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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想我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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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锐顶着个鸡窝头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杜南已经走了。
餐桌上摆的是冷掉的白粥和不知道哪里弄的干巴巴的面包,祁锐走到餐桌前,也不坐下,拿起碗一口就将凉粥倒进了嘴里,囫囵吞了下去。面包则动也没动。
留着给杜南那个混账当午餐吧。
祁锐利落地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神清气爽地去学校了。
今天是周六,没课。
祁锐直接奔着办公室去了,从前的几个周末,他也会泡在办公室一整天,那时,贺延到了饭点就过来送饭,有时候不走,就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看着他办公,时不时地给他投喂点果切糕点。
祁锐此时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学生昨天传过来的论文,乱七八糟的越看越心烦,又翻出了前辈的考古工作笔记,这次倒是看进去了,就是是没多大会儿,早上喝的凉粥又开始在胃里造反了。
但好在不是昨天那样拧着劲的剧痛,忍一忍就过去了,祁锐一忍就忍了一上午,他懒得再出去吃,就从抽屉里摸了些贺延以前怕自己来迟了,让他提前用来垫一下肚子的饼干。
他那个时候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让他拿着他的那些饼干有多远滚多远。
“……”
祁锐臭毛病又犯了,啃个饼干都不愿意在办公桌上,可怜巴巴地坐到沙发上,手里的捧着干粮越啃越不是滋味。
他抬手看了看表,这都几点了,这臭小子还不来。
难道还真的以后都不来了?
这个疑问一直延续到了晚上十点,他才确定——这臭小子确实以后都不来了。
晚上又吃了来自杜南的一顿极简晚餐后,祁锐的胃疼了半宿,好在下半夜胃药生效了,让他好歹睡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他是不敢再喝凉粥了,也不敢再跟以前一样不吃早餐就去上班,他跑到楼下早餐店,要了两份豆浆油条茶叶蛋,一份坐在早餐店油腻腻的小桌板上吃了,另一份打包了给张大爷搁屋里了。
虽说吃了早餐,但胃里还是隐隐约约的不舒服,祁锐坐在办公桌前,昨天已经把工作笔记看完了,批论文也该提上日程了,他揉了揉太阳穴。
打开电脑,耐着性子一行行看下去……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耐着性子看这玩意儿,胃疼得要命,现在连眼睛都疼。
他啪地合上了电脑。
眼睛不聚焦地看了一会,就这么一会,他就想起了那天贺延被划破的手。
他作为一个教了贺延几天课的老师,如果说,现在给他打个电话慰问一下,应该不算过分吧?
这个念头刚升起来,便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手机,手指马上要点到那个电话上时,祁教授陡然惊醒。
再看那手机竟如蛇蝎一般,备注上“狐狸精”三个字也如同活了似的,蹦出来咧个大嘴嘲笑他。
“哟,你前段时间不是又打又骂逼人家走嘛?”
“怎么着又想挽回了?”
“要脸吗?要脸吗?要脸吗?……”
祁锐像被毒蝎蜇了一口似的,猛地把手机往远处一扔。
良久,喉结动了动,松了一口气。
好险。
他驱使着手臂又打开了电脑,强迫自己沉浸进去,但——
手机铃声一响,他就伸手过去抓,看清内容后,又讪讪地放了下来;门外有脚步声,听就侧耳过去听,直到保洁阿姨精气十足地走过门窗……
这样弄了几次他也没心力看论文了。
他正打算收拾收拾东西走,门外传来了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这绝对不是保洁阿姨!
如果不是保洁阿姨,那会是谁?还是一个男人……
答案呼之欲出。
祁锐简直要冲过去打开门,迎接他温柔体贴的私人大厨,但祁教授爱面子,马上就又坐了回去,装作很忙碌的精英模样在学生的论文上屎上添花。
他好像从来没这么迫不及待过,他想好了,要是贺延推门进来了,他就假装那天的事没有发生,然后有意无意地道一个歉就过去了,以后也尽量对他客气一点,不再……
下一瞬,门开了。
正午的太阳不偏不倚打在那个锃光瓦亮的秃脑门上。
闪闪发光。
“这么用功啊小祁。”
祁锐原本还端着架子,控制着脑袋不往门口瞅,一听这道熟悉的嗓门,嘴角猛地耷拉了下来:
“怎么是你?”
李学沛倒怪了,“你以为是谁?”
他回身关上门,堆着笑走了过来,“明天的事你还记得吧?”
祁锐老大不高兴:“记得什么?”
“嘿,你上个月答应我的,去遗址啊,年纪轻轻记性倒还没我好。”
祁锐吐出一口气,勉强露出个笑来:“我记得呢李教授。”
李学沛肿泡眼在他脸上一转:“心情不好啊?”
被李学沛戳穿心事的祁锐,毛都炸了起来,这秃子连这都看出来了?
他问:“谁说的?”
“多明显啊,”李学沛笑眯眯地又打量了一遍祁锐,道:“吵架了?”
“什么吵架了?”
