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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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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能麻烦您照顾一下这位先生吗?我马上回来。”,服务生也没想到这位好心人一点都不能喝,低度数的酒,没喝两口就趴下了,但不巧的是,他接到主办方电话,不得不离开一会儿。
“嗯,不用急。”,那人很高,直接从他手上接了过去。
谢天谢地,服务生也没再拖沓,鞠躬致谢后连忙走了。
没什么酒气,更多的是甜味儿。
“醉了吗?”,关山把迟普扶正,让他自己站住。
头低低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因为离得近,热气在两人升腾在两个人中间,不是单纯的温热,是一种发烧似的呼吸交换,热得人喉咙干涩。
迟普没说话,呆呆地站着,头越来越低,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自己站好,能做到吗?”,关山声音有些低,压抑着心里隐隐作祟的暗火,时有时无,勾得人心痒。
不要和醉鬼讲道理,但要是这只醉鬼很听话呢?那就可以了。
如他所料,刚刚快要瘫下去的人仿佛受到什么惊吓,“噌!”一下立马站好,像是打了特效药。
“哈……”,关山挑眉,看着眼前依旧低着头但站得笔直的迟普,问:“你听得到我说话,对吗?”
眼前的人像是静止了,半天,才晃晃悠悠点了点头。
动作间露出的一小块儿脸颊有些泛红。
关山走得更近了些,弯腰,抬手按住迟普的肩膀,又问:“你会听我的话,对吗?”
眼前的人又静止了,这一次他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些,像一个迟钝的机器,没有办法继续读取加载第二个问题。
关山没什么反应,只是在他身前静静地等。
灯光苍白璀璨,很明亮,却也有些冰冷,就好像是为了让人们打起精神刻意调弄的。
两人很近,下一秒就要贴起来了一般,如果不是迟普低着头,关山心想,他的鼻尖会触到自己的脸。
会是什么感觉呢?是冷的还是热的?
他的嘴唇会碰到哪里?
迟普刚刚喝的酒是什么味道的?
关山喉结滚动,眼睛瞥向一边装满了各种酒的推车。玻璃杯里装的是酒,被分门别类,精心摆放在最上面那一排。
五颜六色,晶莹剔透,怪不得调人心动馋酒喝。
热气氤氲,抓得人不想脱离,却又格外心焦。
除了甜味儿,一丝别样的清香轻轻飘摇在关山鼻尖。
是洗发水吧,关山之前就闻到过,虽然有些单调,但这种味道出现在迟普身上,并不能难闻,反倒很适合。
味道挺清爽的,混着水珠从迟普乌黑的头发上滑过,流经锁骨,腰腹,大腿,然后滴落。
水汽氤氲……
本是干净的味道,但却和薄荷的疗效背道而驰,反而将关山心里那一点若有若无的隐秘欲望丝丝煽动,左右摇晃,勾人心痒。
“可以把头抬起来吗?”,关山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游荡。
可是身前的人仍旧没什么反应,像睡着了一样。
“迟……”,关山正欲低头查看迟普情况,突然他被抱住了。
两个人的间隙彻底消失,甜腻的气息瞬间爆炸开来。
迟普把头埋在他的肩膀,力气很大,抱得很紧。
喝醉的人身上会打颤吗?
关山怔住一瞬,然后抬手掩住迟普的头。
很安心,迟普紧绷的身体瞬间松了力气。
度数低得像饮料,迟普根本没醉。
他知道那杯酒度数很低,但看到关山走过来的时候他只有一个选择。
逃跑太过刻意,他又无法清醒地面对关山。
迟普不知道该怎么做。
刚刚在场地外面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孟天成和自己不认识,一转眼就被人带着到会场里,这是欺骗,再清楚不过。
刚刚躲在孟天成身后的行为更是将关山划入自己的对立面,明明自己就在那里,为什么要推孟天成出去?
