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你哪位? ...
-
梁灼雨发现最近租友除了雷打不动地每天早上出门运动跑步,到了下午还会出门好一阵子,最后差不多在正常人下班时间回来。
于是梁灼雨怀疑这人是开始有工作了。
趁着有一次去厨房接水碰到那人在做饭,梁灼雨顺口问了一句:“最近看你都下班时间回来,现在有工作了?”
男生看他一眼,语气无波澜但也没有不礼貌地回到:“我本来就有工作。”
梁灼雨从他这句话里读不出他到底是回答了还是没回答。或许他的意思是他一直都有同一个工作,搬来这里也没变。
也对,梁灼雨反思自己为什么先入为主觉得人家孩子是无业游民呢。
或许是因为他刚醒来的那些天,这人除了跑步买菜,全天都在卧室不出门吧。
但他自己连跑步买菜都省了,还好意思说人家。
梁灼雨明知不会被回答,还是进一步开口问道:“工作辛苦么?”
出乎意料这次男生回答的信息量比较多,“都是体力活,挺辛苦的。”
这下一直控制不住主动关心男孩的梁灼雨反倒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能不能问下是什么工作啊?”梁灼雨选择了一个中规中矩同时也满足了自己好奇心的句式。
“不好意思啊,这工作比较私密,不太方便透露。”陆峤笑着回答。
陆峤想,自己又在忍不住试探着用一些关于他的真实情况去逗面前这个人了。这样很不好。
梁灼雨反而有种这人果然依然这么有距离感的感觉。他哦了一声,就不说什么了。
过了半晌,梁灼雨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轻飘飘地开口问:“你接不介意随手多一个收入方式。”
“?”
“就是......你看的出来吧,我这人不太会照顾自己,不会做饭,这些年一直都吃买的,虽然跟饭店老板们都很熟,但怎么说也不如家里做的饭健康,而且吧,你做饭也挺好吃的,控制每次都做一个人的量挺难的吧?不如......”
这时他看到对面男生开口了,梁灼雨本以为自己会听到语气漠然的一句:“不用了,你准备好碗筷每天跟着我吃吧。”
梁灼雨觉得破冰来的有点太过容易,正感觉嘴角要翘起来了。
结果,还没等他努力把笑意压下去陆峤:“可以,饭费按照每天的食材和加工难度定吧。”
梁灼雨:“......。”
梁灼雨看了眼洗菜沥水盆里的长豆角、番茄,心里盘算着再加上一份米饭。然后转身回屋里找钱包去了。
一分钟后,他拿着一张十块钱大票对继续做饭的男生说:“给你,今天的饭钱。”
陆峤转身瞥了一眼说:“这些菜五块钱都用不了,你去拿三张一块的给我吧。”
梁灼雨这会儿才真的确定了,这家伙是真的要钱。
不过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突然哪天又只能买着吃了。
过了一会儿,陆峤把焖好的豆角炒西红柿倒进盘子里,端到餐桌上时就看到梁灼雨手里拿着一个五块钱坐在餐桌边等着了。
“多出来的钱算是手工费。”梁灼雨冲他笑着说。
这次男孩没说什么。就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
梁灼雨主动跑去盛米饭,他先把男生的那一碗好好地放在他面前,然后坐到对面去。
“钱给你。”梁灼雨伸手把钱递给他。
“客厅电视机旁边有一个花瓶,你把钱卷一卷塞进那里边吧。”男生低头开始吃饭,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梁灼雨有些不悦,但给人家的钱就是人家的了,要跟他争竞起来,这人估计也只会说我的钱我决定放哪儿就放哪儿。
也是没劲,不如闭嘴。
好在这饭是真的很对梁灼雨胃口。
这位小租友如果能在这里住个两三年,他的胃都能被养好不少。
梁灼雨吃到最后把汤都倒进了自己的饭碗里,他看到对面的男孩显然都看呆了。
梁灼雨冲他耸了耸肩膀:“我付了钱的,比你多吃点不过分吧。”
陆峤没有反驳他,但还是礼貌地提醒了一下:“我吃了两大碗,你只吃了一小碗,谁比谁多吃了?”
