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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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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不绝的山峦层层叠叠，云雾笼罩之间，苍翠挺拔的树木影影绰绰，像一副水墨画卷在风中徐徐展开。
少年驾驶单人飞艇像只灵巧的小鸟穿过云层，指尖微调操纵杆，飞艇划破晨雾，打开自动驾驶，将驾驶舱弹出，风灌进舱内，他闭眼仰头，任冷风拂过面颊，灵魂融入这宽广的天地。
他睁开眼，天光破晓，山峦轮廓渐明。飞艇掠过林梢，惊起一群飞兽四散奔逃。
少年眉目如画，他抱歉的挥挥手：“抱歉~”声音消散在风里，他凝望着远方渐亮的天际，眼底映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飞艇继续前行，穿过薄雾笼罩的山谷，他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笨重而又灵巧的鸟儿。
山风呼啸，飞艇悄然降落在隐匿于林海深处的金属平台。少年解下安全带，他轻跃落地，靴底敲击钢面发出清响，金属门 无声滑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含笑注视着他。
“大哥！我回来了。”
赵析棠无奈的摇摇头：“又跑出去……你当初就该报飞行学院。”
赵枫像只小狗摇头：“我倒是想报机械学院……可姐姐非要我学管理，说家里不缺技术员。其实我最想的还是军事战略与指挥，说不定哪一天还能帮上你。”
赵析棠笑笑：“可你还是去学了金融。”
赵枫挠了挠头，笑容灿烂：“金融好歹能算账，帮不上大哥我将来就只能靠姐姐吃饭了。”
赵析棠敲了敲他的头，却是将人带向了另一个飞行平台。
那里停着一架通体漆黑的滑翔翼，赵枫眼睛一亮，指尖触碰到那冷冽的机翼，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采用了塑形合金，特别轻，你应该就能把它举起来。滑翔翼搭载了微型反重力引擎，能简单悬浮，还能在低空做三分钟的短时飞行。等你掌握了它，就能在山脊线之间自由飞翔。但你要记清楚了，它是滑翔翼不是飞艇，必须依靠气流和地形抬升来维持滑翔，不能像飞艇那样长时间悬停。你得学会感知风的脉动，顺着山脊的呼吸起落……”
赵析棠唠唠叨叨，赵枫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见他熟练的打开储存仓从里面拿出一副防风镜戴上，扑向滑翔翼，灵巧的翻身而上。
“大哥，我想试飞一次。”
赵析棠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向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
工作人员点头，拉动操作杆，平台边缘缓缓升起磁力弹射轨道，幽蓝电流沿着导轨游走。束缚滑翔翼的机械臂一根根断开。
反重力引擎低鸣启动。
他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滑翔翼如离弦之箭掠出平台，顺势坠入山谷。风在耳畔咆哮，山脊如巨兽脊梁在身下延展，他本能地压低机身，借着晨风抬升的气流猛然跃起，穿过断裂的云层。阳光洒落肩头，赵枫笑了，仿佛触摸到了天穹的脉搏。
他自由自在的飞翔在群山之巅，滑翔翼划出一道银弧。
返回就见大哥还在原地等他，他兴奋的对这次试飞做出点评：“这不该叫滑翔翼，这是飞行翼！”
赵析棠替他摘掉防风镜，眉梢微扬：“喜欢吗？”
“喜欢！这谁设计的，太牛了！这简直是传统滑翔翼与飞艇的完美结合！我有预感，这绝对会引领滑翔时尚！”
赵析棠笑笑不语，转身走了。
赵枫不明所以。
工作人员抱着记录终端，见此出声解释：“这是星长带领我们做的啊，全程由他指导，花了五年时间，这是最完美的，也可能会是唯一一个，塑形合金请了精神力十级的大师才勉强塑形完成……”
华而不实，把大师用在这儿，这不是浪费吗？有这功夫不如用去做星舰。
赵枫怔住，指尖还残留着滑翔翼的冰凉触感。星长……竟是大哥亲自带队打造的？五年光阴，倾注于这看似轻巧的一架滑翔翼上。他忽然不明白，他一向严苛的大哥为什么要将如此珍贵的资源与时间，耗在一件看似无用的器物上。
他快步追上去：“大哥，吃饭吗？带我一起啊。”
等饭的时候赵枫从窗户往外看，他格外偏爱这颗星球的模样，这里生态极其的好。
森林不会释放有毒气体，就连河流里的水也是可以食用，虫子门也不会主动攻击人，一切都和谐得不像话。赵枫低声说：“这里像极了古书里写的桃花源。”
