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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暗流与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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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沈厌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节奏。
白天，他像个幽灵一样待在酒店房间里，拉紧窗帘，隔绝外界。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或者强迫自己看一些王者荣耀的比赛录像和版本更新解析，试图用熟悉的东西麻痹自己，但注意力总是难以集中。手机成了他唯一与外界连接的通道，既让他恐惧，又让他无法割舍。
与Probe的沟通断断续续地进行着。对方似乎极有耐心，不再急于推进，而是像钓鱼一样，偶尔抛出一个问题，或者分享一条经过模糊处理的、看似内部流传的“转会市场动态”，内容真伪难辨，但总能巧妙地维持着联系，吊着沈厌的胃口。话题始终围绕着“未来可能性”打转，绝口不提具体的俱乐部名称、合同细节或任何需要明确承诺的内容。
沈厌严格按照贺屿宸的指示，保持着距离，不主动，不追问，每次交流后都会立刻向贺屿宸汇报。贺屿宸的回复通常很及时，哪怕是在直播间隙，也会简短地给出“可继续”、“话题敏感，转移”、“他在试探，别接茬”之类的精准判断。这种远程的“场外指导”，成了沈厌在迷雾中唯一的方向标。
而贺屿宸这边，白天补觉，晚上六点准时开播，依旧是那个技术流骚话王屿夜，仿佛一切如常。但细心的老粉或许能察觉到，主播最近几天在弹幕提到VTG或凛冬时，回应虽然依旧谨慎，但偶尔会“无意间”聊起一些职业选手状态起伏的常态，或者感慨一下“老将的坚持不易”，话语中隐隐带着不易察觉的偏向。
更明显的是，他打巅峰赛时，如果排到某些打法激进、容易上头的年轻射手，会在carry全场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点评一句：“操作是挺秀，但逆风局要是能像有些老将那么稳，就更好了。”
这些看似随口的言论，经过他巨大流量的放大，像一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悄然影响着舆论的涟漪。一些原本就被VTG管理层冷血做法激怒的粉丝，以及不少对老将抱有同情的路人观众，开始更主动地为沈厌发声，反驳那些无脑黑的言论。
沈厌偶尔会偷偷用小号点进贺屿宸的直播间，看着屏幕上那个神采飞扬、掌控全场的青年，听着他那些看似无意却精准落点的“闲话”，心里会涌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是感激，是羡慕，还有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同样是身处这个圈子，贺屿宸活得如此洒脱自如，而自己却狼狈不堪。
这天下午，沈厌正对着手机屏幕上一段关于新版本射手装备改动的分析视频走神，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打了进来。
他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想挂断。是VTG？还是那个匿名律师？
犹豫再三，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但没有先开口。
“喂？请问是沈厌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听起来很沉稳的男声。
“……我是。您哪位？”沈厌谨慎地回答。
“沈先生您好，冒昧打扰。我姓张，是信达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对方自报家门。
沈厌的心跳漏了一拍！是那条匿名短信里的律师！他居然直接打电话来了！
“您……您好。”沈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张律师的语气专业而客气，“我们了解到您目前与VTG俱乐部在合同履行方面可能存在一些分歧。作为在劳动和商事纠纷领域有一定经验的律所，我们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看看是否有能为您提供专业法律支持的地方。”
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是标准的事务所揽客口吻，听不出任何异常。
沈厌按照之前和贺屿宸商量过的对策，含糊地回应：“谢谢您的关注。目前……还在沟通阶段，暂时不需要法律介入。”
“理解。”张律师似乎并不意外，语气依旧平和，“保持沟通是好事。不过，沈先生，职业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黄金期很短，合同纠纷往往耗时耗力。如果您后续有需要，或者VTG方面提出的条件有失公允，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们信达在处理这类纠纷方面，有不少成功案例。”
他又简单介绍了几句律所的优势，然后便礼貌地结束了通话，没有过多纠缠。
挂断电话，沈厌立刻将情况一字不落地发微信告诉了贺屿宸。
贺屿宸似乎刚睡醒，回复带着点鼻音：【信达律师事务所……我查过，是正规大所。但这个张律师主动找上门，还是太巧了。两种可能：一，真是VTG的试探，想看看你是不是已经在找律师准备硬刚；二，是Probe那边的人，用这种方式间接提供支持，增加可信度。不管哪种，继续保持不动。】
沈厌看着回复，心里稍稍安定。有个人能一起分析这些错综复杂的信息，感觉真的不一样。
然而，这种短暂的安定在傍晚时分被打破了。
沈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王海打来的微信语音通话。
沈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王海是他现在唯一还愿意稍微信任一点的队友。
“厌哥！你总算接电话了！”王海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你看微博了吗？出事了！”
“微博？怎么了？”沈厌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有八卦号爆料！说……说VTG已经和LGM.轻羽基本谈妥了，就差签合同了！还说你因为不满替补定位，在俱乐部大闹了一场，拒不配合训练，所以才玩失踪！”王海语速极快，“现在网上都炸锅了！好多人在骂你耍大牌，没有职业精神！”
沈厌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爆料？
大闹俱乐部？
拒不配合训练？
这根本是赤裸裸的污蔑！
是VTG！一定是VTG放出的消息！他们等不及了，开始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抹黑他，逼他就范！为引入轻羽扫清舆论障碍！
一股冰冷的怒火夹杂着巨大的委屈，瞬间冲垮了他勉强维持的镇定。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厌哥？厌哥你还在听吗？你没事吧？”王海在电话那头急切地喊着。
沈厌猛地挂断了语音，像扔掉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扔到床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冲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的夕阳瞬间涌入，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楼下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世界，而他却感觉自己被钉在了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和污蔑。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颤抖着点开微博，都不用搜索，就看到自己的名字和“VTG”、“轻羽”、“耍大牌”等关键词捆绑着，挂在热搜的尾巴上。点进去，各种营销号搬运着内容相似的“爆料帖”，下面评论区不堪入目，充斥着谩骂和嘲讽。偶尔有几条为他辩解的粉丝评论，也迅速被淹没。
就在这时，Probe的消息如同幽灵般，再次适时地出现：
【看来VTG已经迫不及待了。这种舆论压力，感觉如何？是否需要我们之前提到的“助力”？】
文字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的口吻。
沈厌看着这条消息，只觉得浑身发冷。Probe是在同情他？还是在欣赏他的狼狈？或者，这根本就是他们和VTG联手演的一出戏？
巨大的恐慌和孤立无援感如同巨浪，将他彻底吞没。他感觉自己正在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四周都是敌人，没有出路。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点开了微信里那个表情包头像，按下了语音通话的请求。他现在急需听到那个冷静的声音，急需抓住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通话请求的铃声一声接一声地响着，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快接啊……
贺屿宸，快接啊……
沈厌紧紧握着手机，如同溺水之人抓着最后的浮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等待着电话那端的回应。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曾经在赛场上冷静carry的冠军射手，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渴望一丝声音支持的、惊慌失措的年轻人。
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贺屿宸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在做直播前的准备。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沈厌紧绷的神经像是突然被剪断，所有的委屈、愤怒和恐惧汹涌而上，堵在他的喉咙口。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个破碎的、带着哽咽的气音。
“……他……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