梁灼雨十分想不甘示弱一下,奈何脱口而出的却是:“你身上的肌肉倒是对得起你吃饭用的饭盆!”
陆峤:“......"
梁灼雨这回倒是很快从舌头被猫叼走的状态出来了。
他看男生略有笑意,于是便趁火打劫,哦不,趁热打铁地问:“你之前每天一天不出门的时候在屋里干什么啊?”
男生反问他:“那你呢?你不是也一天不出门?”
“我啊,你跟我不一样啊,我刚出完一个长期的差,领导照例给了个长假,假期刚开始,我就是在家睡觉,醒来看会儿闲书,你总不会也是在屋里看书吧?”
“那我们其实挺相似的,我也刚出完一个很长很长的差,然后领导给争取了一个长假。”
梁灼雨眼睛有些亮了,为他愿意给自己透露稍微私密一些的事儿而感到有些开心,虽然如果面前人换成其他一个年龄相仿的男生,恐怕两人早就聊到工作兴趣这些的了。
梁灼雨安慰自己可能人就是贱这句话是真理,放在两个男人之间也不例外,有的兄弟就是对方挺热乎的但自己就是挺疏离,但有的人就是他什么都不说,你却忍不住想让他说多一点、再说多一点。
他正走神着,便听面前男生继续开口道:“但我刚放假的时候,天天在运动。”
梁灼雨眼睁睁看着他眼睛里从前一句的仿佛要敞开心扉,变成后一句的狡黠,笑骂道:“你就那么喜欢阴阳嘲讽我?”
男生正色正要开口说什么,梁灼雨立马头顶小灯泡一亮:“欸!你在屋里做的是哪种运动啊?”
梁灼雨觉得自己脸上的不怀好意就差配上“嘿嘿嘿”的背景音加上苍蝇搓手的肢体语言了。
他觉得自己总算再在丢人这件事而上赢了一局了。
然后面前男生就开口了:“你这年纪了不应该不知道是什么运动吧?还是说......你想一起?”
梁灼雨掉下脸子转身就走。
“我每天在屋里做两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起步,看你这小身子板应该也是不行的吧。”
梁灼雨听了恨得直想跺脚。果然他在丢人这件事儿上“又”赢了一局!
身后的年轻人却还在不依不饶:“一把年纪了别想些有的没的啊,多读书多看报啊小叔叔!”
梁灼雨大力地摔门把那句小叔叔关在了门外。
之后的一周两人基本就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梁灼雨还是全天基本都待在家,偶尔出去散散步,喂喂流浪猫,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睡觉看书浇花,用那块老的不能再老的大块头电视机看一些有趣的地方新闻台。
陈霁从他回来一直想约他出去玩,但这孩子喜欢去的地方都太乌烟瘴气,梁灼雨挺喜欢陈霁这个人,但也不代表他愿意花宝贵的休假时间陪他一起花天酒地,嗯,享受人生。
梁灼雨每天听到对面房间的人比他早起洗漱,做好饭留给梁灼雨先吃,出门锻炼,回来再自己把剩下的吃了,大部分白天时间待在家里,出门前把午饭做好,下午在外一天,晚上准时回家做饭。然后出门,逐渐变成凌晨才回来。
梁灼雨两周多就总结出了这个规律。然后规律自己也保持的很好。
这天梁灼雨正照常吃完早饭出门遛弯,给小区流浪的小土猫们喂点猫粮顺便免费撸几把小橘子。
正当他费劲地弯着一把老腰想让躲在树丛里的新来的漂亮大橘猫出来认识认识的时候,他就遇上了他们设计院的阳光开朗二世祖陈霁小伙子。
陈霁想拉他一起出去玩,梁灼雨说大早上的他还想回去睡个回笼觉,陈霁表示没关系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睡,等你睡醒了正好咱俩下午一起出去玩儿。
