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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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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赛当天，体育馆里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汗水、橡胶地板和青春荷尔蒙的味道。
四班和三班的选手在场内热身，气氛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周明穿着他那件标志性的“火焰骷髅头”班服，紧张得同手同脚，嘴里不停念叨：“完了完了，我怎么感觉心跳得比球还快……”
陆延正在系鞋带，闻言头也不抬：“正常生理现象，心率过快建议深呼吸。”
“……”周明无语了，“学神，这时候就不用科普了谢谢。”
另一边，江烬穿着那件没有名字的球衣，沉默地做着拉伸。
他今天格外安静，眼神比平时更沉，像结了冰的湖面，只有偶尔瞥向对面欧阳斌时，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欧阳斌正好看过来，咧着嘴，朝江烬做了个抹脖子的挑衅动作，他身边的几个队员也跟着哄笑起来。
“操，太嚣张了！”周明气得跳脚。
被挑衅本人·江烬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运球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陆延系好鞋带，站起身，走到江烬身边，声音平静：“他故意的。”
江烬“嗯”了一声。
谁不知道啊？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篮球上。
陆延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别上当。”
江烬运球的手微微一顿，侧头看了陆延一眼。
对方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眼神却清亮而笃定。
奇怪。
他心里那点躁郁，莫名被抚平了一些。
“哔——”
——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跳球环节，江烬凭借出色的弹跳力率先碰到球，直接拨给陆延。
陆延接球，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观察场上传给切入内线的周明。
周明手忙脚乱地接住，差点脱手，仓促间投篮——球在篮筐上颠了两下，险之又险地掉了进去。
“啊啊啊进了！”周明自己都难以置信，激动地大喊。
“好球！”赵骋竖起大拇指，大声鼓励道，又转向陆延，“陆学神你也接得可以啊！”
“那当然！”江烬飞速跑来，拍着自己胸膛，“不看看是谁传的球”
开局顺利，四班士气大振。
江烬更是如同出鞘的利剑，进攻犀利，防守严密，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撕扯着三班的防线。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然而，好景不长。
在江烬一次漂亮的突破上篮，球即将入网的瞬间，侧方补防的欧阳斌“恰好”抬起手肘，看似封盖，实则以一个极其隐蔽的角度，狠狠撞在江烬的肋骨上！
“呃！”江烬没料到，闷哼一声，身体在空中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板上，篮球也偏框而出。
裁判的哨声迟了一步：“防守犯规，罚球两次！”
“烬哥！”四班队员立刻围了上去。
江烬捂着肋骨，眉头紧锁，脸色有些发白，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他咬着牙，在陆延和周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欧阳斌你他妈故意的吧！”周明气得眼睛都红了，冲着欧阳斌吼道。
欧阳斌摊手，一脸无辜：“裁判，他自己撞上来的，这可不能怪我啊？对抗项目，有点身体接触很正常嘛。”
他身后的三班队员也跟着起哄。
裁判警告性地看了欧阳斌一眼，但没有追加处罚。
“江烬，怎么样？还能打吗？”赵骋担忧地问。
江烬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推开搀扶他的手，声音沙哑：“没事。”
他缓缓走到罚球线，接过裁判抛来的球。
全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肋骨处传来阵阵钝痛，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抬眼，看到场边观众席上，那个熟悉又令人作呕的身影——他的父亲，不知何时也混了进来，正用一种混杂着贪婪和看热闹的眼神盯着他。
【“有你这么做儿子的？”】
——父亲当年的话如同魔咒，在耳边响起。
江烬的手指发冰，微微颤抖，第一个罚球力道偏大，砸在篮筐后沿弹飞了。
“耶——”三班那边传来一阵欢呼。
欧阳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四班的人又紧张又焦急。
江烬闭了闭眼，汗水顺着睫毛滴落。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江烬，稳住。”
