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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无瑕 ...

  •   里边凉凉快快,外面烈日当空,阳光普照,看着看着就容易生出一股懒洋洋的暖意,真挺适合打个盹的,特别是崔酒还想到睡久了会冷,向司机问:“师傅,毯子有没有?”
      “哦有,在后面那蓝色的收纳袋里边,你找找。”
      崔酒正玩着微信小程序游戏,速度把薄毛毯取出来后,就又单手拿起手机指尖点击着,顺便给郝瀚搭毯子。
      胳膊和大短裤以下的凉皮肤贴到了软乎乎的毛毛,似乎是舒坦了不少,郝瀚无意识动了动。
      崔酒玩完了几盘数字游戏,退出之后上滑,消息界面开了免打扰的群聊【1207宿舍】头像右上角一个小红点,且此栏未读[1639条]。
      昨天新建的,统共就八个人,攒了这么多?
      怕不是故障了。
      点进一看,表情包刷屏,翻不到头,一个字句都没有。跟有病一样,还越发越起劲,燃起来了。
      人机啊。
      崔酒笑了笑,观战中。
      然后他发现其实就两个人在那刷。
      总算有人说了句话,不再只是表情。高义凛:[sb啊?|嫌弃/.]
      历小天:[就sb了,有意见啊?]
      确实,可以开消息免打扰,屏蔽都可,怎么着也不能说会影响到别人,实在怕占内存,全选删除就好了,反正也还没有@全体成员的重要通知,再者□□还有没被“污染”的宿舍群。
      高义凛:[……]自己承认自己是傻逼了,他还能说什么???
      历小天:[大佬抽烟.jpg]
      檀锡:[盗了]
      檀锡:[收入囊中.gif]
      秦卓越:[你们知道有一种两人聊天方式叫做私聊吗?@檀锡@历小天]
      秦卓越:[老实人双手插袖口.jpg]
      没有硝烟的“战争”静停了三秒钟。
      倪继望:[几缕凄凉的风飘过.gif]自带音效。
      倪继望:[别走!我来了,新入的几批表情包,实验一下]
      三个人开始了新一轮的表情包大战。
      秦卓越:[表情包大户啊[强]@倪继望]
      倪继望:[那必须的|敬礼/.]
      几个人互相盗来盗去,又重发几轮。
      崔酒早没看了,在通讯录点了下那个初始头像,进入“木木木”的微信主页。
      个性签名无,背景图灰,拇指反复滑动刷新几下朋友圈界面,显然不是5G数据网络问题,也不是设置了可见范围,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发过的空白,跟他刚加上时所看到的一模一样,这就很杨栀槐。
      返回消息列表,夹在色彩丰富的头像之中,只此一个整体灰色调的最为显眼。
      这个年代,这个年纪,这个帅哥。
      真是个特别的存在。
      独一份的。
      唯一的。
      崔酒不知不觉支起下颌笑。
      而后去了微博看关注的几个音乐或游戏相关的博主发的博文。
      手机上支付了车费,崔酒走之前先拍了拍他,以防被拐卖了都不知道:“瀚,走了啊。”
      “哦,走了……”郝瀚迷迷糊糊作势要开门,崔酒给他摁回去,“是我走。这都一小时了,别睡晕过去了,回去再好好睡。”
      “行……”郝瀚抹了把脸,强行清醒,边打哈欠边说,“晕还是晕不了的。”
      走在鹅卵石小路上,裤兜手机响了,是郑朔:[还有吗?]
      氵酉:[怎么才问?]
      郑朔:[欣赏视频去了]
      氵酉:[半分钟看了6小时?]
      郑朔:[28.45秒。没6小时,有时差,我这边六点醒了就看到了你发的]
      崔酒粗略算了下,那他妈也快两小时了吧,得循环播放多少遍。
      郑朔:[所以还有没有?]
      氵酉:[傻了?有我都连着发了,还用你问?]
      郑朔:[催更/.]
      氵酉:[?]哪来的乱七八糟的表情包。
      氵酉:[提问:怎么不找郝瀚?也挺方便的啊]
      氵酉:[双份不好?]如果已经找了,郝瀚应该早就来跟他接头了。
      郑朔:[想过,他道德感太强,一不小心露出马脚,我找谁哭去]
      崔酒笑了:[我就道德感不强?]
      郑朔:[你有点数/.]
