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共鸣测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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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叙白的指尖在平板电脑的绘图界面上飞速移动，勾勒出复杂的三维结构图。那不是普通的建筑草图，而是基于江添尘传递过来的零散数据和自身理论推演，重构出的“回响长廊”能量场分布模型。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下的青黑显示出严重的睡眠不足和精神透支。李肃留下的计时器像一个无声的诅咒，悬浮在意识深处：26:18:44。
时间在流逝，而他的“报告”依旧是一片空白。他知道，门外看守的视线透过门缝，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招致更严格的监控，甚至提前终止这宝贵的“思考时间”。
但他必须进行这次测试。
“回响长廊”的信道太脆弱，太不稳定。直接传输数据，失败的概率高达99%以上。他需要先进行一次“握手”，一次共鸣测试，来确定信道的精确频率、衰减率，以及最重要的——两个世界在“长廊”这个节点上的实时同步状态。
这需要能量，需要引导，需要……一个不会被物理世界监测到的“信号源”。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共感链接本身，就是最好的信号源。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主动、高强度地刺激共感链接，使其产生足够强烈的、能被“回响长廊”废弃信标捕捉到的能量涟漪，这无异于在“棱镜”和李肃的眼皮底下点燃烽火。一旦控制不好强度，或者被任何一方监测到……
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没有选择。这是理论上唯一能在不引起大规模空间扰动的情况下，验证信道可行性的方法。
【添尘。】他深吸一口气，将意念通过链接传递过去。此时江添尘似乎正在艰难地移动，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断断续续地传来。【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次测试。】
他尽可能简洁地将“共鸣测试”的原理和风险解释清楚。
【……可能会很痛苦，也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他没有隐瞒。
江添尘正靠在一根冰冷的管道后暂歇，每呼吸一次，左腿的伤口都像被烙铁烫过一样。汗水混着污渍从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通往“回响长廊”的路比预想的更艰难，废弃区域的障碍和潜在的危险无处不在。
江叙白的意念传来时，他正咬着牙，试图将卡在一个缝隙里的身体拽出来。
测试？痛苦？风险？
江添尘几乎想冷笑。他现在的状态，还怕再多一点痛苦和风险吗？
【怎么做？】他直接问道，省略了所有无意义的情绪宣泄。他相信江叙白提出这个方案，必然是经过了权衡，是当前最优解。
【回忆。】江叙白的意念带着一种引导性的力量。【回忆情绪最强烈的时刻。不需要具体事件，只需要那种‘感觉’。愤怒、悲伤、恐惧……或者……】他顿了顿，【或者我们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对方存在的那一刻。】
江添尘愣住了。
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对方存在？
不是那些零碎的痛感，不是模糊的情绪碎片，而是清晰地、无可辩驳地“知道”——在世界的另一面，有另一个“江叙白”或“江添尘”存在着。
那是什么时候？
是了，是在一次“棱镜”的干扰脉冲过后，链接短暂清晰到极致的那一刻。他并非“感觉”到，而是近乎“看”到了一个画面——一个穿着整洁衬衫、坐在明亮书桌前的男人，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那侧脸的轮廓，与他记忆深处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却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岁的哥哥，有七分相似，却又带着截然不同的、历经沉淀的冷静与疏离。
那一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不是愤怒，不是悲伤，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震惊、茫然、一丝微弱的希望和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确认感。
原来，你真的在。
【集中精神，回想那种感觉，将它放大。】江叙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我会在这边同步进行。我们……需要同频。】
同频……
江添尘闭上眼，努力摒弃掉伤口的疼痛和环境的干扰，将意识沉入那片混沌的记忆之海，去捕捉那瞬间的悸动。
江叙白同样闭上了眼睛。
他回想起的，是共感第一次稳定出现时的情景。那时他正在分析一组异常的能量读数，忽然一阵剧烈的、并非源于自身的恐慌感攫住了他，伴随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他下意识地在纸上写下了“江添尘”三个字。那一刻，他“知道”了，这不是幻觉，不是巧合，而是另一个确凿存在的生命，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那种由纯粹理性认知被打破，到确认另一个灵魂存在的震撼，如同寂静深夜里骤然敲响的洪钟。