李学沛一副过来人样子:“你李哥什么没见过,前段时间我就老在楼里碰见他,最近怎么看不见人了,你刚才等的人也是他吧……哎呀倒是年轻,折腾。”
又开始了。
祁锐一脸无语,不知道这老秃头又想到哪里去了,他现在没心情跟他掰扯,又废了半天劲才给他请走了。
转眼到了午饭点,祁锐照常啃饼干配白水,没完没了的敷衍深受压迫的胃的结果就是,猛猛造反,猛猛疼。
祁锐简直不要太坚强,想到明天要去遗址,怕没时间批论文,硬是挺着把论文批完了。
天色暗了,他连灯都没顾上开,就埋进电脑里一口气干到了晚九点,等批完论文,他的后背也被汗湿透了。
真他妈疼。
他铁青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地穿上衣服,就开始往外走,合上门,摸着黑刚走了几步……
便被一个宽阔的胸膛自背后拢入了怀中,那人把下巴垫在他的肩上,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背。
“祁教授,”那低磁温柔的声音仿佛在下蛊,轻声呢喃:“我好想你……”
祁锐脊背一僵,耳廓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熟悉,那人身上的掺杂着年轻人特有荷尔蒙的好闻气息他也是那么熟悉。
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他不习惯跟旁人离得这么近这么亲密,但他胃疼得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半晌,见贺延还不撒开,便抬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胳膊:
“别没完没了了。”
年轻人闻言,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
祁锐转过身,清霜似的月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把他原本就很苍白的脸照的更加病态。
贺延眼底的笑意慢慢散去,英挺的眉心皱起来:“你生病了?”
祁锐忍着疼:“没事儿,胃不舒服。”
贺延又仔细瞧了两眼祁锐的状态,拉住祁锐胳膊道:“走,去医院。”
祁锐方才被他抱了半天,现在又被他拉着胳膊,终于忍不了了,他把胳膊抽出来,道:“说了没事,就是饿了,我出去吃点东西就好了。”
贺延迟疑道:“真的吗?”
“你哪那么多废话?”话一出口,祁教授就有点后悔了,啧,中午还说以后对他客气点客气点,怎么又忘了。
他轻咳了一声,语气也非常刻意的放缓了:“真没事,这几天就这样,吃点东西就好了。”
贺延盯着他看了一会,妥协着答应了,到了电梯里,看着祁锐虚浮的脚步和满是虚汗的额头,年轻人道:“我背着您走吧。”
祁锐斜他一眼,没说话。
又走了一段,贺延又问:“我去您家,给您做一点东西吃吧,外面的我怕不干净。”
祁锐斜他一眼,没说话,但喉头滚了滚。
他当然想让这小子做点饭给他吃,先不说干净不干净,以前下工地的时候风沙吹过的饭他也面不改色的吃,主要是他做的饭……香啊。
但是祁锐现在依然觉得这狐狸崽子太危险,他现在处于残血状态,肯定打不过他。况且家里还有一个杜南,真把他领回家了,还得跟那个混账解释,而且解释也不一定解释的清。
谁没事三更半夜领个人回家做饭吃?
太晚了,很多对肠胃友好的餐馆都打烊了,路过五家烧烤店两家小龙虾,终于找到了家素面馆。
祁锐也差不多撑到了极限,但他现在胃口说不上好,只是为了缓解疼痛而安抚安抚肠胃,面条上来的时候,他就挑着一根一根地吃。
贺延出去了一趟,没多大会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几盒药。跟祁锐想象的简直一模一样,他去接了杯水,小心翼翼地试过温度后,才把药片递给他。
祁锐此时也吃不进去什么了,面条还剩了半碗。
贺延劝他:“再吃一点,好不好?”
“……”他在哄孙子吗?
祁锐不想跟他再计较这些了,他接过药片,道:“胃里舒服多了,不吃了。”
“是不是不合胃口,真的,不然我去你家给你做一点。”
祁锐不理他,把药片一口气吞了进去。
水温刚刚好。
“还疼吗?”
“药效哪有那么快?”
“祁教授,我上次说了你这样会得胃病的。”
祁锐吃了饭又吃了药,缓过来了很多,他道:“得了胃病又能怎么样,吃点药就好了。”
贺延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上次也说了,我会难过。”
“……”肉麻死了。
祁锐跟他对视了一瞬便错开了目光,他推开杯子,撑着长腿站起了身,“我好了,回家吧。”
下一瞬,手腕被人攥进了手里,那只手修长好看,沉稳有力,手上的温热传到祁锐皮肤上。
不知道为什么祁锐竟觉得有点烫。
他挣了两下没挣开,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店面,还好,太晚了店里没有其他顾客。他今天特意为贺延加宽加长了的耐心条,也有点见底了。
“你又要干什么?”他咬着牙问。
贺延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扯到了身前,又在其上暧昧地轻揉了两下,挑起狐狸眼望着他,嗓音清浅道:“最近我家里出了点事,只是几天不在,您就把自己搞成这样,真是不让人省心。”
祁锐也不挣扎了,对于他的暧昧举动,他现在竟都有些免疫了,而且贺延离开的这两天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此人对他的影响,他短时间内是有点离不开他了,这个认知令他难以冲他发火,便又化愤怒为烦躁。
他单手从兜里摸出根烟来,歪头点着了,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支,吐出一口青雾,自袅袅雾霭后垂下眼眸,无奈道:“你什么时候能放开我。”
“这几天你有想我吗?祁教授,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你”贺延望着他,柔和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期待:“你告诉我我就放开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