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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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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没路了。”赵瑞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回头说道
跟在赵瑞身后的霍烈看了看周围。
赵瑞眼睛一转，吸溜吸溜鼻子：“冬天路不好走……”
霍烈看着赵瑞：“多少。”
就喜欢这么爽快的！赵瑞咧嘴一笑：“800。”
霍烈点点头。
“好嘞。”赵瑞费力的把腿从雪里拔出来，带着霍烈绕上一条掩藏在山林里的小路。
十二月底，莺歌岭附近早已大雪封山，靠山吃饭一辈子的当地人这时候也都选择在家猫冬，偏偏有人选在这时候进山，而且还是要越过山岭，往山中腹地去，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态度之坚决比那冻着的镜泊湖还要硬。
“老板，咱们可说好，我只负责带路，把你带到地方我就在外边等你，你要是……”赵瑞被捂住了嘴。
竖起耳朵听，枯树丛中传来吱嘎吱嘎的踩雪声，赵瑞听着在心中怒骂，这什么点子，还没进腹地呢！
霍烈捂着赵瑞的嘴，紧盯着远处轻轻晃动的枯树丛。
赵瑞口鼻都被捂住，一点气也喘不了，他挣扎着想要从霍烈的手里把鼻子解放出来，就被霍烈一把推了出去，栽在了雪堆里，等他拔出脑袋，划拉掉脸上的雪，睁眼看去时，霍烈正持刀和一只小猪大眼瞪小眼。
猪之迷你，有如存钱罐。
“它还是个孩子。”赵瑞捡起貂皮帽子，往头上一扣，“而且它妈搞不好就在后面。”
不用赵瑞说，霍烈也明白，他将刀收回了腰后的皮囊里，过来扶赵瑞。
突然，林中窜来一头足有半人高的獠牙野猪，埋头朝着霍烈的侧腰撞来。
“小心！”赵瑞惊呼，拽着霍烈往后一翻，野猪没有撞到霍烈，只勾破了他的衣服。
“说它妈，它妈就到了。”赵瑞吐出嘴里的雪，拔出匕首。
赵瑞想着以前学到的理论知识，横刀于胸前，弯腰屈腿，配着他穿的貂皮大衣，整个人就像个下山的大妖精，“我数到三，咱们就跑，S型跑。”
霍烈泰然的站在赵瑞右后方，正要说话，就听赵瑞飞快的数完一二三，呼呼啦啦的跑了出去。霍烈没想到赵瑞这么莽，愣了一秒，跟着赵瑞一起狂跑。
野猪看两人跑了，嚎了一声紧追不舍，好几次差点勾到赵瑞的貂皮大衣的下摆。
这玩意儿太他妈耽误事儿了！赵瑞一边跑一边抱起大衣下摆，又把帽子摘下来兜好，像偷孩子的老妖精一样在林间狂奔。
任谁看，赵瑞既然能进山带路，长得也又高又壮，肯定是有些本事，万万没想到，两人不过跑了一段路，赵瑞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气也喘不顺了，龇牙咧嘴的像是岔了气，只能由看着精瘦的霍烈托住他的胳膊，架着他在林间狂奔。
目标速度减慢，后面追击的野猪自然也感受到了，它加快速度，猛地一个飞扑将赵瑞扑倒在地，霍烈旋身避开，顺势拔出腰后的短刀。
野猪踩着赵瑞的大衣下摆，喘着粗气，另一只蹄子在地上蹭了蹭，咧开满是口水的嘴，猩红的眼睛盯着霍烈。
野猪嚎叫一声，冲着霍烈顶来，霍烈一跃，一个空翻，落在野猪身后。那野猪估计是在这片称王称霸久了，很久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眼睛越发猩红，攻向霍烈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丝毫没有放过赵瑞的意思，每次进攻后都会回到赵瑞旁边，踩着他的貂皮大衣，吓得赵瑞抱着头发抖，心想这野猪别是看上他的貂皮大衣了吧，那这猪可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这里虽然已进入了山岭的未开发区域，但毕竟还在外缘，时不时还会有人来巡逻，要是被人发现野猪死在这里怕是很麻烦，面对野猪的攻击，霍烈始终只是躲避。但动物和人的体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么下去霍烈也吃不消。
“我引开他，你上树！”霍烈大声道。