他开始有意识地将这种“确认感”从记忆深处提取、放大。不再仅仅是回忆，而是试图用精神力量去“重现”那一刻的情绪峰值。
这是一种极其精微的操作，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必须让共感链接产生足够强度的波动，却又不能失控，不能引来过于剧烈的生理反应被门外的人察觉。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血液流速在提升，一种微麻的、类似电流的感觉开始沿着脊柱向上蔓延。这是链接被主动激发的征兆。
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链接那头，江添尘的精神力也在汇聚，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另一簇火苗。起初有些摇曳不定，带着伤痛的干扰和本能的抗拒，但渐渐地，那簇火苗稳定下来，变得越来越亮。
两种源于同根、却又各自独立的意识波动，开始尝试靠近，寻找着那个能引起最大共鸣的频率。
【就是现在！】江叙白在心中默念。
他将全部精神力量，如同聚焦的透镜般，汇向那个无形的链接节点！
轰——！
仿佛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并非物理层面的爆炸，而是一种意识的剧烈震荡。江添尘感觉自己的五感在瞬间被无限放大，又似乎在瞬间被完全剥夺。他“看”不到，“听”不到，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汹涌的“连接感”。
像是一条奔涌的河流，突然冲破了淤泥和礁石的阻碍，变得畅通无阻。无数模糊的碎片变得清晰——不仅仅是情绪，还有零星闪过的画面（江叙白书房里那盏暖黄色的台灯），细微的声音（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甚至是一种……坚定而温柔的心绪。
他“感觉”到了江叙白。不是通过痛苦的共感，而是以一种更直接、更本质的方式，感知到了那个灵魂的存在本身。沉稳，冷静，内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韧，以及……对他毫不掩饰的担忧。
这种感觉陌生而强烈，让他心脏狂跳，几乎喘不过气。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战斗都要令人心悸。
成功了！
江叙白能清晰地“看到”，以他自身意识为核心，一道无形的、强烈的能量涟漪，如同水波般沿着共感链接扩散开去，瞬间穿透了世界的壁垒。他预设好的、搭载着特定识别码的“共鸣信号”，如同骑在这道涟漪上的信使，被送入了虚无。
几乎在同时，他放置在桌面角落的一个自制、伪装成环境监测仪的小装置，屏幕上的数值开始疯狂跳动！它接收到了来自“回响长廊”信标的微弱反馈信号！
信道是通的！频率匹配！虽然信号强度弱得可怜，衰减严重，但路径确实存在！
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一阵强烈的虚脱感便猛地将他淹没。精神力的瞬间抽离，让他眼前一黑，耳中嗡鸣不止，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江博士！”门外的看守立刻冲了进来，扶住了他。
江叙白靠在看守身上，剧烈地喘息着，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向那个还在跳动着微弱反馈信号的监测仪，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
测试……成功了。
共鸣的余波渐渐平息。
江添尘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靠在冰冷的管道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那种被另一个灵魂全然感知、也全然感知对方的感觉，还残留在意识深处，挥之不去。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江叙白的、温暖的余韵。
【成功了。】江叙白虚弱却带着明显喜悦的意念传来，打断了他的怔忡。【信道确认。虽然很糟糕，但能用。】
江添尘沉默了一下，压下心头那怪异的感觉，粗声回应：【那就别废话，下一步怎么搞数据？】
【我需要时间计算数据压缩和加密算法，确保能用最少的字节传递最关键的信息。】江叙白的意念带着疲惫。【你……抓紧时间赶往‘回响长廊’，注意安全。】
【知道。】
江添尘切断了一部分过于清晰的链接感知，只留下最基本的方向指引和危险预警。他扶着墙壁，再次尝试站立。伤腿依旧剧痛，身体依旧疲惫，但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刚才那短暂的、超越痛苦的深度共鸣，像是一剂强心针，又像是一道烙印。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不是在各自为战。他们是一个整体，一个跨越了生死和世界界限的、脆弱却真实的联盟。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一瘸一拐地，再次融入了黑暗的通道中。
共鸣测试，验证的不仅仅是信道，更是他们之间那不可思议的“连接”本身。而这连接，此刻成为了他们对抗整个世界的、唯一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