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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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街人挤人，各家店的音乐和吆喝声搅在一起，吵得人耳朵发沉。空调外机嗡嗡响，把黏腻的热意压下去点，却压不住空气里的烦躁。
林骁正低头给沈屿系松开的鞋带，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好了。”他直起身，抬手想揉沈屿的头发，见对方微不可察地躲了下，手指在空中顿了顿，又自然垂落，温声问，“还去那家巷子里的旧书店吗？”
沈屿嗯了声，目光淡淡扫过街道，没什么焦点。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白T恤，颈侧露出道浅疤，不仔细看几乎瞧不见。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从斜对面奶茶店钻出来，热热闹闹的声音顺着风撞过来。
“习攸！你看这彩虹冰淇淋！他家新品巨好吃，必须尝尝！”易临喻举着冰淇淋，凑到身边人眼前晃悠，笑得没心没肺，差点把甜筒蹭到对方身上。
被他叫习攸的人穿黑色连帽衫，没戴兜帽，冷硬的下颌线绷紧着，无奈偏头躲了躲：“吃你的，别往我身上蹭。”
这动静让林骁和沈屿同时顿住脚。
“哎哟！好久不见啊！”易临喻眼尖，先认出来，举着冰淇淋跑过来，笑得露出白牙，“林骁？沈屿？真的是你们！太巧了！”
习攸跟在他身后，脚步慢了些，目光在沈屿颈侧的浅疤上极快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淡淡打招呼：“林骁，沈屿。”
林骁也笑了笑，目光落在易临喻快化掉的冰淇淋上，无奈道：“你慢着点，都快滴手上了。”
“嗨呀，看到你们太激动了！”易临喻大大咧咧抹了把脸，又转向沈屿，“沈屿，你也来逛街？好久没见，你……还是老样子。”他想说点什么，被习攸不动声色碰了下胳膊，把后半句咽回去。
沈屿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点头：“嗯。”
习攸插了句：“你们也来买奶茶？”
“不是，”林骁指了指书店方向，“想去那边看看旧书。你们呢？”
“我拉着习攸陪我吃冰淇淋！”易临喻抢着答，又凑近林骁，压低声音贼兮兮问，“对了，你们俩最近怎么样？上次在学校碰到，还没好好聊呢。”
林骁还没开口，沈屿先迈开脚，语气没起伏：“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哎？这么快？”易临喻愣了下。
林骁无奈笑笑，冲他们摆摆手：“下次再聊，我们先去书店了。”
“行吧行吧！”易临喻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林骁，下次有空约个饭啊！我跟习攸请你们！”
“好。”林骁应下，转身跟上沈屿的脚步。
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易临喻摸了摸头，疑惑问习攸：“沈屿好像……比以前更冷淡了？”
习攸没说话，目光落在沈屿刚才站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疏离感。他沉默几秒，才淡淡开口：“吃你的冰淇淋吧，快化了。”
“哦！”易临喻哦了声，低头舔了口冰淇淋，又含糊不清说，“不过林骁对他是真的好……你看他给沈屿系鞋带时，那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习攸没接话，抬手揉了揉易临喻的头发，语气听不出情绪：“走了，去买你念叨一路的奶茶。”
“哎！等等我！”易临喻立刻跟上，刚才那点疑惑被冰淇淋甜味一冲，就没再往深想。
另一边，林骁和沈屿拐进安静的巷子，脚步慢了下来。
“刚才……”林骁犹豫着开口，“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沈屿摇摇头，声音很轻：“没有。”
林骁没再追问，默默伸手，轻轻握住沈屿的手腕。他能感觉到掌心里的人身体有一瞬僵硬，随即又放松下来。
巷子尽头的旧书店门牌有些褪色，推门进去时，风铃叮当作响。沈屿径直走到角落的哲学书架前，指尖拂过书脊，眼神终于有了些焦距。
林骁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目光温柔又带着一丝心疼。他知道沈屿颈侧的疤从何而来，也知道那些藏在冷淡外壳下的褶皱里，裹着多少不愿被人触碰的过往。
但他从不多问，只是像现在这样，安静陪着他，在满室书香里，把外界的喧嚣、灼热都隔绝在外。
就像刚才在商业街偶遇易临喻和习攸时，沈屿颈侧的疤只短暂露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骁走到沈屿身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萨特的《存在与虚无》，翻开泛黄的书页，声音放得很轻：“这家店的旧书总是能淘到惊喜，你看，这本还带着上一任主人的批注。”
沈屿侧过头，目光落在书页的批注上，是密密麻麻的蓝色钢笔字，字迹娟秀，带着点年代感。他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字迹，眼神沉静下来。
林骁知道他看进去了，便不再打扰，找了个旁边的位置坐下，随手拿起一本诗集翻看起来。书店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风铃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屿合上书，轻声说：“走吧。”
“看完了？”林骁立刻放下诗集，起身走到他身边，“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沈屿摇摇头，率先往店外走。
