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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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种不知来由的愤怒和排斥。
梁奉想不通。
他看着已经明显被他惹怒的旻序，清楚自己不该再说出什么可能会自讨苦吃的话。
“没人想走到这个境地，”他与旻序对峙着，“所有人都尽力了……”
我理解你的痛苦，这是人类共同的雨季。
但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尽力了。
基地不承担灾难幸存者的迁怒。
“你不配说这些，”旻序不再看他了，转身道，“尤其是站在这里。”
梁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胸口不上不下地堵着口气，语气也变得冷硬：“你抓来的其他人呢？”
旻序没有回应。不过很快，农田边缘的黑暗中就走出了一个身影。
黑芒一脸不爽地走到梁奉面前，二话不说一记手刀，梁奉眼前一黑，利索地晕了过去。
梁奉是被人用巴掌扇醒的。
睁眼看见林卫庭那张胡子拉碴两颊凹陷的脸时，他差点没嗷地喊一嗓子见鬼。
林卫庭也激动坏了，抓着梁奉的肩膀一个劲地摇:“你终于醒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梁奉被晃得连连点头:“没死没死，好着呢——操，松手，咬到舌头了。”
“没死就好，”林卫庭瞬间松手，转而往地上抓了一下，把一坨黑色布料举在梁奉眼前，“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梁奉眼冒金星地盯着这坨布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分辨出:“我衣服啊，怎么了？”
“你哪来这么丑的衣服？！”林卫庭质问道。
梁奉:“……你有病？”
“这不重要——”林卫庭把衣服抖开，转头看向围观的众人，展示着衣服兴奋道，“这是真的，不是做梦，我看见的黑无常穿得跟这一模一样！”
梁奉抬手摸了把林卫庭的脑门儿，担忧道:“别是被关疯了。”
一旁的钟珉叹了口气，终于给俩神志不清的解释了一遍:“林卫庭说他看见了黑白无常。黑无常穿得跟你一模一样，白无常长得很漂亮，还会杀人。”
梁奉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下意识冲林卫庭问了句:“你死了啊？”
林卫庭抓狂:“你才死了！”
钟珉又冷静地补充:“他没出去过，是跟一个小姑娘握了下手，之后才看见的。”
“什么小姑娘？”问完，梁奉心头一跳，又问，“是不是大眼睛短头发，长得挺可爱？”
“诶对，你也见过她对不对？”林卫庭一把抓住了梁奉的手，神情激动，“那他看见的一定是你，就是你穿着这衣服还端个鬼火，跟一白无常在台阶上晃悠。”
这画面太过熟悉，梁奉犹豫着点了下头:“你要这么说，那多半是我。”
“你还活着！”林卫庭更激动了，就差泪眼朦胧，“你还活着真好啊兄弟！”
梁奉一脸莫名地看向钟珉，满脸写着“这人神经错乱了？”
钟珉不语，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待林卫庭平复些后，终于把自己看见的场景事无巨细地跟梁奉描述了一遍，末了还心有余悸道:“那就是个变态杀人魔啊，你跟在他身边，居然能活着回来，我就说你小子命硬。”
“……”
梁奉回忆了一下，觉得旻序虽然偶尔变态，喜怒无常，时不时还讲个鬼故事威胁他，但只要不刻意招惹，其实还是挺正常的，不至于到杀人魔的地步。
钟珉在一旁出声道:“那个人是谁？他有对你做什么吗？你这段时间在哪里？”
其他围观队员也立马附和着问了一堆问题。
梁奉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尽量简洁地挑重点跟众人介绍了一下当前处境。
众人听完，俱是一片寂静。
他拿过被扔在一旁的幽灵服，抖掉灰尘，自顾自开始叠衣服，给了众人足够的时间消化。
“我靠……这些人是在那场灾难里渡劫飞升了么？”林卫庭思考半天，感叹道。
梁奉一脸意料之中的淡定，边叠衣服边说:“这种异变既然发生在灾难之后，那么就肯定跟灾难脱不开关系，可能是来自宇宙中的物质辐射，也可能是灾后产生的某种能量波动导致的基因突变。”
“能进化出非人的能力和体态，”钟珉思索道，“要是运用在基地……”
“注意，我说的是异变，”梁奉提醒道，“并非所有异变都朝着好的方向，我见过变得失去人形、连移动都困难的人。”
“对哦，”林卫庭慢半拍道，“咱们现在被关在这里，不会也变得跟他们一样吧？”
钟珉看着他，一时没了声音。
梁奉也动作一顿。
“都看着我干嘛？”林卫庭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变异之前可都是跟我们一样的人，现在待在同一个地方，没道理我们就能逃得掉吧？”
室内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在来到这里之前，基地所处的环境也少不了宇宙射线的影响。但除非出任务，不然所有人都会待在基地这个防护区内，就算有离开的必要，星舰和韧甲也能提供全方位的保护。
大家在基地长大，对这些早已习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赤身裸体”地被人抓去当俘虏。
钟珉犹豫着开口：“灾难发生了快三百年，就算有影响，到现在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吧？”
众人顿时一通应和。
“产生异变的原因还只是猜测，是否存在影响也需要检测，”梁奉将叠好的衣服放在一边，抬起头看着众人，语气平缓，“既然现在一切正常，就不要产生无谓的恐慌。”
