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战斗结束后，莱茵驾驶机甲朝备用光屏的定位处飞去，远远就看见了防空洞外的温森特。
主播此刻的模样与他们分开时大相径庭，脸变成了档案上的那张清秀面孔，黑发散乱，衣服皱巴，孤零零地站在防空洞外望着天空，好像在发呆。
其实温森特只是在回忆之前的战斗场面。那道金光太过惊艳，温森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厮杀，以至于结束良久仍然怔怔不能自拔。
直到那台黄金机甲真切地降落在他面前，近距离下他发现机甲的表面并不是想象中的锃亮平滑，反而有许多细碎的刮擦与凹陷，像将军身经百战后留下的伤痕。
机甲半蹲下身，那只指挥千军万马的右臂向前伸出，掌心向上在他身前展开。机甲胸腔处响起莱茵的声音，在传声器的作用下有点失真：“站上来。”
温森特想也没想地照做了。机甲拢起手掌，像个金笼子把他罩住，然后迅速站直升空，朝着中央区方向飞去。
莱茵飞得不快，温森特稳稳站在掌心，夜风迎面拂过，带来还未散去的血腥与硝烟味道。戍卫队张开巨网承托异兽残骸，正在往城外拉；虫子们陆续从防空洞中走出来，远远能听见一些欢呼似的喧闹声。
温森特拍拍机甲的手指，问：“它就是‘黄金的莱茵’吗？”
“如果你指的是我常用的那台，”莱茵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那是一台巨型机甲，适合太空作战，这次我没带出来。”
温森特眼睛亮了亮，就听见莱茵说：“应该带过来的。巨型机甲的驾驶舱比较宽敞，把你塞进去就不会乱跑了。”
温森特沉默片刻：“你说希望我以自身安危为第一准则时，我说我只能尽力而为。”他看着天边飘渺的绿色极光，极光流动时如梦似幻，“你是军雌，战斗是你的使命，所以你选择留在天空。而我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
“战士舍身赴死，医生也有他必须去的战场。”
少将隔着屏幕长久注视他的面容。
温森特身高腿长，在机甲的掌中也只能显得小小一个，莱茵想到他们只是分开了很短的时间，主播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可怜的样子。
“你活着能救更多虫。”莱茵平静道，“保护你才是我的使命。令你陷入危险是我的失职，回曙光号后我会主动汇报错误并请求处理。”
温森特没料到他这个回答，一怔后，心中无名火起，冷冷道：“眼前的虫都不救，何谈远方的虫？如果我死了，我的治疗心得会被自动发送到所有我能找到的公共平台和官方邮箱，你不必担心。”
“你不要做多余的事，去外围区是我自己的选择，无需任何虫为此负责。”他硬梆梆地补充。
温森特等了一会，传声器静悄悄的，不知道那呆瓜军雌是否听进去了。他只好转了个身，想换个方向看极光，不料刚转过去，机甲手掌就颠了颠。
温森特以为是偶然，没动。金笼子顿了一下，颠得更厉害了，他不得不踉跄两步，颠簸又停止了。
他疑惑地回头，传声器终于响了，莱茵似乎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医生。”
“……怎么了？”
“带你去看有意思的东西。”
别气了。
……
行政大厦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有寥寥数虫，囊括了帕科夫Ⅳ号最有权势的两只虫和他们最信任的属下。莱茵和温森特甫一走进会议室，执政官便激动地跳起来：“莱茵少将！您可算来了！这回您真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雌……”
莱茵懒得听他恭维，拿出一个球形物体，“咣当”一声抛到了会议桌上。执政官定睛一看，霎时脸色惨白，眼球突出不动了。
“反攻前我去看了眼大气监测矩阵。”莱茵带着温森特在会议桌的尽头坐下，“结果拆出来这个东西。”
他颇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执政官：“谁给你的胆子，放个不能用的假货？”
执政官浑身僵硬，豆大的冷汗不断从他额头冒出。莱茵带来的只是其中一个，实际上帕科夫Ⅳ号高空中的监测矩阵全被替换成这种样子货，毫无功能性，更别提向第一集团军和地表基站发送预警了。