      氵酉:[?你可有求于人呢]
      郑朔:[呵,等你先拍了再说]
      氵酉:[啧,过河拆桥被你玩明白了]
      郑朔:[你又不过桥]
      返校后这一周要上六天课,为了中秋节调休大家心知肚明。
      星期一,集会完,各班队伍散开,踏在塑胶操场上,崔酒和杨栀槐的短袖衣料时不时相蹭。
      走至阳光直射处,崔酒蓦然用微弯出个窝的手掌平横着挡在杨栀槐眼睛上方,基本与眉毛最高点平行,下斜一点,投下一片阴影。
      崔酒的手的皮肤没有触上杨栀槐,所以后者只是疑惑:“?怎么?”并没有被人忽然触碰脸部的不适感。
      崔酒:“还刺眼吗?”
      “这个,嗯?没啊。”杨栀槐不知道怎么说,谁会帮别人这么遮阳,谁又会想到这么小的事情,谁又会在意。
      “没吗?那现在会不会更舒服一点呢。”崔酒始终维持着与他的皮肤有半厘米距离的遮挡阳光的姿势,还不会完全挡住他的视线,尽管他的手背还是会被杨栀槐额前发丝扫到。他的整个手掌不肥厚却宽大,杨栀槐脸小,因而效果简直就跟一把小伞似的。
      刺不刺眼其实根本不足为虑,生活中,天气好时,白昼阳光只要出了门或打开窗随处可见,低头偏头眯眼都不过是下意识的应激反应罢了,而他与崔酒眼睛健康程度的唯一区别只在于近视与否,他从前都没想过刺眼的问题,也不会去想。
      连本人都不会想去为自己做的事,却被他人甚为特殊且仔细地对待,是否会让那人感到此举多余?
      可是杨栀槐现在也的的确确有被崔酒的贴心小举动温柔到。“舒服,”就这么走了两步,杨栀槐感觉受不住:“但是,你放下吧,不刺。”再这样下去,天上没有雨,都要凭空降雨穿过这把“小雨伞”,将这眼眶变得湿润了。
      崔酒听到他说舒服,正愉悦着,又听了下面的话,询问:“真的?”
      “真的。”杨栀槐说,“我的眼睛跟你的没什么不同,度数很浅,不需要特意照顾的。还是谢谢。”
      崔酒的“特意”对人不对事。他知道杨栀槐的近视影响极小,他只是想,就这么做了,就算杨栀槐一点也不近视。
      “跟我不用说谢。”崔酒收回了手,摇头,回答了他那句话前半部分的表层意思:“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不同的,最明显的就是眼型和眼皮还有瞳色吧。”
      杨栀槐侧头看他:“你的眼睛,”没怎么犹豫:“完美无瑕。”
      一个人瞬时闯来把他和杨栀槐分隔开了:“借过借过,尿急,不好意思啊。”是檀锡。
      不过他着急忙慌的,根本没看是不是自己同班同学。
      “等我!你这叫插队诶!”历小天沿檀锡的行动轨迹跑出去,大喊。
      檀锡从桂花树旁提速跑过,“我他妈都说‘不好意思’了,再说你也插了!”
      “是哈,那我退回去?”历小天还是喊着说。
      “有病啊?”檀锡笑着跑厕所,没回头。
      历小天没听到这句骂,只是笑着自问自答了:“退个屁!”跟着檀锡跑到了厕所门口。
      /
      往第二个入口退场的学生们都没停脚步,是以中间因为檀、历二人挤过而空出的道很快涌入了其他学生,紧接着倪继望从斜后方窜了上来:“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
      因为人多的缘故,杨栀槐又走得快,便逐渐和他们隔了几个人。
      “哪有东西。”崔酒皱着眉,不解道。
      郝瀚:“那你刚给杨栀槐看的什么?”
      不怪他们会好奇追问,那个动作他们从后面看,怎么都会产生视觉误差,误以为崔酒拿了什么小玩意儿凑近杨栀槐眼前。
      “空气,和我的手,选一个?”崔酒没有解释的欲望和耐心。
      被人踩了脚后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郝瀚往后看去,基本上看不出脏,于是就只跺了下脚,脚心与鞋垫重新服帖,“没事没事。”
      “不告诉我算了。”倪继望道。
      “不信?不信也是事实。”崔酒说。
      倪继望看游戏直播回放中毒有点深,“给我看回放我就信。”
      “什么东西?”郝瀚让乌泱泱的各种声音吵得没太听清。
      “谁知道。”倪继望耸肩。
      没人回答了,从操场出入口挤出,崔酒三步并作一步爬着宽长的大阶梯追到杨栀槐,心神仍不稳,缓了缓才说:“栀槐……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是说我的眼睛……”
      杨栀槐:“嗯,完美。”
      没人这么夸赞过他的眼睛,都是“漂亮”,“好看”,“大”一类的笼统大众的词汇。“走心的?”
