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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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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熬夜后疲惫的气息。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变小。像催命的符咒。各科试卷雪片一样发下来。堆在桌角。几乎要将人淹没。许清砚笔尖不停。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复杂的公式。眉头微微蹙起。
旁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声音不大。却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撕扯感。
许清砚的笔尖顿住了。她没有转头。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宋灼用手捂着嘴。肩膀轻轻耸动。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几分。像一张被水浸透的纸。
咳嗽声停了。宋灼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水杯。手有些不稳。杯盖磕碰发出轻微的响声。她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低头看向面前的英语阅读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许清砚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题目。但那些数字和符号似乎失去了意义。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她想起海滩上那个仓促的吻。想起之后几天两人之间那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氛。宋灼依旧会对她笑。依旧会找她说话。但眼神里多了一些闪烁的东西。而她自己。则更加沉默。
下课铃响了。宋灼站起身。想去接水。脚步却虚浮了一下。手撑住了桌子才稳住。
许清砚立刻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心。”
宋灼的手臂很细。隔着校服布料也能感觉到骨头的轮廓。和一丝不正常的凉意。
“我没事。”宋灼抽回手。对她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勉强。“就是坐久了。腿麻。”
她拿着水杯走向教室后面的饮水机。背影单薄。脚步缓慢。
许清砚看着她接水的动作。看着她走回来的每一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攥紧。她知道宋灼在撒谎。就像她之前撒谎说没看过药盒一样。一种无力的焦躁感在她心底蔓延。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看着宋灼的生命力像沙漏里的沙。一点点流逝。
她默默地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里面是她早上灌好的温水。她拧开盖子。放在宋灼桌上。
“喝这个。”她的声音很低。“热的。”
宋灼愣了一下。看着那个印着简单几何图案的黑色保温杯。眼圈似乎微微红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谢谢。”
她拿起保温杯。小口喝着。温热的水流似乎让她舒服了一些。脸色也回暖了些许。
流言蜚语像潮湿角落里滋生的霉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你们看到没？许清砚和那个转学生。好像好得过分了。”
“天天形影不离的。还共用杯子。”
“两个女生……啧啧。真恶心。”
“怪不得许清砚以前谁也不理。原来是……”
这些话像细小的针。扎在许清砚的背上。她依旧面无表情地做题。走路。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但握笔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宋灼显然也听到了。她的笑容变少了。在教室里和许清砚说话时。声音也压得更低。一次放学。两人走到校门口那条僻静的小路时。宋灼停下了脚步。
“许清砚。”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以后……在学校。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许清砚脚步一顿。转头看她。
“那些话……对你不好。”宋灼的声音很轻。带着涩意。“你还要高考。不能因为我……”
“我不怕。”许清砚打断她。声音清晰而冷静。她上前一步。握住宋灼的手。宋灼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他们说什么。与我无关。”
宋灼抬起头。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她看着许清砚坚定的眼神。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反手紧紧回握住许清砚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对方骨子里。
然而预兆还是变成了现实。
一个周五的下午。物理课刚上一半。宋灼毫无征兆地趴在了桌子上。起初老师以为她不舒服。叫她名字。她没有反应。同桌推了推她。她的身体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教室里瞬间一片混乱。
“宋灼！”
“老师！她晕倒了！”
许清砚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推开围过来的同学。冲到宋灼身边。
宋灼双眼紧闭。脸色灰白。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叫救护车！”许清砚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喊。尖锐得不像她自己。她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探向宋灼的颈动脉。那微弱的跳动让她心脏几乎停跳。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刺耳地撕裂了校园的宁静。许清砚看着医护人员用担架把宋灼抬走。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消失在车门后。她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着。每一下都带着钝痛。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无常。和那种排山倒海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那天晚上。许清砚没有回家。她去了医院。守在急救室外面。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冰冷的塑料座椅硌得她生疼。她看着急救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暂时稳定了。需要住院观察。许清砚没有完全听清。她只是跟着护士。走到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到宋灼躺在苍白的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鼻子里戴着氧气罩。脆弱得像一个一碰即碎的琉璃娃娃。
宋灼的父母也赶来了。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他们看了许清砚一眼。没有多问。只是叹了口气。
许清砚没有进去。她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医院。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她打开台灯。摊开一套理综试卷。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她做得比平时更专注。更拼命。仿佛只有将自己完全沉浸在题海里。才能暂时忘记医院里那抹刺目的白。和宋灼毫无血色的脸。
仿佛只有抓住这些确定的知识和分数。才能对抗那无处不在的。名为失去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