“对！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林卫庭握了握拳，说完，又话音一转，两眼放光道，“况且这变异也不全是坏的，要是真飞升了——”
众人:“闭嘴！”
梁奉叹了口气，继续道：“任务已经耽误了太久，既然无法合作，就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一听这话音，林卫庭立马问：“你有办法？”
梁奉忽地唇角勾起，一脸的高深莫测：“旧世纪的老古董，对现代科技的想象力还是不够——”
他说着伸出手，手掌向上，腕间袖口内缓慢流淌出一段流动金属，团在掌心静静漂浮。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林卫庭兴奋道：“你找到韧甲了？”
“嗯，可惜带不出来，只能偷偷留一小段，”梁奉手腕翻转，握拳，流动金属瞬间凝成了一把短刀，“不过这点也够用了。”
钟珉追问：“什么时候行动？”
梁奉静了一瞬，思索间，想起昨晚进入书房时，在桌面看到的一张章程表——不知是谁写的，看字迹和旻序的不太像，估计是特地送来提醒旻序行程的。
章程表首题“万灵朝飨”四个字，末尾用红笔标出的“祭祀大典”，正好排在引灵结束后的第一天，也就是后天。
先甭管这祭祀是怎么个祭法，反正都叫祭祀了，这么大的活动，旻序那天不得忙死？哪还有时间回住处，哪还分得出精力管他们。
梁奉一拍大腿，就这么敲定了:“后天，先把韧甲拿回来！”
“豆腐渣一样的密保程序，拦得住我？”夜鸮额间挂着汗，食指微颤，悬在按键上方，半天才敲下去。
屏幕上数据滚动，一片标红闪烁之后，又瞬间回归平静。
紧接着，全息屏层层叠叠地从屏幕上飘了出来，悬在操作台上方。
夜鸮霎时站了起来，面色兴奋：“成了！”
旻序抱臂靠在操作台旁，闻言抬眼看过去，神色不显喜怒。
“你看！”夜鸮转头看着他，指着全息屏笑，“这手环能连接星舰，从手环入手，果然更容易攻破。”
旻序走近些，站在夜鸮身旁，视线从信息纷杂的全息屏上扫过，语气无波无澜：“找出这段时间接收的讯息。”
夜鸮二话不说，弯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一页全息屏自动放大前置，悬在了旻序眼前。
他仔细辨认上面闪烁的未读讯息。几封印有蓝色徽章的文件在前，来自基地总部，一条显示头像的私人讯息被挤在末尾，来自通讯手环，是梁奉的父亲。
消息内容全是询问任务进展。
他看着这些讯息，视线定在一处，静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道：“先稳住对面，不要暴露。”
夜鸮查看信息的手一顿，看向他，疑惑道：“不直接把那些人引过来吗？”
“不。”旻序果断道。
“为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夜鸮一脸的无法理解，“只要他们回到这里，我们就能一网打尽！”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在舱内来回踱步，最后看着旻序说：“你在犹豫什么？这是你的地盘啊，你甚至能在他们落地的瞬间，像两百多年前那样，把所有人都变成供你操控的傀儡——”
“夜鸮。”旻序沉着脸打断他，“我的命令，你只需要照做。”
夜鸮顿住，探究似的盯着他看，眼神晦暗 ，半晌突然笑道：“我听说你这两天，一直把那个人带在身边？”
“你有意见？”旻序蹙眉道。
“哪敢啊。”夜鸮说得随意，举止也散漫。
他慢悠悠晃回操作台前，开始照着旻序的意思回复信息，脸上露出略显阴沉的笑:“我只是想提醒索谟，不要忘了那些人当年是怎么耍我们的。”
旻序没有回应，沉默地看着夜鸮回复完讯息，在他即将点开梁奉父亲的对话框的时候，直接拿走了正在连接星舰的手环。
“从前的事，我记得比你清楚，用不着提醒。”他转过身，径直向外走，“祭祀结束后，该怎么处置，我自有打算。”
夜鸮看着眼前再次自动锁定的屏幕，神色冰冷。
刚回到住处，黑芒已经等在了门口，一见旻序就迎了上来。
旻序看他一眼，无奈道：“又不是第一次，不用事事过问，一切照旧就行。”
黑芒：“大祭司说，看您今年难得带了个人在身边，就给他也做了件祭服送过来。”
这些小事，旻序并不在意。但跟着上了二楼，走进卧室，看见并排立在对面的两套大红色祭服的时候，还是以手扶额，略有些头疼叹了口气。
黑芒站在旁边，一听这声音，立马局促了起来，试探着问：“我现在拿走？”
“算了，别折腾了，”旻序眉眼间已经染上了倦意，按着山根问，“还有事吗？”
黑芒犹豫着：“沙童说…它明天也想穿新衣服。上回看见您给梁奉做的新衣服，难过了好几天……”
“……”
旻序沉默片刻，无奈妥协:“给缝尚集多送些新鲜瓜果去。沙童那块头，难为他了。”
一听这话，黑芒也跟着高兴起来，矜持地道过别之后，立马要去告诉沙童这个好消息。
屋子里清净下来，旻序终于脊背放松，看也没看一旁的祭服，脱了外衣就躺在了床上。
房间里终年燃着壁炉，大概是整个聚落最暖和的地方，常人进了门得热出一身汗，对于旻序来说，这温度还得再裹层棉被才能驱寒。
体温渐渐回暖，睡意却来得艰难。
扔在床边的手环突然震动了一下。
旻序半睁开眼，皱着眉摸过手环，看着屏幕上梁擎钧上将闪烁的头像，好半晌，才点开新消息查看。
“真当自己翅膀硬了是吧？！小兔崽子！敢故意不回老子消息？信不信老子现在就飞过去削你？！”
估计是太久没收到儿子的回信，又在总部看见登陆舰汇报的消息，梁将军终于坐不住了，一条语音骂得声如洪钟，响在静谧的房间里，违和得有些诡异。
旻序一脸漠然地盯着屏幕，待语音放完，顺势往下滑动，看见梁奉给自家老爹刷的一排磕头求饶的小人儿后，发呆一样停顿了半晌。
最后点开梁奉的表情库，找到那个磕头小人儿，给梁将军发了过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