迟普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觉得那种行为很让人厌烦。估计关山现在也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本来好好的关系,自己却莫名其妙地疏远。
迟普脑子很乱,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还是会那么做。不是因为他认为那么做正确,而是他没办法改变。
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和情绪,他牵不动自己的身体。
迟普害怕关山对自己生出一种厌恶的情绪,可他自己都无法好好对待自己。
有时候,大多数的时间,迟普讨厌自己。
就像现在,他也依旧讨厌自己,可是却无法主动松开关山的躯体。他死了太久,无声了太久,压抑了太久,就算被讨厌,也还是想再讨一个拥抱。
迟普想过会被推开,也想过关山可能会由他抱着然后礼貌提醒他越界了,唯独没料到关山会抚上自己的头,把他圈在怀里。
没什么想法,就是想哭。
上辈子没有这么多眼泪的,可能都攒到这辈子了,变成海让他窒息,喘不过气,然后被整个淹没吞噬,连个泡泡都没有。
海水冰冷刺骨,直冲天幕,轻轻松松地就能吃掉一个人,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周边陆续有人经过,却没人为他们驻足。大家都在赶着去看下一场演讲。
就一会儿,再抱一下。迟普想着,整个人压在关山身上,连胳膊上的力气都松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你不知道。
但是别讨厌我。
脑子里断断续续蹦出几句话全被记忆中的海浪冲蚀得一干二净,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到底要爱得多浓烈才能不被人察觉,到底要多无私,到底要多少爱才能撑着人心甘情愿抛下享受的机会,独自走过空白的一生。
爱分三六九等,他的爱品行最下,卑劣到漏洞百出,仅仅是一点小小的诱惑就能让他扔掉重生以来的信念,支撑他活着的信念,就因为关山的一句“从善如流”。
他就真的没有再刻意保持和关山的距离。
没救了,无边海水也洗不清他的罪孽,销毁不了他卑劣的品性。
关山遇见他,真的是人生最不幸的事情,白白挨了十五年折磨。
估计是上天觉得关山的路太过平坦,走得过于一番过于一帆风顺,所以才让自己降生,去折磨他,为难他。
终于在十五年之后看不下去了,把自己收走了。
可是明明关山幼年丧母已经痛苦了,上天为什么还要给他制造苦难?
“嗡嗡——嗡嗡——”,迟普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像灰姑娘钟声,提醒他午夜已过,该回家了。
手机在两人中间震动两声,又很快平息。
学校同学,学院老师,打工时的雇主,之前的债主,还是家里,或者是广告推送,迟普不知道是谁给自己发消息,无所谓,他现在统统都不想理。
“手机响了。”,关山在他头上轻拍了两下,小声道。
身前人没什么动作,又静止了,像小狗一样压在他身上。
但很快,他便从关山的身上抽离开来,身上无力,像没有骨头,手上撑着关山的胳膊,东倒西歪地向后退了一步。
迟普不爱喝酒,所以他见到过很多酒鬼,他知道他们喝多之后是什么样子,现在照猫画虎也算是得心应手。
关山应是怕他站不稳,伸手上前想要扶一把。
“辛苦了!辛苦了!”,服务生跑过来架着迟普,对关山道:“我回来了,这位先生就交给我了,真是麻烦您了。”
关山伸出一半的手顿在空中,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收回,笑道:“不麻烦。”
虽说是回答服务生的话,可他的眼神却一直落在迟普身上。
想到什么,关山睨了一眼服务生。
不高。迟普因为喝醉肩膀下垂,头甚至还耷拉着,那服务生站在旁边,勉强能和他持平。
迟普的样子醉得不轻,软塌塌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落到地上去了。
这小身板能撑住吗?这么久了,迟普身上的伤也不知道好没好,别旧伤未愈又给摔了。
“你……”,关山开口,想要把迟普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来。
“先生,”,服务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冒昧问一下,您喜欢……”
服务生眉眼含笑,欲言又止,话说到一半又微微低头。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是什么意思,当然也包括在场的迟普和关山。
也是,遇见个帅哥,心地善良,还有礼貌,谁能不心动。
恰好那个帅哥又盯着你看了一会儿,像是在释放某种信号。
“麻烦把那个人交给我吧,”,关山反应过来,礼貌打断,脸上带着疏离的笑,说:“我要带他回家,刚刚麻烦你了。”
一句话,服务生卡壳了。迟普也愣住了,甚至忘了自己在装醉,猛地抬眼看向关山。
一眼,对面人笑意盈盈,仿佛知道自己会看向他。
这次好像是真的醉了。
“啊……这样啊……”,服务生尴尬笑笑,但也听出了人家话里面是什么意思,都是体面人,人家给个台阶,自己也没有不下的道理,找了个由头赶紧溜了。
带他回家。服务生走了,迟普站在原地,脑海中,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