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人“走”茶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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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到咱们直播间的家人们啊！我只能说都不白来啊！都不白来！现在！就是现在，我们就给大家直播撕碎和‘骤雨’公司的合同。”
一位cos成《守望先锋》看板娘角色的主播，站在办公楼里，做着莫名其妙的直播。
她身后还站着很多戴着工牌的打工人，镜头里的画面看起来特别诡异，人群笑着笑着，就将手里拿着的一份份文件举了起来。
画面里的人每人手上一小沓A4纸，随着主播的一声令下。
全场人一同使劲，将手里的白纸撕碎，紧接着大家先后朝上扬手，一片片雪白的纸片在上空短暂地飞舞了几下，便四散飘落。
将原本看起来还算整洁的办公室桌面、地面，斑驳成乱七八糟的色块。
如果这是什么搞抽象的直播间，相信大家还不会感觉奇怪，问题这是国内游戏代理商公司总部，也就是所谓大厂内部搞的直播，自然会让人匪夷所思。
弹幕除了不明所以的“？？？”就是乐子人在刷“666”。
当然这场抽象的直播还没完，主播很快移步到了公司走廊，她这次推了一辆类似餐车的小车，活像个会在春运时期，喊着“瓜子、饮料、矿泉水”，穿越拥堵不堪的车厢的人。
而这辆车里不装别的，竟然装满了雨伞。
主播给沿路的同事们发雨伞，俏皮话句句不一样。
“诶！咱们离开了‘骤雨’，才发现外面啊，根本没下雨。”
“害，大家跟着我，每天念雨伞，‘骤雨’赶紧散。”
…………
这场闹剧式的直播最后一站，来到了公司新开发游戏的研发中心，内里的工作人员都在繁忙地进行新一轮活动的最后测试。
主播走到其中一名工作人员面前，要求他展示新活动里游戏角色的新增动作。没想到该角色直接跳了段《守望先锋》里角色的经典动作。
主播深情地念出了“告别词”。
“虽然我们和‘骤雨’公司的告别，显得不那么体面，但‘骤雨’公司依然是游戏界的老大哥，教会了我们成长和蜕变，不论未来会怎么样，我们在这里，向老大哥致以崇高的敬意。”
这一系列操作给姬佑看呆了，这是什么教科书级别的公关反应？先通过热门话题引流，再结合时下年轻人心理，创造一系列网络热梗。让事情得以被广泛关注，最后给自己旗下的新游戏做一波宣传。
姬佑觉得他如果学的是公关或者广告类专业，可能此时已经丢下手机，鼓起了掌。
可惜他算是这个事件中的半个受害者，所以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不过训练室里多的是心大的人。
比如松柏，直接在单排天梯的间隙，用自己的电脑正大光明地调出直播画面，还边看边跟旁边的lanlan锐评上了。
“害，这撕合同撕得不够爽啊，整个火盆，拿火烧啊，还能顺便表演个‘喷火龙’的才艺。”
lanlan翻了个白眼，“你真行，咱们都可能要失业了，你还在这幸灾乐祸。”
松柏凑近了嘲笑他。
“你倒是愁眉苦脸，有用吗？你家财万贯能现在把几个亿拍在‘骤雨’公司脸上，让他别闹腾了不。”
Lanlan被气得不说话了，恰逢几个人都没排进去游戏，大家不约而同地打开了手机，查看最近尤为活跃的，群聊里的信息。
群组名不知道被谁改成了“相轻相贱皆外人”。
看这个损样，姬佑有点担心，别是自家队友改的。
群内的昵称看着也五花八门的，姬佑每次看到还要破解一下。
我才不是史蒂文：哈哈哈大家看到代理公司今天的直播了吗？太好笑了。
本周五老地方见：要说渣男这一套，还得是他们做生意的人啊哈哈。
你柏神所向披靡：哈哈哈，送伞让“骤雨”解散我真是看乐了。
姬佑看着这几个人名字都差不多字数，非常惆怅地需要点开头像和朋友圈确定谁是谁。
群里笑作一团，紧接着lanlan发了条信息。
露露蓝：你们几个，最好是真的在笑啊。
上面嗨聊的几个人，又整齐划一地发了戴墨镜笑着的“得意”表情。
刷屏刷了一排，差点就让人信以为真了。
露露蓝继续说：把你们墨镜都摘下来。
好嘛，刷屏的表情，瞬间都变换成了流着两条宽面条泪痕的“流泪”表情，原来墨镜下面掩藏着的，是大家都无比焦虑、绝望的心态。
黄sir紧急喊所有人去隔壁会议室开会，单刀直入地劝大家别担心。
“首先啊大家，我暂时还没有接收到咱们比赛会受影响的通知，目前对接的结果都是好的方向，基本确定我们还是可以正常参赛的，因此我们的训练计划虽然已经被打乱了，但是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明天有隔壁赛区的总决赛，大家都给我好好研究。”
黄sir又将所有人都赶去训练室，但唯独喊姬佑留了下来，单独给他透了底。
黄sir：“实话实说啊，姬佑……”
