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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乾·寻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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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该不会是处理核废料的地方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苏鹤洲自己都觉得浑身不舒服,皮肤跟着发麻,好像头发丝儿都一根根竖了起来,跟蹭了静电的毛毯似的。
不管是什么,总之还是先撤!
他想也不想就抱紧怀里的小东西,扭头就跑。
可他低头一看,只见“将军”在他怀里抖得跟个筛糠似的,喉咙里发出细微又痛苦的“啾呜”声,三只黑豆眼紧紧闭着,看上去可怜极了。
苏鹤洲看着怀里抖成一团的小东西,又看了看那扇仿佛会吃人的大门,心里天人交战。
跑?
可这小祖宗要是真被什么不知名的“煞气”给折腾死了,他那阎王脸主人还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这好不容易到手的“护身符”,可就真成“催命符”了,而这道门或许就是问题来源。
不跑?万一里头真是核废料之类的东西,自己这凡胎□□,进去不是等于主动报名投胎吗?
他正纠结得快要把自己头发揪下来,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其实并没见过这小崽子病弱不适的模样,从一开始就只是道听途说,能安抚“将军”的只有自己。
这阎王脸果然没安好心,看似给他台阶下,实则根本没指望他能找到破局之法。
但确实只有在这个地方,“将军”才会表现出不舒服的姿态,这鬼门关,他还真得闯,甚至还需要可怜这小家伙一起陪他。
他咬了咬牙,抱着“将军”,学着以前在电视里看的工兵排雷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开始沿着这扇巨大门扉的边缘,寻找有没有什么观察窗之类的东西……
———
“不许动!”
一声冰冷的断喝,毫无征兆地从走廊拐角处炸响!伴随着武器充能的“嗡嗡”声。
苏鹤洲吓得浑身一僵,跟被点了穴似的,瞬间定在原地,慢慢地、高高地举起了没受伤的那只手。
一个全副武装的卫兵,端着一把造型夸张的离子枪,从拐角处闪了出来。
他看到苏鹤洲时明显一愣,随即快步上前,枪口却依旧稳稳地指着他。
但当卫兵的目光,落在他怀里那个抖成一团的白色毛球上时,他那股子凌厉的气势,明显收敛了几分。
“你是……苏参谋?”卫兵的语气里,充满了警惕与不解,“这里是A级限制区域,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鹤洲心里那块大石落了地,看来自己这“参谋”的身份,还真是全船通报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先故作矜持地长叹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到“苏半仙”模式,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怜惜地看了一眼怀里瑟瑟发抖的“将军”,才用一种凝重的语气缓缓开口:
“贫道奉少将之命,为‘将军’勘察气机,追查其灵体不适的根源。”
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怀里的毛团:“一路行来,舰内气机流转虽有驳杂,却还算顺畅。唯独此地,”他用眼神暗示地瞥了一眼那扇巨大的金属门。
“阴煞之气冲天,凝而不散!你瞧,‘将军’的灵光,都被冲撞得几乎要溃散了!”
那卫兵看着“将军”那副可怜又惊恐的模样,又看了看苏鹤洲那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严肃表情,脸上的怀疑,果然淡了三分。
苏鹤洲见状,趁热打铁,指着那扇门,状似不经意地问:
“这位兵哥,贫道多嘴问一句,此门之后,究竟镇压着何等凶煞之物?竟有如此威力?”
卫兵闻言,脸上露出一副“就知道你个土包子要瞎想”的表情,纠正道:“苏参谋,你想多了。这里没什么‘凶煞之物’。”
他指了指门上那几个苏鹤洲看不懂的、鬼画符似的符号:“门上的徽记,是‘曲率力场调节仓’的意思。这里是维持舰船进行空间跳跃的核心引擎部件之一。”
曲率力场调节仓?
苏鹤洲在心里把这七个字翻来覆去地念叨了好几遍,舌头也没捋顺,但不妨碍他把这玩意儿跟“极度危险”画上等号。
“苏参谋?”卫兵看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被吓傻了,便想催促他离开,“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
“等等!”苏鹤洲猛地回神,一把抓住了卫兵的胳膊,眼神锐利得吓人,犹如着道了一般。
“我问你,‘将军’先前身体不适的时候,可有像现在这般惊恐炸毛?”