梁灼雨不想出去玩,但当下的情况也更不想让陈霁到家里去。他对这件事儿本身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以前陈霁就去过自己家里玩儿,他和自己原来的舍友熟地比和自己还快,那次在家里一起吃饭,气氛好到都让他分不清陈霁到底是不是自己带来的。
但现在在家里的租友不是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么。
梁灼雨带陈霁回了家,此时还没到午饭时间,所以家里没人,陈霁进来就往梁灼雨卧室冲,梁灼雨有气无力地拦了他一下,但这对于已经活泛起来的陈少爷显然没什么威慑力。
陈霁倒也没有太无拘无束,没有直接扑倒在梁灼雨床上,而是大喇喇地坐在梁灼雨书桌前的梨花木扶手椅上,他一边儿摊着一边跟梁灼雨吐槽他不在地这几周部门多少麻烦事儿,有一个新人小姑娘遇到不会的问题还总喜欢找自己帮忙,梁灼雨就一边在阳台上擦他栽种的竹子的叶子一边听他没完没了叨逼叨。
梁灼雨真的疯了,他觉得从小就从北方随家人转移到南方生活可能真是把这家伙憋坏了,导致他每次见到同样从北方迁居南方的自己能那么贫。
俩人就这么一个无语地念叨,一个无语地听着,竟然也晃晃悠悠呆了俩小时过去。
陈霁坐起来找水喝,一边抱怨梁灼雨的椅子太硬,坐着不舒服。
梁灼雨拿瓷缸子给他接了一杯热水,没好气地告诉他这个椅子是自己的姥姥姥爷给他妈妈做的,想要自己的女儿如果再生了个女儿,就传下去给未来女婿。结果自己是个小子。偏偏梁灼雨还就从小就喜欢这把印度檀香木做的椅子。
他就是喜欢这个味道。
眼看着到十二点了,租友还没回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梁灼雨本来也不想让他俩见面,于是梁灼雨提议一起出去吃饭。
陈霁却搓搓手说:“我给你露一手吧,我看你家现在竟然有菜。”
梁灼雨汗颜,那些菜都是租友小伙子买的,自己随便吃的话还要付钱呢。
他倒也没有隐瞒,直接跟陈霁说:“这是我合租的小伙子的菜,咱们随便做了不太好,还是出去吃吧,你要是没钱我请你啊。”
陈霁切了一声说:“你甭装傻,我这不是特意想给你做顿饭,显示一下我的手艺么。你真是浪费奴家的一片真心!”
梁灼雨服了他,半翻着白眼拉着他跟自己一起出去买菜了。
号称自己做饭肯定能把梁灼雨的胃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陈霁在买菜上几乎跟完全不会做饭的梁灼雨一样,只能看得出菜坏没坏。
俩人就这么认真挑挑拣拣糊弄着买了些黄瓜菠菜猪肉胡萝卜番茄,陈霁说回家要给他做个宫保鸡丁,梁灼雨婉拒了,并表示如果他坚持这样的话,他可能晚上八点都没法吃完饭陪少爷出去嗨了。
陈霁一边连连答应一边回到家还是切起了胡萝卜丁黄瓜丁。
梁灼雨见自己拦不住他,也就不管了,反正这孩子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才能,比如实在做出一顿黑乎乎的东西,但一个电话让他家的厨师做一顿丰盛的餐送过来,还能北方菜南方菜随便选。
俗称钞能力。人类最想拥有的才能。
梁灼雨坐在客厅打开电视,开始等待他断断续续看过好几集的刑侦剧。现在剧情刚进行到任何主线都没揭开,大部分都是打斗场面的阶段。但他对其中一个反派很有好感,总觉得对方不是坏人。
下午两点多,外边阳光的温度正让梁灼雨有点昏昏欲睡。正当剧集快开始的时候,大门锁咔哒一声响了。
梁灼雨下意识想赶紧起身解释一下,但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太刻意了。
还没走到厨房,他就已经听到了陈霁的声音:“你是谁啊?”