听到这个开头，姬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黄sir走近了一步，小声对着姬佑说：“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但是如果这个游戏的合作到此结束，后续肯定会影响这个项目赚头，我们战队的投资方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再继续砸钱的。虽然可能不会那么快发作，但是我们要做好准备，至少这次世界赛，要拿个好名次。不然没有成绩，就更没有未来了。”
姬佑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在成年后尝试过许多不同工种的工作，早就习惯了在大厦将倾的时候粉饰太平。
哪行哪业都差不多，他打工的时候心态很好，即使老板上一秒将他们骂得一文不值，将日常生活的不如意转嫁给员工。但会议一结束，姬佑便可以立马选择性遗忘。
可能是因为他从小生活的环境里，让他失望的事儿实在是太多，倒是培养了他一个既敏感又钝感的性格。
他走出大门，就直接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正面迎着大家探究的目光，掏出手机跟吕子玉联系，约了场训练赛。
一场电子竞技比赛，被两个队伍打得兄友弟恭。甚至见面都留一线，残血也不好意思收，就差两个队伍手牵着手，站成一个圆圈，大家一起唱“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了。
比赛结束的时候吕子玉还在跟姬佑发微信，“害，感觉这件事儿不落停，咱们俩队伍可能多少都会受到影响，还是希望赛事组赶紧给个说法。”
结果两人关了自定游戏界面，就看到了热搜上挂着的新闻。
“‘骤雨’公司和代理商确定谈崩，多款游戏预计关服。”
接下来的几天，可以说是这款游戏的职业选手们共同的“至暗时刻”。
每天都能接收到新的负面消息。
比如，游戏已经开始走部分清算和退款流程，将于本月底关服。
再比如，国区的小战队一个个宣布解散，甚至还有老板卷款直接潜逃的，最后一个月工资都没发。
好像习以为常的往日风景忽然变了样，就像每天早上都吃的包子铺，完全不打招呼就歇业了一样。
基地里的小伙伴，尤其是张理想和lanlan这样本身心理承受能力就偏脆弱的，更是每天战战兢兢。
导致其他几位队员都养成了每晚打完，留在训练室不走，等着给两个“孩子”做心理辅导的习惯。
彼时训练室只开了两盏小夜灯，lanlan会一边疯狂刷社交媒体，搜集各方面的负面信息，一边念出来，再由姬佑或者松柏给他们破解谣言，开解忧愁。
有时候姬佑也会偷偷问左弋，“你跟lanlan和张理想差不多大，你怎么就不像他俩似的，需要人哄呢？”
左弋等四下无人的时候，也会拦住姬佑，说“哄我要用另一种方式”，借机偷偷去摩挲姬佑的手指。
这一段隐秘而温暖的时光，竟然也因为大家的互相扶持，而令人不觉得那么难熬。
直到有一天，经理冲进了训练室。
姬佑前一秒还在指挥着训练赛的新打法，下一秒有什么尖锐的声音，钻透了他的耳麦，挤进了他的耳朵。
经理高八度的声音回响在训练室里，即使黄sir发现后想要拦住他，也只能抓住他的手脚不乱挥舞，而捂不住他的嘴。
“你们听好了！本月底从这个楼搬走！这游戏黄了，老板要你们也没有用！”
最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其实姬佑隐隐约约能预料到，当年听说ATW战队和代理商的公司有一定的关系，因此解散也好像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一时间战队里的5个人都回过头，或将耳机摘下，或调整耳机位置，将半只耳朵露出来。
总之经理的话应该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而此时正在战场上征战的游戏里的角色，就这么停滞在了当下，很快被训练赛的对手打倒，直至团灭。
松柏是第一个转回身体，继续操作角色的人，随即大家都沉默着转过了头，按部就班地完成训练赛布置的战术。
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黄sir拽出了基地，而黄sir在门外连抽了两根烟才肯进门。
已经打完了训练赛的松柏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个老黄狗！这就是你丫当年非要把战队卖了的下场！”
苦苦维持了多日的表面平静，即将被彻底打破……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人“走”茶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