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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闹钟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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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个字下方齐乐又摸侧过头,那些痕迹刚好与他的视线齐平,像是拿指甲一遍一遍刻上去的,一笔一画都那么深刻。
在这两个字下方齐乐又摸到一行字,与这相似的,板板正正的一行字——“想要死去带着所有人”
这一行字没有标点符号,好像给人一种希望,朝着最为理想的方向解答,可偏偏又因为它的解读方式太多,令人越发感到其中的痛苦,免不了一阵神伤。
一道道印记,横平竖直,摸上去凹凸有致,那样立体,床最里侧落满了从字迹里掉落出来的白色墙屑,厚厚的一层,经过时间的累积形成了一条白色的线——那许是无数年月从心中削下来的情感,又许是代表了时间冷酷流淌的痕迹。
齐乐的视线渐渐的蒙上了一层雾,虚晃晃的,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在他的视线里白色的线也消失不见,唯独留下一条影子像极了锋利的、划过手腕的刃。
齐乐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脑袋边放着那本日记——厚重的,因反复翻阅而变得满是折痕的日记。
齐乐完全不记得里面写了什么,只知道那是一本记录了怨气与悲伤的书。
他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遇见了秦乐,八岁的秦乐并没有那样瘦,头发也没有挡住眼睛,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一个普通的八岁小孩儿。
他乖巧的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吃着手里的苹果。
他吃的很认真,每一口都格外小心翼翼,过了今天可能就很难吃到了——妈妈从来不会给他买水果和零食的。
抬头,周围的沙发上坐满了人,男人女人。
他的妈妈坐在一个男人身边,小秦乐知道那极有可能是他的新爸爸,他不知道他和妈妈这次能在这个家里待多久,他能听出来,那些人们在讨论他的名字,妈妈似乎是想要他跟新爸爸的姓。
除了妈妈以外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同意。
幸好,他没有很多期待,因为他有过很多爸爸。
没有谁是特殊的。
齐乐这一觉睡得着实不太美妙,醒来头昏脑胀的,他不记得自己是否做过梦,只道是那本笔记扰了他的睡眠,干脆将它收进柜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穿戴齐整便要出门运动。
上午九点钟,他带着早饭、大汗淋漓的回来了,一进门便看到了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的江宴空。
他翘着二郎腿,仍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明明没什么不同,却透露出一种极其恶劣的黑色气息,满眼阴翳的盯着齐乐。
齐乐正感到疑惑,就看到江宴空将一个闹钟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齐乐一愣,只觉得那闹钟好眼熟,忽然想起——好家伙!那不是那天被他扔出窗户外面的,四点的闹钟吗?!
正想着,江宴空的声音响起:“这是你扔到我窗户外面的?”
江宴空好不容易熬到周六,正准备好好休息一天,却在早上四点被闹钟叫醒,鬼知道他在凌晨太阳还没出来时,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出门找那个响个不停的闹钟的?!
不仅如此,他循着声音绕着房子转了足足两圈!才把闹钟找到,并关上,同时被关上的还有他的睡意。
那一刻江宴空想要杀人的心思简直达到了顶峰,将闹钟扔到他窗前的人是谁根本不需要想,这房子里除了他就是秦乐。
江宴空拿着闹钟怒气冲冲的进入秦乐的房间却发现这人竟早早的出了门,于是他便在沙发上坐到了九点,等秦乐回来。
齐乐也没想到随手扔个闹钟竟扔到了江宴空窗户外,不由得感叹到:真巧啊!
虽然很抱歉但齐乐却是眼也不眨一下的回答道:“不知道啊,我没见过它,我带了早饭回来,吃吗?”
江宴空怎会不知道齐乐说的是假话?
他这个弟弟当真是谎话连篇!
放在平日江宴空定然不会在意这些的,可今天不知道是没有睡好的烦躁还是开始对秦乐有了期待,谎言在他的耳中被无限放大,逐渐发展为不可饶恕的罪过。
江宴空说出的话像冰冷的刀子向齐乐袭去,“呵,秦乐,你不说谎会死?真是毫无教养,简直跟你妈一个德行,上不了台面。”
齐乐原本还笑着,听到江宴空的话后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饶是他也知道骂人不骂娘的道理。
齐乐“啪”的将手里拎着的早饭砸在地上,白粥和豆浆瞬间四溅开来,带着热气在半空中炸开,白莹莹、亮晶晶的,像是为了后面即将拉开的序幕,而放的一场极小型的烟花,带着这样一个美丽的理由去看它便会觉得格外独特。
扔掉早饭的同时,齐乐张牙舞爪的便冲江宴空挥拳而去,还一面骂道:“江宴空你特么算什么东西?老子怎么样还用不着你管!”