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骁忽然想起刚才易临喻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刚才易临喻说约饭……你想去吗？”
沈屿脚步没停，语气平淡：“随便。”
林骁知道他这是默认了，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不确定：“那……习攸也在，你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沈屿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没什么情绪：“不会。”
林骁笑了笑，没再说话。他知道沈屿的性子，不喜欢解释，也不喜欢被人过度关注。刚才在商业街的疏离，或许只是他习惯性的自我保护。
两人走出巷子，回到热闹的商业街。林骁掏出手机，给易临喻发了条信息，约好周末一起吃饭。
没过多久，易临喻就回了信息，语气很是兴奋：“好啊好啊！就周末晚上，我订个位置！”
林骁回了个“好”，收起手机，看向沈屿：“约好了，周末晚上。”
沈屿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接下来的几天，林骁能感觉到沈屿似乎比平时更沉默了些。他知道沈屿是在为周末的饭局做心理建设，便也不多打扰，只是在生活上更加细致地照顾他，给他做喜欢吃的菜，陪他看喜欢的电影。
周末晚上，四人约在一家环境清幽的日料店。易临喻一见到他们就热情地挥手：“这边这边！”
习攸坐在他旁边，看到林骁和沈屿过来，微微颔首。
林骁带着沈屿走过去坐下，易临喻立刻把菜单推到他们面前：“快看看想吃什么！我跟习攸已经点了几个了，你们再加点。”
沈屿没看菜单，只淡淡说：“随便。”
林骁也没勉强，替他点了些清淡的料理。
席间，易临喻依旧是话题的发起者，从学校的趣事聊到最近的电影，说得不亦乐乎。习攸偶尔插一两句，大多时候是在听。林骁则时不时给沈屿夹菜，帮他把姜片和芥末分开，动作自然又体贴。
沈屿全程话不多，大多时候是在听，偶尔被问到才会简短地回答一两句。但林骁能感觉到，他比在商业街偶遇时放松了不少。
吃到一半，易临喻突然想起什么，凑近林骁，压低声音问：“对了林骁，你跟沈屿是怎么认识的啊？感觉你们俩关系特别好。”
林骁笑了笑，正要回答，沈屿却先开了口，声音依旧淡淡的：“高中同学。”
“哦！”易临喻恍然大悟，“难怪呢！那你们高中就在一个班？”
沈屿没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林骁见状，赶紧打圆场：“算是吧，后来又在同一个大学，就一直联系着。”
易临喻点点头，没再追问。他虽然大大咧咧，但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看出沈屿不想提高中的事，便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饭局结束后，易临喻和习攸先走了。林骁和沈屿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夜晚的风很凉爽，吹散了几分暑气。沈屿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刚才……谢谢你。”
林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笑了笑：“谢我什么？”
“谢你没让他继续问。”沈屿侧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高中的事……我不想提。”
“我知道。”林骁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我都在。”
沈屿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两人继续往前走，谁都没有再说话。但空气中的氛围，却比来时要柔和了许多。
林骁知道，沈屿的过去或许布满荆棘，但他愿意做那个陪他走过荆棘，走向光明的人。就像那道颈侧的疤痕，虽然存在，却不再那么刺眼。
而这次偶遇，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激起了涟漪，却也让沈屿在林骁的陪伴下，慢慢学会了如何与过去和解，如何在熟悉的人面前，卸下那层冰冷的外壳。
“对了，”林骁忽然想起什么，笑着说，“易临喻那家伙，下次估计还会拉着习攸到处乱跑。”
沈屿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算是回应。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骁伸出手，轻轻握住沈屿的手，十指相扣。
“走吧，回家。”
沈屿没挣开，任由他牵着，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巷子里的灯光昏黄，却足够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有些伤口，或许永远不会完全愈合，但只要有人陪着，就不再那么疼。有些过往，或许不愿再提及，但只要有人懂，就不再那么沉重。
就像此刻，林骁牵着沈屿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未来的路或许还有很多未知，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就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而那句“哎哟！好久不见”，也成了他们生活中一个小小的插曲，提醒着他们，世界很大，相遇很巧，但身边的人，才是最该珍惜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