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谢虞与林源决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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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源身为剑门掌门，曾与无数高手对战，可谓身经百战，此刻见谢虞周身的剑气与眼里的邪气，竟也感到一丝惧意。他本想一走了之，谢虞却不依不饶。
他迅速沉静下来，耐心提气，将内力注于剑身，虚空中剑气横生，杀机与剑气一线之差，在谢虞周身随时转换。
谢虞脚点地，执剑刺向林源，林源步步闪避被逼至远处，林遥飞身紧随其后。远离人前，林源方才执剑还击。林遥执剑于二人身后，伺机阻止。
谢虞身着一身白衣，醇厚内力游走于剑身与自身之间，周身的黑气溢出，在他四周卷出一圈圈黑色涟漪，极度诡异。
林遥心下焦灼，便上前阻拦谢虞，叫林源趁机逃离，二人杀得两眼通红并不理会他。
谢虞嫌他碍事，于远处出手，内力从掌风透出将林遥打去数仗以外。
谢虞挥剑，长剑翻飞，在林源四周搅动，似是并不急切攻击。林源剑招锐利，见其步步紧逼，又见林遥也无法阻拦谢虞，便也认真应战。
林源先发制人，凌空一剑刺向谢虞，甫一近身便感到仿若虚空中存在一堵石墙般的阻力，将毫无准备的他阻滞其间，林源心下诧异，谢虞周身溢出的内力竟已如此强势。林遥从未见过谢虞真实功力，心下也大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天边暮色将至，本就微弱的光亮逐渐被黑暗吞噬。山谷中两道对峙的身影狭长而诡谲。
谢虞运内力提势，手腕翻转间剑刃势如破竹直刺谢虞心口，剑招狠戾得不留半分余地，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出一道血口。
林源稳如磐石，剑尖斜指地面，宛如一汪沉静凝滞的湖水。他不疾不徐地旋身侧让，剑脊轻磕对方剑刃，借着那股猛劲旋开半尺，动作温润得像春风拂过湖面，连衣袂翻飞都带着种无声的柔和。
谢虞的剑招愈发凌厉，每一次劈刺都瞄准要害，剑风扫过青石，竟激起细碎的火星。林源欲以内力强行压制卸去谢虞长剑，谢虞却骤然变势，弃了肩头转而挑向他握剑的右腕，那角度刁钻得如同淬了毒的獠牙。
林源瞳孔微缩，仓促间踉跄后仰，却仍被剑刃划破袖口，一道血线瞬间在腕间绽开，又停于脖颈。他闷哼一声，恼羞成怒，沉气丹田，醇厚内力聚于掌间，欲强行将离自身不过半寸的剑挥开。
就在此刻，谢虞嘴角一扯，眼眸之中闪过邪异之色，竟不作闪躲反一手接过林源这一掌，抓住林源紧握在手。不待林源心头涌上疑虑，便感到内力正从掌间汹涌而出，注入那人体内，谢虞笑得满脸邪异，漆黑的双眸紧盯林源。
林源心下一惊，欲将手抽回，却仿若被铁锁钳住一般，只得任由谢虞将他内力悉数吸去。若是常人体内骤然注入如此醇厚内力，定须仔细调息才不至于经脉破裂，林源见谢虞此时并无不适，反而似乎周身溢出的内力越发平稳。
林源暗道不好，若不阻止此人，今日他定将被吸干一身修为。林源别无他法，只得大声唤，“林遥！”
林遥本在身侧不远处，见二人不过十数招内便停滞于此，又见谢虞周身真气越发醇厚、林源周身越发微弱，心下明了，谢虞竟是在吸取林源的内力！正思绪该如何，听林源大喊，便也顾不上其他直冲上前。
二人周身四溢的真气阻滞，林遥艰难前行而不得近身，谢虞丝毫未闻，林遥便于二人身侧数尺外艰难叫唤，”谢虞！”
谢虞不动声色，毫无反应，仍在持续不断吸入内力。
林遥抬眼看向谢虞，他面色淡然，眼内只剩下一片墨黑，叫人分辨不出双瞳，全然一副失去清明之状。
而林源一脸惨白，极致醇厚的修为正不断被外力吸出，身躯似是脱力一般如同稻草人因内力的冲击而自发前后摆弄，极艰难支撑勉强立于谢虞身前，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林遥心知谢虞已走火入魔，便心一狠一剑刺向二人，妄图激起谢虞下意识的反击，解救哥哥于此情状。
剑刃凌空飞至谢虞与林源之间，谢虞果真还击，林源脱手却被谢虞随手刷出于数仗之外。谢虞一掌击向林遥，他本就内力高强此时又吸去林源半数修为，功力更是无可估量，虚空中掌风打至林遥，林遥执剑挡于身前却仍被击得霎时间呕出一口鲜血。
林遥并未后退，站定后勉强上前，不待开口又接连呕出鲜血，谢虞这一掌竟已震碎林遥经脉。五脏六腑火辣辣地疼，林遥说不出话只看向谢虞，将剑指地支撑才不至倒下。
谢虞见此情形，眼内墨黑逐渐褪去，林遥见他显现一丝清明，便轻声唤他，“谢虞。”