齐乐带着拳头冲过来,江宴空来不及躲,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拳,拳头与脸颊相碰撞,发出“啪”的声音,像极了齐乐将早饭扔在地上时所发出的响声,这一拳里仿佛也带着热气,也散发着白粥和豆浆的香气。
江宴空不可置信的愣住片刻,他从小养尊处优,何时受过如此对待?就是连他爸都没打过他。江宴空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挨打!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异父异母的弟弟!
怒气上头,江宴空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握着拳头就朝齐乐脸上挥去。
他的一拳齐乐同样没有躲过去,好死不死的江宴空砸在了他原本就红肿不堪的一半脸颊上,两股温热的液体分别从他的眼眶和嘴角流出。
齐乐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泪时,他想到:丢死人了!都怪秦乐这个弱鸡身体,否则他绝对不会哭的。
他任由嘴角的血迹顺着脖子向下蔓延,一把抹去眼泪的同时再次握紧拳头朝江宴空冲了过去。
他要把这个傻逼打死!
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谁都不肯吃亏,谁也不肯让谁,自然而然地扭打在一起。
他们各自都抱着将对方打死的决心不断出拳送腿,两人的拳头都带着特有的威力,拳拳到肉,毫不含糊。
不消片刻他们的脸上都挂了彩,而齐乐的脸远比江宴空的脸精彩。
齐乐无论是在身高还是力气上都远远比不过江宴空,好在他经验够多,花样百出,才不至于被对方完全制衡。
江宴空不会打架,却胜在身高和力气。
两人各有短板,一时间难分胜负。
慢慢的齐乐没了力气,逐渐落于下风,他心道不好,情急之下使出了那个一般男人都不屑于用的招式。
只见他卯足了劲,伸长手臂,毫不留情的拽住了江宴空的头发。
江宴空着实没料想到对方会目标放在他的头发上,他弯着腰,一边握住齐乐的手腕,一边冷声喝道:“放手!”
齐乐朝他咧出一个贱嗖嗖的微笑,语气嘲讽:“你猜我放不放?老子忍你很久了,装逼货!不给你点教训,真他妈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啊!!”
江宴空被气得脸色通红,顷刻间完全失了理智。
他同样伸手朝齐乐的头发抓去,齐乐个子矮,头发长,拽住他的头发简直轻而易举。
齐乐吃痛一声,不服输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使劲江宴空也使劲,就这样两人面对面站着,互相拽着头发,暗暗较劲。
这姿势他们足足保持了二十多分钟,渐渐的肚子饿了,手麻了,腿也僵了。
在这二十分钟里,两人都冷静了不少,却碍于面子谁也不肯先让步。
江宴空叹了口气,心知想要对方先服软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己总归大他好几岁,只好先开口说道:“行了,数三个数一起松手吧。”
“三……二……”
江宴空先一步放开齐乐的头发,就在他以为这人要耍赖时,齐乐也松开了手。
江宴空长松一口气,可这一口气还没松完齐乐的巴掌“啪”的甩在了他脸上,好清脆的一巴掌,江宴空的脸被打的侧到另一边去,好清晰的手掌印,火辣辣的疼。
打完这一巴掌齐乐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嘲讽:“谁要跟你三二一松手?小学生吧你。”
江宴空:……
江宴空气到嘴唇颤抖,一时间忘了作出反应。
齐乐出来之后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嘴角的血干在了脸上,结合着这种情景好不凄凉。
他漫无目的溜达着,抬头望天时猛然想起今天似乎是他的头七。
这样一想便又给此刻的他裹上了一层悲凉的罩子。
话说,他是有些好奇的。
他好奇自己的尸体被扔在了哪个山头?或者是臭水沟?亦或是被扔进海里喂了鱼?
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的下场。
齐乐走到了一个公园里,一步一步的踩在鹅卵石上,圆润的触感实在令人着迷,风轻轻的吹着,送来了某种花香,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悠闲地体验。
从前他一直生活在暴力与竞争的世界里,每天的任务就是处心积虑的让自己的拳头更硬一点,他的时间从未慢下来过。
齐乐不由得开始感到担忧。
自由来的那样轻易,那样不着痕迹,他开始害怕有一天自由会像现在这样,不着痕迹的离开他,又或是他离开了自由。
想着想着齐乐走完了这段鹅暖石铺成的小路,抬头时看到前方空地安放了一个长椅,上面躺了一个人,那人的脸以及上半身子都被外套盖住。
最醒目的是那一头艳红的头发,在太阳下被照的闪闪发光。
齐乐瞬间联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还有仇未报的人。
突然他眯起眼睛,看到那人耳朵上带着一个耳机……那个耳机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