      “嗯。”
      杨栀槐这个人跟别人交流说出口的话语都是很少的,多为礼貌的眼神和动作,主动赞美之言更是凤毛麟角。因此,被他这样话少而真实的人这么夸了,说句“荣幸”实在不算言重。
      两人整齐地抬步踩在了上下两组台阶间的平台上。
      崔酒笑笑,突然羞涩:“你这么直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这不符合他一贯作风,没有撩回去,许是心跳得太乱了,身体各条神经接连崩盘。
      杨栀槐认认真真地教他:“你可以说‘谢谢你’。”
      给崔酒更整不会了,只得当个牙牙学语的乖乖学生崽:“谢谢你?”
      “嗯,”杨栀槐动了动唇:“不用谢。”
      心动速率恢复原来的表象。
      崔酒力道很轻地撑着他的肩膀,低低笑得一抖一抖的。这一刻,崔酒的脸从侧后方远处看是埋在身旁人颈窝的。
      金灿灿的太阳光“巡”着长阶,照耀于移动的莘莘学子校服之上。
      十点五十四分三十二秒,这是崔酒扭头看杨栀槐按压在书页上的左手戴着的腕表表盘得到的信息。
      崔酒吃着糖安利道:“甜甜的呢,真不来一颗?”
      糖对崔酒来说就跟小小孩子手里紧攥的零食玩具一般,宝贝得很。能这么大方慷慨地分享出来,还没有让他提前做什么心里建设,连一点点都没有,杨栀槐是第一人。
      杨栀槐摇头,并在“解”字后面写了个冒号。
      周六这天早自习下了,崔酒坐在座位上侧身靠近他:“今天我生日,送我个礼物好不好?”
      “你生日?”杨栀槐愣了一下,眼里有一丝茫然无措,被贴近的崔酒捕捉到。
      “是啊。送我你的字吧,我喜欢你的字,随便写点什么都行。”
      杨栀槐不是很理解,道:“那跟交上去的作业有什么区别。”他虽然没给别人准备生日礼物的经验,但礼物总要有特殊性和指向性的,至少不要太日常、太随便吧。
      崔酒右手肘支着桌子,倾身:“当然有,只为我写的,只属于我,那它就独一无二。”
      没等杨栀槐回复点什么,“下午来我家吃饭,不给礼物不许进门哦。”崔酒假意威胁,语调堪称轻柔,距离更是近乎耳语。
      “?”他话头跳转太快,而且在这一时之间他都还没从耳朵及其以下连着脖子的那块皮肤发麻的异象中反应过来,这好几句陌生的信息条更显难以消化。
      初三的时候杨栀槐所在班级有同学举办过大型的生日聚会,请全班的那种,巧的是,从去年到今年,他们班内部请来请去,有好几个人都这么过了个热闹的生日。但他也都没有真的去过,有的是因为人太多他担心自己不适应和破坏气氛,有的是因为没时间,早已有了其他安排,有的是因为他知道人家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并不是真的想邀请他,兴许还有些原因,不过不重要,总之就是没有去别人家里庆祝过生日,口头邀请也没有收到过。
      “我记得这周你带了手机的,放学拿了给家里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说一声,就行吧?”崔酒说到后面语气有点迟疑。
      杨栀槐这么优秀,家里会不会管太严,这是他的忧虑。
      能够联系的人变多了,虽说杨栀槐在去学校的路上和学校里不会使用手机,也还是每周日带着,放到周老师那里保管前,都开着机。
      杨栀槐听懂了言外之意:“我跟你们一起走?”
      “放心,不会把你卖了的。”崔酒非常想摸摸他的头,手痒,指间摩挲着说:“我爸来接。”
      杨栀槐慢慢正了正头,调整坐姿,面不改色地巧妙离远了呼吸喷洒的范围。住宿和走读不同,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了,谁对自己好,人品如何,他感知得到,不会担心被卖。
      只是他想在去他家的路上给他买生日蛋糕的设想恐怕不会太顺利进行了,有大人难免会抢着付钱。延后吧。
      “可以不可以?给个准话呗,同桌?”见他十几秒沉默,崔酒便又轻轻问了句。
      这会儿,耳朵那片不麻了,杨栀槐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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