“哎！”赵瑞答应着，心里却不合时宜的想，没想到霍老板竟然还能这么大声说话。
野猪发现赵瑞要跑，顾不得霍烈，掉头就朝赵瑞奔去。霍烈扑上野猪的背，勒住野猪的脖子把它往后掀，赵瑞瞅准这个空档，顾不得胸腔的刺痛，飞快爬上树。
看赵瑞上了树，霍烈松开野猪的脖子，也抱住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
野猪看这两人都上了树，气急败坏的开始去顶赵瑞的那棵树，吓得赵瑞死死抱着树干，不停喊奶奶。
霍烈也没想到这野猪这么执着，眼看赵瑞要被野猪晃下来，霍烈掏出刀，正要甩出去，就听山林深处传来一声虎啸，野猪闻声停了一下，但很快就接着撞赵瑞那棵树，这时一声更大的虎啸传来，野猪这才懊恼的使劲一顶树干，掉头跑远了。
野猪跑远之后，两人又在树上待了十几分钟，确认野猪不在附近后才爬下树来。
赵瑞这一遭被吓得不轻，从树上爬下来后瘫在地上好一阵呛咳，霍烈警惕的看着四周，上前抓住赵瑞的领子，把他拽起来，“有虎。”
赵瑞听了，眼睛一翻正要厥过去，就被霍烈一巴掌打上了后背。
天下老板一般黑！赵瑞在心里吐槽，捂着胸口看了看周围。
两人刚才一通乱跑，已经偏离了最初的方向，现在天色渐晚，再找回去怕还会遇上那红眼野猪。赵瑞看了看周围，发现了几根断木，切口十分平整，只是颜色乌黑，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了，心知两人跑进了废弃的林场范围，于是指着林子深处说道：“那边应该有以前巡山人的小屋。”
两人就这样一个捂着胸口，一个捂着侧腰，一脚深一脚浅的蹚着比膝盖还厚的雪往深处走去，走了一段路后，就看到了一个破败的小木屋。
木屋狭小逼仄，有些地方已经漏了洞，不过总归是比在野外好。两人进屋后，猫腰坐着，赵瑞靠着木墙瘫着，霍烈低头看了看自己豁开的衣服侧腰，出了木屋，去附近捡些能用的柴。
火很快架起来，霍烈掏出小铜锅，架在火上，将雪水烧开煮起了面。
赵瑞在木屋里缓了一会儿，感觉胸口的挤压疼痛感好了不少，也到了屋外，看霍烈煮面，看着看着，擦着鼻子的赵瑞实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老板，你有调料吗？”
霍烈握着筷子看了赵瑞一眼，摇摇头。
赵瑞上前，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大塑料袋，摊开，里面是分好包装的各种调料，还有方便紫菜包，“老板我来吧？我这东西全。”
霍烈退到一旁，赵瑞接过筷子，将各式调料和紫菜包丢进去。
冰冷刺肺的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了香味。
赵瑞深吸一口气，冷空气灌进去，激得他猛咳了两声，一边咳一边嘿嘿嘿笑，“真香。”然后给霍烈盛了一塑料碗，然后自己捧着碗，吸溜了一口，喟叹了一声。
霍烈接过碗，等着面汤凉了凉，嚼也不嚼，一股脑将面倒进了肚子里。
“老板，你这样容易不消化。”几天相处下来，赵瑞已经见识过霍烈吃饭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霍烈擦了擦嘴，将碗一放，起身去四周巡视。赵瑞耸了耸肩，接着品味自己的面。
之前的虎啸声，从声音大小和远近来推测，那老虎距离这里不算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吼了两声，并没有现身。霍烈仰头，一边看树一边走，终于让他找到了鸟巢。
助跑几步，霍烈猛地一跃，抱住树干，身快如猿猴，几个呼吸就爬到了树顶。霍烈用小刀取下巢中山雀的粪便，放在塑料袋里，然后跃下树来，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如此反复，霍烈收集了半塑料袋的山雀粪便，这才回了木屋。
赵瑞拿雪洗了锅，正坐在火堆旁烤火，整个人昏昏欲睡，霍烈将塑料袋递到赵瑞面前。
赵瑞迷迷瞪瞪接过塑料袋，一打开，就被那味道冲的精神抖擞，“嚯，啥啊。”
“山雀的粪便。”霍烈坐在火堆旁，“洒在木屋旁边。”
这一天不是赶路就是被山猪追，布置完木屋后，赵瑞看了眼手机，就想问霍烈休息不休息，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霍烈在火光下穿针引线缝外套。