这揭示了一个令虫毛骨悚然的事实。轨道探测器失灵、监测矩阵造假、地表基站故障，帕科夫Ⅳ号的三重预警系统在此次异兽袭击中全部失效，整颗星球连同星球上的居民与外界彻底失联。
执政官身后站着的执政官秘书微微颤栗，他忽然后知后觉，如果这次来的不是一只异兽而是兽潮，以帕科夫Ⅳ号的反应速度，可能连派出星舰向附近星球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你以为偷偷换掉监测矩阵不会有影响，没想到其他预警系统同时失效了。”莱茵冷笑，“第一集团军庇护边境，竟然给了你可乘之机！”
执政官一个激灵，连忙大喊：“不是我！我不知道！”他伸臂指向对面一直保持沉默的戍卫官，“他们戍卫队才是直接负责星球防务的部门！”
戍卫官是个沉稳持重的壮年期雌虫，闻言只是平静地说：“恕我提醒，上次监测矩阵升级换新时，您以我出身梅隆家族为由，禁止原供应商梅隆公司投标，并另外指派了官员进行采购招标。”
换而言之，我有失职，但你问题更大。
眼看着甩锅不成，执政官正待再找个替死鬼，只听莱茵冷漠道：“不必对我解释，留着讲给星域监察官听。”
帕科夫Ⅳ号赤字严重，财政收入在梅隆星域连年垫底，星球资源枯竭后一直没找到新的经济增长点，只能靠给曙光号当物资中转站赚点税费。
执政官上任以来，帕科夫Ⅳ号的情况毫无改善，频繁故障的地表基站不修，破旧贫困的外围区不管，只顾着建行政大厦，其中不知多少腌臜，本身就经不住细查。
现在又出了监测矩阵的纰漏，他的仕途已经到头了。
执政官失魂落魄地走了，会议桌边只留下了戍卫官和副官。
戍卫官微微一笑：“监测矩阵的新设备供应商是沃利军火公司，执政官和公司代表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去梅隆星游玩。”
他暗示莱茵，执政官贪污受贿，伙同沃利军火公司以假冒伪劣产品替换了监测矩阵。
不料莱茵只是转向他，神色比方才更冷：“那是监察官的事。现在来谈谈这个。”
莱茵展开光屏，播放了诊所门口和行政大厦停车场的监控视频。
戍卫官身后的副官表情微变，莱茵却未卜先知般盯住他：“文森医生遇袭时用手术刀划破了歹徒的手掌，血迹残留在诊所，劳烦这位副官做个比对。”
这位副官正是在莱茵离开时接管东线指挥权的那名戍卫副官。他的身形与袭击者一致，手掌缠着绷带，莱茵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怀疑他就是袭击者。方才进入会议室后，温森特也暗中观察了一会，肯定了莱茵的判断。
戍卫官凝滞了瞬间，复又微笑道：“少将好眼力。这其实是个误会，家族听说外围区有位厉害医生，能治疗精神力紊乱，想请他来族中看病。没想到这位医生就是少将要找的虫，我代表梅隆家族向您致歉。”
戍卫官看完直播片段就知道药剂价值巨大，又最先从知情虫那获取了主播的位置，便派副官把虫绑回来。不料半路接到莱茵在找虫的消息，戍卫官不敢得罪第一集团军，让副官赶紧把虫送过去，结果副官说他把虫搞丢了正在找……
不知者无罪，梅隆家族绑虫在前，莱茵找虫在后，现在第一集团军得到了医生，按高等种的规矩这事就该翻篇了。
但莱茵不按套路出牌，他说：“文森医生现在是第一集团军的贵客，未来会是军团的战略合作伙伴。你致歉要找对虫。”
戍卫官一愣，自打温森特走进会议室后，他终于正眼看向了这个中等种。
出乎预料的，黑发亚雌虽然其貌不扬，以莱茵气场之盛竟然也压不过这个医生。他身姿挺秀地坐在那，自有一种温润清正的气质，在莱茵身边仿佛日月交相辉映。
戍卫官心中肃然，他朝温森特颔首道：“是我失礼了。请让梅隆家族为您献上最郑重的歉意。”他朝身后的副官招招手，“虫族古礼，以眼还眼，以手还手。如今虽然只有元老院还在遵循这古老的规矩，但梅隆家族向来不吝以最尊贵的礼节招待客人。”
副官走上前，将左手放在会议桌上，紧接着抽出一把匕首，就要朝自己的手腕砍下。
温森特从戍卫官开口就皱起了眉，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看见这糟粕的机会。他不禁想起逃离“花圃”的那个混乱的夜晚，惨叫，碎片，血迹……还有他满脸猩红的好友。
温森特忍无可忍，他站起身，满面寒霜，一枪击飞了那只匕首。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