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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君心难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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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风,似乎总带着几分寒意。苏清晏站在御史台的密道出口,望着宫墙内那片熟悉的琉璃瓦,指尖微微发冷。她与沈慕言联手搜集的李嵩贪墨、构陷忠良、私通外敌的铁证,已通过禁军统领赵虎,摆在了皇帝的御案上。然而,三日后传来的消息,却让苏清晏的心沉到了谷底——李嵩并未倒台,反而被降为“御史中丞”,罚银八十万两,戴罪立功。
“怎么会这样?”沈慕言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茶水溅湿了衣襟,“陛下明明看到了证据!”
柳大人匆匆赶来,脸色苍白:“将军,苏姑娘,是李嵩的势力太大了……他门生故吏遍天下,朝中大半官员都是他的人。陛下虽知他有罪,却不敢动他根基,只能……只能用这种方式敲打他。”
苏清晏沉默地翻开《易经》,目光落在“明夷”卦上——“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她忽然明白了,皇帝并非不知,而是不敢。李嵩的势力已如盘根错节的大树,动之则国本动摇。
“那我们……”沈慕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
“我们必须离开京城。”苏清晏合上书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李嵩虽被降职,却未失势。他若知道是我们告的密,绝不会放过我们。”
沈慕言皱眉:“可我们刚帮陛下清除了李嵩的羽翼,他为何……”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苏清晏打断他,“李嵩倒了,我们这些‘功高震主’的人,自然成了他的新忌惮。”
果然,两日后,圣旨下达——封沈慕言为“威远将军”,赐从二品郡国公;封苏清晏为“安邦侯夫人”,赐金册宝印。看似荣耀加身,实则明升暗降——沈慕言虽有“郡国公”之爵,却被调离京城禁军,派往偏远的西定州任“游击将军”;苏清晏则需随夫前往,不得留在京城。
“西定州?”沈慕言捏着圣旨,指节泛白,“那是苦寒之地!皇帝这是把我们流放!”
苏清晏却异常平静,她将圣旨放在桌上,从怀中取出一枚木卦——那是她亲手刻的“谦”卦,卦象为地中有山,象征着“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谦’卦有云,‘劳谦,君子有终,吉’。我们本就无意为官,西定州,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沈慕言看着她,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你说得对。我们走。”
离京那日,没有了前次的锣鼓喧天,只有寥寥数人前来送行。柳大人塞给苏清晏一个包裹:“这是我托人准备的干粮和药材,西定州苦寒,你要保重。”
苏清晏接过包裹,眼眶微红:“柳大人,多保重。”
当马车驶离京城时,苏清晏撩开车帘,望着那巍峨的宫墙渐渐远去,心中默念:“李嵩,皇权,这天下……终究不是我们能看透的。”
西定州,果然如传闻般荒凉。黄沙漫天,寸草不生,百姓面黄肌瘦,连喝口水都要到几十里外去挑。沈慕言的“游击将军”府,不过是一座破败的土坯房,四处漏风。
“清晏,你……后悔吗?”沈慕言看着苏清晏正在整理床铺,轻声问道。
苏清晏摇摇头,从包裹里拿出一本《农桑要术》:“后悔什么?至少,我们可以在这里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想起了云溪县的土豆和红薯,想起了那些在饥饿中挣扎的百姓。
“西定州的土地虽贫瘠,但土豆耐旱,红薯耐贫瘠。我们可以在这里推广高产作物,让这里的百姓也能吃饱饭。”
沈慕言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的郁结渐渐散去:“好!我这就去联络军中的老部下,帮你开垦土地!”
接下来的日子,苏清晏和沈慕言带着士兵和当地百姓,在西定州的戈壁滩上开垦荒地。他们用土豆淀粉改良了当地的面食,用红薯酿酒,甚至用土豆藤喂猪。虽然条件艰苦,但看着土地渐渐泛绿,百姓脸上露出笑容,两人心中便充满了希望。然而,麻烦还是来了。这日,一个穿着锦缎的商人来到将军府,自称是“大食国”的使者,说要高价购买西定州的土豆种子。
“一粒种子,给你五十两银子!”商人傲慢地说。
沈慕言皱眉:“我们的种子,是用来让百姓活命的,不卖!”
商人冷笑一声:“沈将军,你以为你还是京城的‘威远将军’?这里是西定州,我说了算!你不卖,我就去告诉御史台,说你私藏‘妖物’,意图谋反!”
苏清晏心中一凛,她认出那商人——是李嵩的远房侄子,如今在西定州作威作福。他果然没死心!
“将军,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苏清晏对沈慕言道,“李嵩的人已经追来了,我们必须离开,去下一个地方。”
沈慕言点头:“好!我们去更偏远的地方,继续推广高产作物,让更多的百姓受益!”
他们决定带着西定州的百姓,一起迁徙到更适合种植的地方。
临行前夜,苏清晏望着满天繁星,轻声道:“‘明夷’之时,虽有艰难,但只要心中有‘豫’,有‘同人’,就一定能迎来光明。”
沈慕言握住她的手:“嗯,我们一起。”
第二日黎明,苏清晏和沈慕言带着百姓和种子,踏上了新的征程。他们不知道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但他们知道,只要心中有希望,就一定能走到最后。 “谦卦”的“卑以自牧”,“明夷”的“利艰贞”,“同人”的“和乐且耽”——苏清晏知道,她的使命,远未结束。而西定州的风沙,不过是她济世之路上的又一道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