“你休息吧。”霍烈说道。
“哎好。”赵瑞答应着，转身进了木屋，通过木屋的小窗，他看见霍烈手法娴熟的打了个结，“头回看见进山还随身带针线的……”他嘀咕着。霍烈的衣着很精练，或者说有些过于简单。零下二十多度，他就戴了一个毛线帽，穿了一件很旧的杂牌棉服，一条磨得裤边都有些发白的黑色裤子，一个肩带重新缝补过的黑色背包，浑身上下就脚上那双鞋是新的，还是赵瑞好说歹说才劝动他买的冬季徒步鞋。
这人穿着打扮看着不像有钱人，但带路费给的异常痛快，连价都没还。
这真是吃着大饼逛酒吧啊，还是南方人会过日子。赵瑞在心里感叹着，寻摸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墙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赵瑞先醒过来，霍烈靠着另外一边的墙休息，腰侧有一排细密齐整的针脚。
赵瑞从怀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六点零四，他蹑手蹑脚出了木屋，看到屋外的山雀粪便一点没被动过，算是松了口气，准备起早饭来。
小锅里冒起热气，锅里的压缩包鼓了起来。赵瑞又看了看时间，六点二十。之前霍烈每天五点多就准备好出发了，赵瑞进屋去叫霍烈，却怎么也叫不醒，一探霍烈的额头，滚烫。
“就说山里冷，穿这什么棉服不行，到底嘚瑟感冒了。”赵瑞说着，将锅里的压缩包取出来，包上毛巾，塞进霍烈的衣服里，然后去霍烈包里翻出感冒和消炎药给他喂下去。
一上午过去，霍烈依旧没有醒的意思，而且出气多，进气少，颈动脉只有微弱的跳动。赵瑞吓得坐到了霍烈身边，双手合十絮絮叨叨：“祖宗祖宗，你可赶紧醒吧，这山里又是野猪又是老虎，我一个人整不了啊。”霍烈还是没有醒的意思，赵瑞蹲在地上，想要背起霍烈。
在赵瑞碰到霍烈的胳膊时，霍烈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大口呼吸，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吓得赵瑞一个前扑，给空气拜了个早年。
“你醒啦！”赵瑞激动的说道。
霍烈微微晃了晃头，声音嘶哑：“几点了？”
赵瑞看了一眼手机：“十点多，快十一点了。”
霍烈扶着墙站起来。
“你才醒，歇一歇吧。”赵瑞放下杯子跟上去。
霍烈背上背包就要走。
“哎等等，等等。”赵瑞返回去拿自己的背包，顺便把之前塞进霍烈衣服里的压缩粮拿上，“还没凉，你吃吧。”
霍烈用牙撕开包装，边走边吃，几口吃完。
这人看着年龄也不大，怎么苦大仇深的。赵瑞心想，赶忙跑两步到霍烈前面带路。
离开林场，两人沿着以前用来运木材的废弃铁轨一路往北，远处是层层叠叠的雪白山峦，头顶是碧蓝的天，颇有穿林踏雪的意思，赵瑞高兴的扭头说道：“这地方真挺漂亮。”
霍烈拿着个皮面的圆盘在看，并没有答话。
赵瑞一撇嘴，转回头接着走。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一个岔路口，赵瑞去路口两边的树上看了看，走上左边这条小道。
霍烈话很少，能用点头摇头回应的，就不开口，而赵瑞本身是个没盖儿的大肚葫芦，每天装满话，当天倒完，第二天再装一肚子话。刚开始赵瑞想着给钱的是大爷，每次想说话都憋了回去，生怕霍烈烦，给他差评，扣他的钱。现在随着两人相处多了几天，赵瑞渐渐发现霍烈虽然话少面冷，但不是个难伺候的主，于是他那一肚子话就开始往外倒了起来。
“老板，我跟你说，别看我们这东北地区没有那南方地区人文，但我们这历史实打实的也有个几千年呢。”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霍烈，眼神里带着些骄傲，“我们这以前叫肃慎，肃慎部落，往前追，最早能到尧舜时期。我们这一直给中原送弓矢，那周武王，我们也……”说着他一个踉跄，脚下被枯木绊了一下。
“我说到哪了？”赵瑞踢开枯木，回想了一下，“哦，周武王。那周武王打败商朝之后，我们也给进贡了一把大弓……”
霍烈突然停下脚步，推开赵瑞，自己侧扑。
只见林间飞来点点寒芒，擦着两人的鬓角插进身后的树上。
“身手不错。”一个和赵瑞装束相似，腰间系着个皮囊的年轻女孩从林间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