自喉管挤出之声气若游丝，不待说完便又吐出几口鲜血，落在他手上、衣袖上，染得四周皆是大片的红，刺眼而令人惊惧。
谢虞浑身僵硬，面目扭曲；眼内黑白交杂，似是心内正做斗争之状；拧眉睁目、满脸红胀，似是十分痛苦之状。
谢虞片刻内吸取林源的大量内力，先前并未停歇还未显现，乍一停止便在体内四处游走。
林源与谢虞所练内功南辕北辙，本不能随意相融，正于谢虞体内横冲直撞，两股不同的内力针锋相对势必争个高低上下。
谢虞先前已邪气纵生，本因林遥强行唤醒已稍作恢复，不待他控制自身，便又被两股争斗的内力弄得理智尽失，不得动弹，颓势尽显。
林遥心道不好，又怕林源趁机上前，便将谢虞挡在身前，一把抓住他，飞至符江谢毅之处。
林源先前见谢虞痛苦万分，又见林遥携谢虞回身，心下暗道就连亲弟也将他视作这卑鄙小人防备至此，心内不免一片自我嘲讽。转念一想，四人情状应十分艰难，便也飞至四人处。
林遥伸手握谢虞手腕便知其体内经脉错乱，意图打坐练功助其理顺内力。
林源上前便说，“我来！”林遥抬头不解，符江上前，林源解释道，“他吸去我的内力，旁人助他始终不及我，林遥经脉断裂更是不济于事。”这时众人才知林遥身受重伤。
金乌西沉、换冷月高悬，疾风猎猎、风沙四起，林源盘膝而坐，双手掌心覆于谢虞后背，虚空中掌心凝着一层光晕，缓缓流入谢虞体内。谢虞吐息杂乱无章，林源缓慢触及谢虞体内的真气，剥丝抽茧、顺着经脉走势缓满缕清一股一股内力。
他醇厚的内力注入谢虞体内，便与被他吸去的那些汇合，他趁机将其捕捉后抚顺。谢虞浑身剧烈颤抖，仿若尖锐刺痛充斥体内，满头大汗，眉头拧结。
漆黑的眼内却逐渐清明，痛苦之色并未改善。又感到汩汩暖流，从后背涌入，将体内杂乱的真气逐一理顺，经脉逐渐平缓。谢虞浑身冷汗浸透了衣衫，顺着衣襟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
林源青筋爆裂，脸色愈发苍白，原本稳如磐石的坐姿微微晃动，掌心的力道却始终没有减弱。片刻之后，谢虞感到淤塞的丹田已全然通畅，体内盈满内力，神智清明、双眼也恢复如常。林源才缓缓收掌，脸色一片青灰，不顾浑身脱力坐定继续调息。
谢虞恢复如常，见此情形心内一片凄凉，五人之间的仇恨与纠葛，怕是永远也无法理清。若非林源与谢毅相识于幼时，也不会因执念而发生后续之事，时至今日他打败林源将其功力吸去一半，从此以后他再不是他的对手，而他走火入魔又得林源相救。如此荒谬之事竟是真实发生的，谢虞不知该去怪谁，欲哭无泪。
林遥经脉断裂勉强支撑至此，见谢虞并无大碍才敢卸下心头大石。喉间再次接连涌上腥甜，踉跄着后退半步，鲜血又自口中呕出。见此谢虞猛地抬头看他，林遥视线逐渐模糊，却仍尝试回望谢虞，嘴角牵起抹极浅的笑意。
谢虞起身，“林遥，你怎么了？”
“我没事。”
他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断裂的经脉，痛得指尖发颤。方才硬接下谢虞那记掌风，此刻正化作无数尖刺在体内里钻探，可他此时见谢虞恢复清明的模样，觉得所有一切都值得。
谢虞这才看清他衣襟上的大片暗红，瞳孔骤缩：“林遥！” 指尖触及他肌肤时，只觉一片冰凉，那是内息紊乱经脉断裂呼吸微弱之兆。谢虞内心焦急，又记起是他将林遥打成这样。
心痛与愧疚充斥内心，他竟不禁垂泪。
林遥却反握住他的手，气息愈发微弱，残存的念头强令开口低声说道，“别哭。”
他欲伸手抹掉谢虞脸上的泪。话音未落，眼前便彻底陷入黑暗，身体骤然栽倒，仿佛听见谢虞撕心裂肺的呼喊，可他已无力回应。
谢虞伸手一把抱住林遥，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于地上，便盘腿替林遥疗伤。
许久三人才调息完毕，经此一役，五人皆心有戚戚，一时之间感慨万分，却又语塞，不知作何之语，便随性席地而坐。林遥靠在谢虞怀里，符江、谢毅坐在谢虞一旁，林源坐在更远些处。
天上月明星稀，偌大的天幕下，五人坐在一起，许久并未开口。谢虞心想，天地之间只余数人，四周一片寂寥，心内倒更清明。
前半生的苦难如了结在此，也未尝不好。哥哥怕是此生再也无法恢复如初，那便换成他当他的哥哥。
幼时哥哥待他好，今后他也要待哥哥如同哥哥待他。
普天之下，他的功夫已数一数二，今后他能护住身边所有重要之人，这便足够了。
谢虞苦笑，又想起林遥。此生对这人的执念怕是难以割舍，他尝试去忘记、刻意辜负那人，却仍分不开、断不开。
如同早就被缠绕在一起而理不清的纸鸢线，强行去分便只能一刀剪断，自此再也无法引纸鸢上天。
谢虞搂紧怀里的林遥，林遥感知谢虞的动静，忍不住伸手握住谢虞的手，未曾开口，二人却知彼此心意相通。
谢虞紧贴林遥，两人间不留一丝空隙，他脑袋靠在林遥肩膀上，任林遥紧紧拉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