卫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了,一缩肩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这么激烈。它只是没什么精神,整天蔫蔫的。不过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它那时候虽然蔫,但确实总透着一股不安,好像总有什么东西让它不舒服。”
男人停顿片刻,又补充道:“现在在总部的时候,这只磁绒兽从未表现出过这种症状。”
这个逻辑,他熟啊!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年多前,他刚“出师”时接的一单大生意。
那是个家里有矿的富豪,花大价钱从国外弄回来一池子名贵的锦鲤,结果不到半年,那些宝贝疙瘩就一条接一条地翻了白肚,请了无数专家都查不出毛病。
苏鹤洲当时就是被拉去当“跳大神”的,负责从玄学角度找找原因。
他当时故弄玄虚,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法器”——一根被他改装过的“寻龙尺”。
那玩意儿其实就是他花五十块从网上淘来的廉价“抓鬼器”,被他拆了外壳,胡乱改了改内部电路,让它对微弱的电流特别敏感,一靠近就会跟疯了似的“滴滴”乱叫。
他拿着这个“神器”,在豪宅里装模作样地转了一大圈,最后,在鱼池旁边的假山里,那“寻龙尺”叫得比警报还响。
他扒开草丛一看,里头藏着一个给景观灯供电的变压器,正轻微地漏着电。
那电流太弱了,人穿着鞋根本感觉不到,但对于天天泡在导电的水里的鱼来说,就是一场24小时不间断的电击折磨,能活下来才怪。
……
回忆的画面,与眼前的一切,完美地重合了。
那些莫名其妙死掉的锦鲤,就是这只蔫了吧唧的“将军”。
那个漏电的破变压器,或许眼前这扇门后,这个什么蛐蛐场调节仓。
苏鹤洲低头,看着怀里还在瑟瑟发抖的毛团,眼神彻底变了。
这小祖宗,就是个活的“验电器”。
苏鹤洲也清楚,光凭他一张嘴,跟那个阎王脸说什么“煞气”、“漏电”,对方八成只会把他当成疯得更彻底的傻子。他必须得找到一个能让那孙子哑口无言的铁证。
可证据在哪儿呢?
就在他和卫兵大眼瞪小眼,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舰船内部的公共通讯频道,突然响起一个冷静的、不带感情的合成女声:
“——全员请注意,A-7区主引擎曲率力场正在进行常规功率校准,预计持续30秒。重复,正在进行常规功率校准……”
“功率校准?”苏鹤洲一愣,没听懂。
然而,随着广播声响起,那扇巨大的金属门后,低沉的“嗡嗡”声猛然提高了一个八度,变成了一种令人牙颤的高频轰鸣!
“啾——!!!”
一声凄厉到不似活物发出的悲鸣,猛地从苏鹤洲的衣襟里炸开!
怀里的“将军”,像是触电一般瞬间开始剧烈地抽搐、嘶鸣。
它身上积蓄的静电,在这一刻彻底失控,无数蓝紫色的电火花,“噼里啪啦”地在他怀里疯狂炸开,隔着几层衣服,都电得他一阵阵钻心的发麻。
“哎呦!”苏鹤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怪叫一声,差点把怀里的东西扔出去。
他死死地抱着这个像是在自我毁灭的小东西,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一个毛团,而是一块随时会爆炸的电池。
腿上的肌肉完全不听使唤,他被牢牢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旁边的卫兵也吓得“噔噔噔”后退了好几步,甚至下意识地举起了手里的枪,却又不知道该对准哪里。
30秒。
对苏鹤洲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看见男人似乎想来拉他,却又不敢上前。他只能咬着牙,忍受着怀里不断传来的、足以让常人肌肉麻痹的电击,和那一声声仿佛要撕裂他耳膜的悲鸣。
终于,广播声结束了。
门后的高频轰鸣,也瞬间回落到了之前那种低沉的状态。
怀里的“将军”,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停止了抽搐。它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像一滩融化的雪,瘫在苏鹤洲的臂弯里,只剩下像小猫一样微弱的、痛苦的呜咽。
苏鹤洲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胳膊上被电得又麻又疼。
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了。
他也好那个士兵也好,都没有直接受到这扇门功率校准的影响
他找到了“答案”,找到了可以和那个“阎王脸”摊牌的证据。
其实……这门后头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煞气”源头,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既然他苏半仙“出手”之后,这小祖宗的情况能一天天好转,那他说的话,就必须是“真理”!
到时候,那阎王脸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