是陆延。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静的山。
江烬深吸一口气，再次接过球。
他屏蔽了所有的噪音，目光只剩下篮筐。
屈膝，抬手，手腕柔和地拨出——
“唰！”球空心入网。
“好球！”四班同学提到嗓子眼上的心终于落下来，爆发出鼓励的呐喊。
江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看了陆延一眼。
陆延对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比赛继续。
三班的小动作越来越多，拉衣服、下黑脚、隐蔽的推搡……
可裁判的哨声时响时不响，场面一度变得混乱而难堪。
四班的进攻节奏被打乱，比分逐渐被追上甚至反超。
“妈的！这还怎么打！”一次被对方中锋暗中架肘推开后，张竞气得差点冲上去理论，被赵骋死死拉住。
江烬的脸色越来越冷，眼底的血色重新凝聚。
在一次争抢篮板时，欧阳斌再次故技重施，试图用身体暗算他。
江烬似乎早有防备，灵活闪开，但欧阳斌落下的手肘却“不小心”扫到了旁边正准备接球的陆延的手臂上！
“啪”的一声脆响，陆延白皙的小臂瞬间红了一片。
江烬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看着陆延皱起眉，揉了揉手臂，然后抬起眼，那双向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似乎也染上了一丝冷意。
就是这一丝冷意，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江烬名为理智的弦。
一直压抑的怒火，混合着对过往的怨恨、对现状的不甘、对队友被牵连的愧疚，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欧阳斌！”江烬低吼一声，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豹子，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欧阳斌的衣领！拳头带着风声，眼看就要砸下去！
“江烬！不要！”赵骋和周明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上去拦腰抱住他。
“烬哥冷静！打了他我们就完了！”周明死死抱着他的腰，声音都带了哭腔。
欧阳斌先是吓了一跳，随即露出计谋得逞的奸笑，还在煽风点火：“怎么？想打架？来啊！怕你啊！”
场面瞬间失控，裁判急促的哨声和双方队员的拉扯声混作一团。
观众席上也一片哗然。
江烬的父亲更是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兴奋的看戏表情。
就在这混乱到了极点的时刻，陆延却异常冷静。
他没有去拉架，而是径直走到了裁判面前，撩起了自己的袖子，将手臂上那道清晰的红痕展示给裁判看，声音清晰地穿透嘈杂：“裁判，刚才这次，以及之前多次针对我方球员的非篮球动作，您应该看得很清楚。我们尊重判罚，但也请求公平。”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眼神锐利而冷静。
裁判看着陆延手臂上的红痕，又看了看被众人拉住、双眼赤红如同困兽的江烬，再回想之前三班屡次的小动作，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走到技术台，与另外两位裁判紧急商议。
片刻后，主裁判回到场中，吹响哨子，做出了判罚：“三班7号欧阳斌，技术犯规！”
“四班……13号江烬，警告一次！控制你的情绪！”
——这个判罚出乎所有人意料！
欧阳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三班教练激动地站起来抗议，却被裁判严厉的目光瞪了回去。
“陆延！牛逼！”周明反应过来，激动地捶了一下陆延的后背。
江烬也愣住了，他喘着粗气，看向陆延。
陆延正放下袖子，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里没有责备，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解决了”的平静，以及一丝……“你还好吗”的询问。
暴戾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是后怕，是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稳稳接住了的安心感。
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冲动把团队带入深渊。
是陆延，在他即将失控坠落的边缘，用一种意想不到的冷静和理智，把他，把整个团队，硬生生拉了回来。
比赛中断后重新开始。
罚球，球权转换。
江烬站在场上，感受着肋骨的隐痛和尚未完全平息的怒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他看了一眼记分牌，落后5分，时间还剩最后三分钟。
他看向陆延，陆延也正看着他。
不需要言语，一种奇妙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接下来的比赛，画风突变。
江烬不再单打独斗，也不再被对方的挑衅左右。他和陆延之间仿佛建立了某种无形的连线。陆延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将球送到他手中；而当他被包夹时，总能发现陆延不知何时已经跑出了空位。
