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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夏日流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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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很快正式拉开帷幕，城市的节奏仿佛都慢了下来。白昼变得悠长而炎热，知了在树梢不知疲倦地鸣叫。学校空了，我的时间也一下子变得充裕，但一种莫名的、微妙的期待感，却悄然填补了这份空闲。
放假第二天，我如常走向“倏甜”。阳光炙烤着街道，连空气都微微扭曲。推开店门，冷气混着甜香扑面而来，让人瞬间舒爽。
店里客人不多，於倏正站在柜台后和一位熟客聊天。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脸上挂着惯有的、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耐心地回答着客人关于新口味的问题。
看到我进来，他眼神亮了一下，朝我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又继续和客人说话，语气温和得体，无可挑剔。
我走到老位置坐下，拿出随身带着的一本闲书，并不打扰他。只是目光偶尔会从书页上抬起，落在他身上。
他处理完客人的订单，又细心地将一份外带的甜品打包好，附上冰袋，才笑着送客人出门。转过身，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真切了一些，朝着我走过来。
“还以为你今天会睡个懒觉，没那么早过来。”他自然地在我对面坐下，递过来一杯冰镇的柠檬水，“外面热坏了吧？”
“还好。”我接过杯子，冰凉的杯壁瞬间驱散了手心的燥热，“暑假了，时间多。”
“是啊，暑假了。”他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快，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对了，昨天回来路上，大川发消息给我，说他那边晚上能看到好多萤火虫，问我们想不想再去看看？就住一晚，第二天回来。”
他说的很随意，像是临时起意转达一个朋友的邀请，眼神清澈地看着我，带着纯粹的期待。
萤火虫。这个词在炎炎夏日里，带着一种梦幻的、清凉的诱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忽然微微蹙了一下眉，极快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用手按了一下右上腹，但随即又松开，笑容不变地加了一句：“他说就我们俩去就好，他最近接了个急活，没空招呼我们，但房子钥匙给我们留着。”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仔细一想，大川那个热情好客的性格，会只邀请我们俩去他自己却不在？还把钥匙留给我们？真是见鬼……
我抬眼看向於倏。他依旧笑得人畜无害，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看起来真诚又温暖。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这真的只是大川的邀请吗？
我心底失笑，忽然有点明白过来。这家伙……恐怕是借着大川的名头，自己谋划的吧？还特意强调“就我们俩”。这种小心思，配上他这副温暖无害的外表，倒是有点……出人意料。
像是一颗甜软的黑芝麻汤圆。
但我并不反感。甚至，觉得有点有趣。
我放下柠檬水，身体微微向后靠，学着他那副轻松随意的语气：“哦？大川这么大方？不会是某人假传圣旨吧？”
於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即又理直气壮地看回来，语气却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怎么会！真是他说的！……好吧，我可能……稍微提了一下觉得那边晚上看星星很舒服，他就主动说……”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嘟囔起来，眼神里带着点被戳穿的懊恼和一点点期待，像只做了坏事被抓住、却又希望你能摸摸头的大型犬。
这副样子，和他平时那种游刃有余的温和形象形成了奇妙的反差，竟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再逗他：“萤火虫啊……听起来不错。什么时候去？”
他立刻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那点懊恼瞬间消失无踪，速度快得让我怀疑刚才是不是我的错觉：“明天！明天下午就去！怎么样？我准备点吃的带过去，晚上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看！”
“好。”我点头答应。
计划敲定，他整个人都显得更加雀跃起来，哼着歌回到柜台后，开始盘算要带些什么食材和工具，甚至还抽空给我做了一小份口感特别清爽的、带着薄荷绿的夏日特饮，美其名曰“提前感受夏日清凉”。
我喝着冰凉清甜的饮料，看着他忙碌而愉快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暑热而产生的烦躁早已消失无踪。
这家伙，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温暖。
但是这点小小的“算计”，反而让他显得更真实，也更……吸引人。
只是，在他转身去后厨拿东西时，我又一次看到他极快地、用拳头顶了一下腹部，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虽然瞬间就恢复了常态。
我的心微微沉了一下，那并非偶然。但他不说，我便也不问。只是那份同去的期待里，掺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第二天下午，我们再次坐上了前往郊区的公交车。这次的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更像是一次心照不宣的、小小的秘密出行。
於倏背了一个更大的背包，里面装满了各种食材、饮料，甚至还有一条薄毯子，准备得极其周全。
我们从27B路上车，换乘了三次公交。他一路都显得很兴奋，指着窗外的云朵或者某个有趣的路牌和我分享，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灿烂。
然而，在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里，我还是注意到，当车子颠簸时，他会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腹部；有几次，他靠在窗边闭目养神，脸色会比平时苍白一些，但每当我看过去，他又会立刻睁开眼，对我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
他掩饰得很好，若非我刻意观察，几乎难以发现。
到达村子时，已是傍晚。夕阳给整个村庄镀上金边，一如上次来时那般宁静美好。我们按照大川的指示，在院门外的花盆底下找到了钥匙。
打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归巢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大川的工作室门锁着，看来他真的不在。
“我们先收拾一下，然后准备晚饭？”於倏放下背包，活动了一下肩膀，看起来状态好了不少。
“好。”我点头。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晚上要住的房间，然后一起在厨房里准备晚餐。这次没有柴火灶，用的是普通的煤气灶，但一起做饭的氛围依旧轻松愉快。於倏掌勺，我打下手，配合默契。
晚饭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夏夜的微风带着凉爽的水汽和草木清香吹来，无比惬意。
“走，我们去水塘那边看看，大川说那边萤火虫最多。”於倏拿起带来的薄毯子，语气里充满期待。
我们并肩沿着小路走向水塘。越靠近水边，草木越茂密，周遭也越安静。然后，一点微弱的光亮忽然从草丛里升起，如同坠落的星星。
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很快，越来越多的光点从草丛中、水岸边翩然飞起，它们忽明忽暗，如同流动的星河，又像是大自然施放的、最温柔的魔法。
“哇……”於倏轻声惊叹，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这梦幻的一幕，眼睛亮晶晶的，映照着点点流萤，格外明亮。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的美好。萤火虫在我们身边飞舞，偶尔有胆大的甚至会掠过我们的肩头或发梢。
於倏铺开毯子，我们并肩坐在水塘边，安静地看着这片闪烁的光海。夜空中有真正的星河，地上有流动的萤火，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
晚风轻柔，萤光飞舞。气氛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我感觉到於倏的肩膀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肩膀。他没有移开，我也没有。
沉默在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充满了某种无声的、悸动的张力。
忽然，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过头来看向我。萤火虫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深邃而认真。
“吴怀，”他轻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其实……”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明显的、无法抑制的抽气声打断了他。他猛地弯下腰，用手死死按住了右上腹，脸色在萤火虫的微光下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颗的汗珠。
“呃……”他发出一声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痛苦的闷哼。
所有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我的心猛地一紧：“於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