用了”邬彧摆手拒绝。“你就拿着吧!王姐就是这样热心肠,你不收她反而不高兴。”

      “还是小柳懂我,对了小柳,这是上午卖的钱。”王姐从包里拿出二百块钱。柳时予双手接过钱“谢谢王姐!”他把钱装进自己的腰包。

      “王姐你等一下,把这些丝瓜带回去,您儿子不是最喜欢吃丝瓜了吗?”说着递出去一包丝瓜。“那我就收下了。”王姐的眼睛本来就不大,笑起来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王姐骑上了自己的三轮车“我走了”说完便一溜烟骑走了。

      “你过来帮我收摊。”随着柳时予一声令下,两人开始打扫着摊位。在两人的配合下,摊位很快被撤了下来。

      “走,送你回家”柳时予打完最后一个固定蔬菜的绳结,拍了拍手上了车。

      两人来到邬彧家楼下已经是中午了。

      柳时予跟着他上了楼,邬彧打开房门,一间逼仄简陋的出租屋出现在柳羽实的面前。

      柳羽实走进去观察着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厨房的厨具上落着薄薄一层灰,看上去很久都没人用了。

      卧室门大敞着,看上去像主人突然离开忘记关门了。衣橱的柜门大开着,里面一件衣服都没有。被子凌乱的被踢在地下,旁边还有一罐安眠药。

      这孩子也太可怜了,没了家还只能用安眠药才能睡着。柳时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等我一下!”邬彧没反应过来,柳时予就快速往楼下跑去。

      过了一会儿,柳时予提溜着一些蔬菜上来了。他再次进入邬彧的房间,被子已经被叠好了,滚落在地的安眠药不知道被邬彧收到了哪里,衣橱的门也已经关上了。邬彧坐在床边,看着柳时予大包小裹的。

      “这些是一些品相不好但还能吃的蔬菜”他把一袋一袋的蔬菜放到了餐桌上。“还有你今早买的两个小个子番茄。”

      “我没钱能给你……”邬彧偏过头不去看他和哪些蔬菜。

      “本来也没打算要你的钱,这些都是一些卖不出去的,本来也是我要么自己吃要么送人的。”他一面说一面将各种各样的蔬菜拿了出来,莴笋,油菜,西红柿……

      “这些东西你用过吗?”他指着灶台上的煤气灶和锅碗瓢盆。

      “我没用过,但房东说应该是能用的。”邬彧起身走到柳时予旁边。“我不会做饭。”

      “不会做饭也不能两天不吃东西啊!”柳时予吃惊的看着他“我忘了,你连钱都没有……”柳时予扶额苦笑。

      “你,去把锅碗瓢盆都给我刷干净,我去择菜。”柳时予拿起一包油菜往洗菜盆走。

      “你要在这里做菜?”邬彧看着他,没动。

      “不然呢!这都中午了,我在这里吃了再走,你要赶我走吗?”

      “不……不是。”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洗锅去。”他把邬彧赶到了洗手间的水盆那里。

      没一会儿所有东西都洗刷好了。“万事俱备,可以开始了。”柳时予起锅烧油,厨房里传来菜刀切菜的“咚咚”声和锅铲碰撞的声音,让邬彧觉得有了一点安心的感觉。

      柳时予炒到一半却发现没有盐,他朝着坐在客厅的邬彧喊道“邬彧,你家盐呢?”

      “没有!”邬彧回应道“我说了我平时没做过菜。”

      “我真服了!”柳时予无奈。只能将就着炒了。

      “最后一道菜,出锅!”他把菜盛了出来“吃饭了!”

      邬彧从卧室走了出来,坐到餐桌前。柳时予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介绍着每一道菜品。

      “第一道菜,酸辣土豆丝不酸不辣版。”

      “直接说清炒土豆丝还不行吗?”邬彧无语的看着他。

      “你以为是为什么不酸不辣啊”柳时予瞪了他一眼。邬彧被他这么一瞪,也不敢出声了。

      餐桌上的四道菜,三热一凉,三菜一汤,其余几道菜是西红柿汤纯酸版,凉拌莴笋整根生吃版和蒜蓉小油菜只有油菜版。

      看上去一点食欲都没有,柳时予啃了两口莴笋就放下筷子了。

      反观对面的邬彧,如风卷残云般过境的袭击着每一道菜。不像两天没吃饭的样子,倒像是没吃过饭的样子。光靠他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菜都吃完了,甚至把柳时予的莴笋也啃了半根。

      看着他如此强的战斗力,柳时予却觉得惋惜。

      临走时,柳时予拍了拍邬彧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就算没有调料你也要学着自己做给自己吃,今天晚上可别再不吃了。”

      看到邬彧点头他又继续说下去。“明天我给你带点调料来,隔三岔五我给你送点菜来,好好吃饭,吃不上的菜放冰箱里。”

      邬彧点了点头,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可能是因为你有点像当初那个初来乍到的我一样吧!”柳时予没有转身,借着背影挥了挥手。邬彧趴在楼上看着柳时予骑上小三轮越走越远。

      “仅仅是因为这样吗?”他喃喃道,望着柳时予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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