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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让我看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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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艺术节前最后两天。整个晴海一中都弥漫着一种节日前特有的躁动和……浮躁。高一高二的自习课纪律明显下滑，课间走廊里讨论的都是节目、服装、化妆。连高三那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长学姐们，路过公告栏看到艺术节海报时，眼神里都透出点“年轻真好”的羡慕和“妈的还要考试”的哀怨。
我们班更是炸开了锅。柯静拿着节目单到处核对流程，高伊拉着女生们最后一遍抠舞蹈动作，蒋文杨的展板进入了最后的喷绘阶段（据说用了某种高分子材料，特别高级），江昊上蹿下跳负责传播各种道听途说的“内部消息”，比如哪个班的节目特别烂，哪个班请了外援等等。
我和谢怀意依旧维持着“表面平静”。他刷题，我……假装刷题，实则偷偷观察他，并间歇性进行“语言骚扰”。
“喂，同桌，紧张不？”我戳戳他胳膊。
他笔尖没停，头也不抬：“……不。”
“啧，真淡定。”我撇嘴，“我都有点紧张了，万一忘词了多丢人。”
他笔尖顿了一下，极轻地说了句：“……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万一呢？”我凑近，“要不你现在给我押个题？猜猜我到时候会看哪个方向？”
他身体往后缩了缩，耳根微红，不接话，加快了写字速度。
逗他真的会上瘾。
周一晚自习下课，九点半。我们照例收拾书包准备去“好莱客”进行“能量补充”。刚走出教学楼，就感觉校门口方向有点骚动。不少走读生都放慢了脚步，朝那边张望，还有低低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哎？门口干嘛呢？这么热闹？”江昊第一个踮起脚尖往前看。
“好像有人……哇靠！”张明远也看到了，发出一声惊叹，“那哥们儿……够靓仔啊！”
我们几个好奇地挤过去。只见校门口路灯下，靠着一辆看起来就很拉风的黑色重型机车，估计是改装过的，声音估计能炸街。
机车旁站着个男生，个子很高，得有一米八五往上，穿着件黑色皮夹克，破洞牛仔裤，踩着一双马丁靴。最扎眼的是，他耳朵上那一排亮闪闪的耳钉，以及……左边眉骨上方，一个银色的小小骨钉，在路灯下反射出冷冽的光。头发剃得很短，几乎贴着头皮，五官轮廓锋利硬朗，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和桀骜，正低头划着手机。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但又“该死的吸引眼球”的气场。
“卧槽！”江昊倒吸一口冷气，“这谁啊？哪个班的？穿这么骚？还打骨钉！牛逼啊！”
“没见过……不是咱们学校的吧？”贺让也看呆了。
“肯定不是！这气质……像社会上的？”王言咂舌。
“社会上的敢这么明目张胆堵校门？”张明远皱眉。
连一向淡定的蒋文杨都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从着装风格和肢体语言判断，此人具有较强的自我展示欲和一定的叛逆倾向，大概率非本校学生。”
路过的学生用好奇的眼神大量着这个男生。
“我靠——这哥们够靓的啊！”
“不是吧！谁的男朋友啊这是……”
“好痞！！！”
“哎哎哎！那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他好像是南高一中的吧。”
“好像叫谢什么！”
“叫谢商，姐妹！！”
我也被这哥们的造型震了一下，确实够扎眼。正琢磨着是哪路神仙，就看见我们班的柯静，背着书包，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快步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她似乎也没料到门口这阵仗，愣了一下，脚步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个机车骨钉男抬起头，看到了柯静。他收起手机，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夹在手指间，冲柯静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一个有点痞的笑：“静静，这儿。”
全场寂静了三秒。
然后——
校外的人惊叹：“哇哦——！！！”
炸了！彻底炸了！
“柯静？！”
“找柯静的？！”
“我靠！静静认识这么社会的哥？！”
“早恋？！对象这么猛？！”
