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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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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马车里，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空气仿佛凝滞，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与压抑。车内空间本就不算宽敞，此刻更显得逼仄。刘愈紧靠着车窗，尽量拉开与齐景仪的距离，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后退的、逐渐被夜色吞没的街景上，侧脸线条紧绷。
齐景仪则安然坐在原处，姿态依旧优雅，只是那双洞察人心的眸子，时不时落在刘愈僵直的背影上，将他无声的抗拒与内心的波澜尽收眼底。她并不急于打破这份沉默，仿佛在欣赏一只落入网中、尚在挣扎的美丽蝴蝶。
天色已完全暗下，马车外悬挂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晃，投下昏黄晃动的光晕。
“小姐，长公主府到了。”车夫的声音自外传来，打破了车厢内长久的静默。
齐景仪这才缓缓起身，准备下车。在她弯腰即将踏出车厢的那一刻，她却忽然停住动作，转过身，视线直直地落在依旧背对着她的刘愈身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审视与不容回避的压迫感。
刘愈被她盯得脊背发凉，浑身不自在，终是忍不住，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转过头来，恰好撞进她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殿下，”齐景仪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从我给出提议后，殿下便未再与我言语。亲眼见证了那般‘真相’，殿下……难道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她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仿佛只是在关心他的感受。
两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再次凝固。刘愈唇瓣紧抿，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翻涌着看穿一切后的愤怒与冰冷。他终于开口，声音因压抑而微微沙哑：
“齐大小姐，何必再惺惺作态？”他语带讥讽，“从你邀我过府‘眼见为实’，到柴房里那场恰到好处的‘情难自禁’……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你精心设计的戏码吗？”
他直视着齐景仪，试图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你让我看的，根本不是什么真相，而是你想让我看到的‘结果’。为了达成目的，你不惜用如此龌龊的手段算计自己的妹妹，甚至不惜拉上一个无辜的侍从！齐景仪，你的心肠，未免也太狠毒了！”
他将积压的怒火与看透的寒意尽数倾泻，只想撕下她温婉的假面。
齐景仪静静地听着他的斥责，脸上并无半分被戳穿的恼怒，反而在他话音落下后，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心寒的弧度。她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轻轻颔首，语气甚至带着几分赞赏：
“殿下果然聪慧，比我想象的，看得更透。”
她这坦然承认的态度，让刘愈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头更觉冰寒。
齐景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利落地下了马车。逼得太紧，反而可能适得其反，点到即止，留下余地，才是上策。
然而，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车帘之外时，刘愈的声音极轻地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看透一切却又无力挣脱的疲惫与妥协：
“……我会考虑的。”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光影，也掩去了齐景仪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得逞的浅笑。她没有回应，仿佛未曾听见，却对着候在一旁的车夫，用清晰的声音吩咐道：“送三殿下回宫。路上……驾得慢些，稳些，莫要颠簸了殿下。”
她方才在来回的马车上便细心地观察到，每当马车稍有颠簸，这位金尊玉贵的皇子便会几不可察地蹙起眉头，显是极不喜亦不惯承受这般不适。
车夫恭敬应下。
马车再次缓缓启动，这一次，速度果然慢了许多，行驶得异常平稳。刘愈独自坐在车厢里，回想着方才那令人窒息的对峙，回想着她坦然承认算计时的冰冷，回想着自己那句无奈的“我会考虑”……以及她下车时那句突兀的、对他细微不适的关照。
看透了她的狠毒，却依旧无法摆脱这精心编织的罗网，甚至因为她的“体贴”而更加心烦意乱。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皇宫的夜路上，而刘愈的心，却在清醒的认知与无奈的妥协中，备受煎熬。齐景仪最后与车夫的对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