赵析棠端着两份饭菜在他对面落座：“嘀嘀咕咕什么呢？”
赵枫坐正：“我喜欢这里的生态，大哥你将这里管理的非常好。”
赵析棠低头吃饭，声音很淡：“这是前任星长的功绩，我只是来这里镀金的。”
“那也很厉害。”赵枫捧着饭碗，漫不经心，“您还记得之前全家去旅游过的北海星滩吗？那时您还亲自教我用反重力冲浪板……我有同学今年也去了，说海洋里面的浮游生物都变异了，发出的光是紫红色的，滩涂也退化得厉害，再不像从前那样纯净……海里还有生物会攻击人，海浪时常会裹挟着有毒泡沫涌上岸。那边生态算是崩坏了，好像一切的变化就是从两年前换了星长开始的。”
赵析棠顿了下，筷子轻轻搁在碗沿上，“北海的星长，才换两年就这么糟糕了？”
赵枫耸耸肩：“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最出名最赚钱的星滩没星星了是肯定的。”
赵析棠饭也不吃了，开始搜索和北海星滩有关的新闻，眉头越皱越紧。
赵枫探头瞄了两眼，一句话总结：“可见创造生态难，守生态更难，毁灭生态就在眨眼间。”
赵析棠默然良久，目光落在窗外那片如画的森林上，“当初选择这里，就是因为前星长不放心，怕后人毁了这方净土，再三求了父亲才将我派来接手。我原觉得他太过杞人忧天，如今看来，竟是我轻狂了。”
“可见这片净土能存续至今，不是理所当然，大哥在这里的每一天，都不该是镀金。”
是政客就想做出成绩，没有成绩就无法往上爬。
梅林星是漂亮，可他守百年也不会有任何晋升的功绩可言。
赵析棠心念一动：“小枫，你想不想再去满是星星的海滩上冲浪？”
赵枫立马懂了，他若有所思抬头看过去，迟疑开口：“会不会太难了？”
他没说什么，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走向办公室。
赵枫匆匆吃完饭，将餐盘丢给回收口，追了上去，看见赵析棠已在终端前调出北海星滩的生态数据图谱，屏幕上红黄预警密布。
赵析棠的手指在光屏上滑动，一边分心关心一下弟弟：“你什么时候开学？”
赵枫趴在桌子上，从桌肚里掏出一堆零食，嘴里咬着一颗巧克力，含糊道：“还有个把月，但我明天就要走了。”
“明天？”他才刚到自己这里不到一星期……
“嗯，我害怕不够用呢……明天得先去见母亲，之后还要在妈妈哪儿呆几天，然后回首都星，先去见爷爷，再之后是父亲爸爸姐姐还有二哥……紧接着是学校的封闭集训……忙呀，最悠然的时候大概就是在大哥这里了。”
赵析棠指尖一顿，心里仿佛漏了一拍。
在人均寿命两百余年的时代，二十五岁算成年……男人结婚年龄在二十八，赵枫现在才十六，还早得很，他还有得等。
赵析棠恨恨地咬了下后槽牙，却只轻轻叹了口气，只能拿着水杯灌了口水。屏幕上的数据流依旧闪烁，他盯着那片猩红的生态阈值，指节无意识叩击着桌面。
赵枫走得很急，但他还是带走了那架酷炫拉风的滑翔翼。
滑翔翼带不上太空船，只能走货运星舰，要等上好几天才能送到。赵析棠干脆好人呢做到底，还送了他一个空间密钥。
赵析棠亲自送赵枫的身影消失在登船口的光影里，飞船缓缓升空，化作天际一颗微光。
赵析棠十分烦躁，算算时间，赵枫到母亲那儿也该歇下了。可无论他怎么拨打通讯，那边始终没开通，自己的弟弟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最清楚，赵枫从不会无缘无故失不接他的通讯。
万分无奈之下，他只能拨通了唐夫人的通讯。
通讯接通瞬间，唐夫人温柔慈和的面容浮现屏中，“析棠，有事？”
“小枫到了吗？”他压着嗓音。
唐夫人一愣：“他不是在你哪儿吗？”
他瞬间回神：“是我记差了，他本来是想去您哪儿，但我送了他架滑翔翼，他回首都星找黎卿来着……我忘记了，他现在应该在跃迁，抱歉，打扰您了。”
唐夫人笑笑，难得见他出错，宽慰了他两句，便挂了通讯。
赵析棠立马给赵黎卿拨了过去，毫无意外，通讯无法接通。
赵黎卿现在整天泡在研究院里，忙起来一个月不看通讯都是常事，只能给他留言，以免唐夫人问起来露馅。
可小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秘书推门而入：“星长，犹利可星接轨空港那边没有枫少的登船记录，我们查了三遍了。”
没有记录……
唐夫人在穆兰星域，梅林星之前只是一颗被所有人放弃的废星，就算现在好起来了，也只是个偏僻的低等星，没有直达航线，必须在犹利可星中转。而现在没有他的记录，这说明着……赵枫从未抵达犹利可星。他消失了，连同那架滑翔翼一起，被吞噬在跃迁航道的某个未知节点。赵析棠瞳孔骤缩，指尖几乎要碾碎终端屏幕。
理智在告诉他不能擅离职守，但感情冲垮了他所有理智，他不能，他真的不能再失去他了。他猛地站起身，对秘书吩咐：“通知所有人，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