没有听到回答。
梁灼雨赶紧走过去想要解释,然后就看到男生平静的说完一句:“我住在这里。”就径直回屋了。留下陈霁和梁灼雨在厨房和大门间的过道面面相觑。
最后俩人三点多才吃上饭,梁灼雨知道平常隔壁应该再早点回来,然后做饭吃饭,但今天对方一直不出来,陈霁在这里,他也不太方便敲门去问。
陈霁知道这人是梁灼雨的新室友之后,反而还挺想认识这个人的。但梁灼雨说既然人家自己不出来,那就别主动去打扰了。于是陈霁只能作罢了。
俩人吃完饭便一起进了梁灼雨的房间,梁灼雨的房间里基本只有书和一些磁带,于是陈霁就一边玩手机里的弱智小游戏,一边听着梁灼雨那些粤语歌。
大约下午四点多,陈霁感觉有点困了,说想睡一会儿。梁灼雨于是让他在自己床上睡,自己就要去客厅沙发上躺着,陈霁大喇喇地往他床上一躺,硬要让他跟自己一起躺着:“你这床又不小,去躺沙发多不舒服啊,你陪陪我嘛。”
梁灼雨不理他,直接打开了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正要开门出去的对门男生。
此时陈霁懒懒散散耍无赖地一句“你陪陪我嘛。”正在身后响起......
梁灼雨下意识就开口想要解释,但两片薄唇就那么打架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反倒是对面男生看了一眼屋里,留下一个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的戏谑的笑容,然后转身走了。
梁灼雨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这小孩误会了自己什么,但总觉得那个笑容让自己很不舒服。
听到关门声响起,陈霁才从卧室里跟出来,揉着后脑勺问怎么了。梁灼雨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回去睡你的觉吧。
梁灼雨看了眼门口,想了想无所谓地往客厅走去。
晚上八点多,陈霁终于如愿以偿带梁灼雨出来嗨了。这是附近的一家类似夜总会和酒吧的结合体。陈霁不是这里的老客户,但他是这类场所的老客户。
他和一个看起来是前厅经理的瘦高男人聊了没几分钟,男人就作势要把他们领到二楼,梁灼雨知道陈霁肯定还是心里有数,不用自己出口拒绝一些不愿意做的事儿,于是也就没说什么,跟着一起走了。
二人跟着瘦高男人穿过了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包间。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男男女女嬉笑打闹的声音。
走廊尽头是一个双开门装饰颇为华丽的大门,在进那个大门之前,门外左右有两个小隔间,应该是用来供人安静打会儿电话用的。毕竟这里不会有什么抽烟室。
然后就在梁灼雨看着男人用了点力气曲折腿想要把大门顶开的时候,他耳边想起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小陆啊,你做这个真的屈才了,我这的那些少爷,也就陪陪喝喝酒,不会有什么的,能赚不知道多多少,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啊”
梁灼雨向右转头,就看见自己那沉默寡言的租友,穿着白衬衫,袖口折到手肘以下一点,干练又内敛,掐腰黑色马甲让他看清了这人的腰竟然那么细,在那宽肩的衬托下更细了。他正以一个看起来很乖顺的姿态半低着头挺面前大腹便便的老板说教。
可能是因为这边经常过人,所以他俩并没有因为三人的存在而往这边看,梁灼雨听到那老板还在跟面前男生说着什么,他因为一瞬间在这里见到那个人的惊讶而有点走神,所以没听清,大概是夸了几句他的外形条件只做保安可惜了。
陈霁突然探出头来,看到那个有一面之缘的身影,下意识说了句:欸!!!
与此同时,大门那一侧嘈杂震天的音响声,不堪入耳的打闹声瞬间冲击了门外每个人的耳膜。
这时,梁灼雨终于看到了那个男生抬起头向自己这边看过来。目光中微微有些惊讶,梁灼雨不合时宜地觉得能从这人眼中看到一些或许是因为自己而产生的情绪让他感到有些开心。
但下一秒,他明明白白看见男生的目光转向了身后的陈霁,轻轻一眼,又回到梁灼雨身上,然后轻轻地笑了。还是今天在门口撞见时的那个笑容。
梁灼雨突然就愤怒了。
他这次没有因为教养而控制自己的表情,或者为了下意识地掩盖不快而说些什么把两人之间的气氛圆回来。
他就直接脸一塌,轻轻带了以下陈霁的袖口,然后不管傻愣住的陈霁,转身就往门后那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欢乐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