“远哥！危矣！”王言第一个反应过来，用手肘猛撞张明远，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张明远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惊讶到错愕，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和紧张。他看着柯静，又看看那个气场强大的男生，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柯静脸一下子红透了，在众人尤其是我们班这群熟面孔聚焦的目光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小跑着过去，低声对那男生说了句什么，似乎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男生却好像毫不在意周围的视线，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柯静的头发，笑着说：“急什么，又没迟到。”然后，他目光扫过我们这群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在看到张明远时，眼神似乎停留了半秒，带着点审视和……玩味？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跨上机车，发动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声，吸引了更多目光。
柯静红着脸，低着头，赶紧坐上后座，小声催促：“哥！快走啦！”
哥？！
这个称呼像颗炸弹，再次引爆了现场！
“哥？！”
“是静静哥哥？！”
“亲哥？表哥？”
“我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我就说嘛！静静怎么可能……”
张明远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但眼神里还残留着一点震惊和……好奇？
机车载着柯静，在一众复杂的目光和引擎轰鸣声中，绝尘而去。留下我们一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信息量过大，一时难以消化。
“卧……槽……”江昊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是……静静她哥？亲哥？这也太……酷炫了吧！”
“骨钉！机车！皮衣！这哥哥是社会我静哥啊！”王言一脸崇拜。
“气质完全不像啊……”贺让感叹，“一个那么乖，一个这么……野？”
张明远挠挠头，表情复杂：“原来是哥哥啊……吓我一跳。”
高伊眼睛发亮：“我就说嘛！不过……这哥哥真的好帅啊！痞帅痞帅的！静静藏得够深的！”
这场突如其来的“校门口风云”彻底冲淡了我们去吃宵夜的心思。一路上，大家全在讨论柯静这个横空出世的“酷哥”。
周二一大早，高伊就按捺不住八卦之魂，课间一把搂住柯静：“静静！老实交代！昨天晚上校门口那个超级无敌霹雳帅的机车酷哥是谁？！真是你哥？亲生的？”
柯静脸又红了，小声说：“嗯……是我表哥。”
“表哥？！”高伊音量拔高，“真的假的？叫什么？哪个学校的？多大了？有女朋友没？”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柯静招架不住：“他叫谢商……在南高一中读高三……其他的我不知道啦！”
“谢商？南高？”高伊眼睛更亮了，“南高可是出了名的混混多……不过你哥这气质，确实像南高的扛把子！亲表哥？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柯静点点头：“他妈妈是我爸爸的亲姐姐。他……他平时不住这边，昨天是顺路来接我有点事。”
“哇！基因真好！你们家颜值绝了！”高伊捧脸，“不过静静，你跟你哥画风差得也太大了吧！一个甜妹，一个狼王！”
柯静哭笑不得：“伊伊！你别乱说！”
我们几个竖着耳朵在旁边听，心里也各种卧槽。谢商，南高高三，机车骨钉，痞帅酷哥……这设定，简直是校园小说男主照进现实！怪不得昨天张明远都紧张了。
这个小插曲让周二上午的课都变得不那么枯燥了。谢商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连老钱下午来宣布重要消息时，大家都有点心不在焉。
“同学们！安静！重要通知！”老钱敲敲黑板，面色“严肃”中带着一丝“开恩”的愉悦，“为了让大家有更充足的时间进行艺术节最后的排练和准备，经学校研究决定——今天下午，高一高二年级，停课半天！全部用来排练节目和布置场地！”
“哇——！！！”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停课！半天！虽然是用来排练，但那也是放假啊！
“老钱万岁！”
“学校终于干了回人事！”
“艺术节万岁！”
“安静！安静！”老钱压了好几次才把声浪压下去，“各班班长、文艺委员负责组织！场地自己协调！注意安全！保持卫生！听见没有？”
“听——见——了——！”声音洪亮，充满喜悦。
下课铃一响，整个教学楼都沸腾了！搬桌子的，抬乐器的，试音响的，化妆的……乱成一团，又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混乱美感。