一次精妙的挡拆配合，陆延掩护，江烬切入，吸引两人防守后，击地回传给拉到外线的陆延。
陆延接球，调整，起跳，投篮——动作甚至还有些生涩，但那眼神却无比专注。
篮球在空中划出弧线。
观众席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球——
“唰！”
三分命中！
“啊啊啊！陆哥！陆哥你你你你竟然进了三分！”周明几乎要疯掉了。
比分差距缩小到2分！
体育馆沸腾了！
四班的啦啦队员声嘶力竭地呐喊。
欧阳斌脸色铁青，还想耍花招，但裁判此刻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紧盯着他，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最后三十秒，四班落后1分，球权在他们手中。
全场渐渐变成窒息般的安静。
赵骋发边线球，江烬被严防死守。
球传到了陆延手中。
欧阳斌立刻扑上来贴身防守，不给他任何出手空间。
陆延运球，眼神快速扫过全场，看到了从底线反跑出瞬间空挡的江烬。
他没有犹豫，手腕一抖，篮球如同精确制导的导弹，穿越两名防守队员的缝隙，直塞篮下！
江烬接球，面前只剩下篮筐！
他毫不犹豫地起跳——
与此同时，欧阳斌也拼命补防过来，试图做最后的干扰。
空中，江烬的身体舒展开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
他能看到欧阳斌不甘的眼神，能听到全场震耳欲聋的呐喊，也能看到场边父亲那张错愕又复杂的脸。
【“我们会赢。”】
陆延平静而坚定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所有的杂念瞬间消失。
他的眼中，只剩下那近在咫尺的篮筐。
手腕柔和地将球拨出。
篮球在空中旋转，划出决定胜负的轨迹。
“嘟——”
终场哨声响起！
与此同时。
“砰……唰！”
篮球打板入网！
球进了！
绝杀！
“赢了！！！我们赢了！！！”周明第一个冲进场内，不顾张竞一身的臭汗，疯狂地抱住了他跳来跳去。
整个四班的队员和替补席都冲了上来，瞬间将完成绝杀的江烬淹没。
江烬被队友们簇拥着，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还有些恍惚。
他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越过无数激动挥舞的手臂，看到了站在人群外围的陆延。
陆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呐喊，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额发被汗水浸湿，脸上也因为运动透着薄红。
他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江烬，嘴角微微向上牵起了一个极淡、却无比清晰的弧度。
他在笑。
那一刻，江烬觉得，肋骨还在隐隐作痛，嗓子因为过度呼吸而干涩，父亲可能还在某个角落虎视眈眈……但这一切，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他穿过欢呼的人群，走到陆延面前。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他看着陆延，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带着喘息，却又无比认真的话：“陆延，”他说，“谢了。”
谢谢你的传球。
谢谢你的冷静。
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陆延看着他，眼睛亮亮的，里面映着体育馆明亮的灯光，也映着江烬此刻有些狼狈却格外生动的脸。
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江烬也忍不住笑了，他抬手，用拳头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陆延的肩膀。
“走吧，”江烬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回去了。”
两人并肩走出依旧喧闹的体育馆，将所有的欢呼与喧嚣留在身后。
夕阳的余晖洒在肩上，暖融融的。
江烬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水果糖，却发现早就吃完了。
他咂咂嘴，有点遗憾，心想着今天要上网买一袋才行。
旁边的陆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默默地从自己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一模一样的葡萄味水果糖，递到他面前。
江烬愣住了，惊讶地看着陆延。
陆延别开视线，耳根微微泛红，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补充血糖。”
江烬接过那颗还带着对方体温的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熟悉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一直甜到了心底。
他舔了舔嘴角，看着身边人清瘦的侧影，心里那点因为胜利带来的喜悦，渐渐被一种更柔软、更充盈的情绪取代。
这场比赛，他赢回的，也许不止是分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