我们班也迅速行动。高伊指挥女生们去空教室最后排练舞蹈；蒋文杨带着几个男生去布置展板；我的独唱比较简单，主要是熟悉舞台和伴奏。老钱把我们几个有节目的叫到一起：“商君意，你的伴奏带拷给音响师傅没有？到时候上台别紧张，就跟平时练一样！”
“放心吧钱老师！稳得很！”我拍胸脯。
“柯静，班级整体流程你再核对一遍，别出岔子。”
“好的钱老师！”柯静认真点头。
交代完毕，老钱背着手去巡视其他班了。我们各自散开准备。
我正琢磨着去哪儿练练嗓子，江昊凑过来：“商哥！排练去啊？体育馆舞台现在空着！我们去霸占！”
“走！”我正有此意。
一扭头，看到谢怀意还坐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收拾东西，似乎对周围的喧嚣无动于衷。
“喂，同桌！”我走过去，敲敲他桌子，“别学了！放假半天！走，去看哥排练！提前感受一下艺术节的氛围！”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关我什么事”的淡漠，低声说：“……不去。”
“去嘛去嘛！一个人多无聊！就当……课外实践！体验生活！”我死皮赖脸地去拉他胳膊。
他身体一僵，想挣脱，但我抓得紧。周围同学都在忙，没人注意我们这边的小动作。
“走走走！江昊！帮忙！”我冲江昊使眼色。
江昊心领神会，过来搂住谢怀意另一边肩膀：“楼哥！走！去看看商哥的舞台风采！顺便给我和钟薛楼的二人世界创造点空间！”（钟薛楼被蒋文杨拉去当展板苦力了）
谢怀意被我们俩一左一右架着，挣扎无效，耳根通红，只能被迫起身，被我们半推半就地往体育馆带。
体育馆里果然很热闹。舞台上有班级在排练合唱，下面有练舞的，有对台词的话剧组，吵吵嚷嚷，像个大型集市。我们找了个靠后的角落坐下。
“商哥！上！来一遍！”江昊起哄。
我清了清嗓子，走上空着的一小块舞台区域，拿出手机，点开伴奏。音乐响起，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唱。
毕竟练了几天，比在小仓库时熟练多了，声音也放开了些。唱到副歌部分，我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的谢怀意。他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子缝，但眼角的余光似乎……在看我这边？光线有点暗，看不太清表情。
一曲唱完，自我感觉良好。江昊很给面子地鼓掌：“牛逼商哥！稳了！艺术节肯定迷倒一片！”
我跳下舞台，走到谢怀意面前，笑嘻嘻地问：“怎么样？谢老师？这次有进步没？能给几分？”
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还行。”
“就‘还行’？没点实质性鼓励？”我不满。
他抿了抿唇，不说话了，但脸颊好像有点泛红。
行了，有反应就行。我见好就收。
一下午就在各种排练和混乱中飞快过去。大家虽然累，但都很兴奋。班级的凝聚力在共同准备节目的过程中好像也增强了不少。
放学时，夕阳西下。大家互相打着气走出校门。
“明天就是艺术节了！加油啊各位！”
“商哥！明天看你的了！”
“伊姐！舞蹈炸翻全场！”
“静静！流程靠你了！”
我和谢怀意并肩往回走。晚风吹拂，带着初夏的暖意。
“明天……”我侧头看他，“你会来的吧？”
他脚步顿了顿，没看我，轻轻“嗯”了一声。
“坐前面点？不然我看不见你。”我得寸进尺。
他耳根又红了，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加快了脚步。
送到小区门口，他照例说：“到了。”
“嗯，明天见。”我看着他，“记得给我加油。”
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闪烁，低声说：“……明天别紧张。” 说完，转身快步走进了楼道。
我愣在原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他……他刚才是……让我别紧张？！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我对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楼道口，忍不住咧嘴傻笑起来。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明天，艺术节。好像……一切都值得期待了。
——『2016年4月26日星期二晴
下午停课排练，去体育馆。很吵。灰尘在光里飞。
他拉我去，江昊也拉，我挣脱不开。烦。
他上台唱。声音比上次大。调子准。唱到“阴天遮住你侧脸”的时候，体育馆顶棚的灯晃了一下。光刺眼。
角落椅子有点凉，手指抠着裤子。粗布磨得指尖疼。
他唱完过来问说“还行”。耳朵热没看他。
放学一起走。他说“明天记得来”。嗯。
他又说“让我坐前面点”。我没应。风有点大，吹得头发乱。
周三艺术节他要唱歌，很多人会听，很多人会看他。
不想让他唱给别人听。
这个念头又冒出来比上次清楚，像修正带划过纸面留一道白痕，显眼难看。
烦，心跳声盖过了楼道里的声控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