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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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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不微是直接砸进光启元年的大地上的。
当然不是从天而降这么违反人类常理,而是被惊慌失措的婢女抱在怀里,朝前奔跑的时候被门槛绊住,直接从手里滑出。
一头栽进了自家那养了八只红鲤鱼的粉彩大鱼缸前的青石板砖上,光洁的额头登时就磕出一个大包。
一阵剧痛让她清醒,但意识仍旧模糊。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婢女已经冲过来拉住她的手,拽着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萧不微费力地抬起头,撞进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婢女,脸上的泪痕混着污渍,糊得面目全非。
婢女边跑边喊,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小娘子,赵曲长带着家中的五十部曲已经去前门、侧门阻击流匪了!奴已经请谢二娘去喊马车过来了,来不及收拾行李,您快趁着那些流匪还没有杀到后院,快跟奴上马车!”
“流匪?”萧不微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素白的孝衣。
她的脑子终于跟上了节奏。她想起游戏开篇的背景介绍:光启元年,黄巢起义虽已失败,但天下藩镇割据,政令不通,江淮一带流匪四起。
萧不微刚一定神,想拉开自己的家族谱系,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份,就被婢女带着一个趔趄,几乎是被拖着往外逃。
深秋的晚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带着湖水特有的水草腥气,可这清新的气味很快就被更浓烈的味道盖过。
先是木头燃烧的焦糊味,接着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甜腻腻的,钻进鼻腔里让人胃里直翻腾。
“咳咳——”萧不微被烟呛得咳嗽起来,抬头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
前院的方向已经燃起了冲天火光,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夜空,木质的房子“噼啪”作响,偶尔还能听到“轰隆”一声,那是屋顶的瓦片被烧塌的声音。
奴仆们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四处奔逃,一个老仆抱着个木匣子慌不择路,被地上的柴禾绊倒,匣子摔在地上,滚出几锭银子,瞬间就被后面追来的仆妇抢了去。
耳边瞬间涌入无数哭喊咒骂声、奔跑求救声。她被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镇住了心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脑海中霎时浮现出游戏开篇的那句千古名诗——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好一个列强割据的唐末乱世,刚睁眼就碰到了流匪作乱,烧杀抢掠……
叠叶没心思管其他人的死活,紧紧攥着小主人的手,拉着小主人避开慌乱的人群,穿过后院的篱笆,来到马车停放的地方。
但等待她们的是更大的绝望。
按照约定,谢二娘应该带着马车在这儿等她们。可叠叶放眼望去,小路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别说马车,连个车轱辘的影子都没见着。。
“谢二娘呢?”远处流匪的喊杀声远远传来,叠叶全身上下的血液一下子就凉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松开萧不微的手,往前跑了几步,踮着脚往村口的方向望,:“谢二娘怎么还没有把马车叫来,她人去哪里了?”
她四处观望了下,见四周火光愈发汹涌,咬了咬牙,刚要抱起小主人躲进山林里避上一避,就看见身旁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小手。
“那是不是谢二娘?”萧不微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叠叶心下一喜,顺手望去,却看见了路边躺着一具女尸,女尸头朝下趴在地上,上半身浸在血泊里,露在外面的半截袖子,正是谢二娘常穿的青布衫。
叠叶胸口咚咚地剧烈跳动,满手心的汗。
她脚步踉跄地走过去,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把尸体翻过来,可手指刚碰到尸体的衣角,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她咬了咬牙,闭着眼用力一掀,尸体“咚”地一声翻了过来,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啊——!”叠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退,“谢二娘死了,我们的马车没了,怎么去杭州投奔谢家啊!”
萧不微借着火光也看清了女尸的脸。一张富态带着些许皱纹的脸,最多也就四十来岁。
谢二娘的伤口很平整,是直接被刀砍断半边脖子致死,脑袋耷拉着,血喷涌了一地,血还冒着丝丝的热气,显然是刚死不久。
死于刀砍之下,显然是流匪下的手,这可不是个好征兆,说明已经有贼匪从前院杀到了后院。
萧不微刚要开口提醒,就看见从路边的林子里猛地窜出个黑色身影,挥着满是血迹的横刀朝跪坐在地的叠叶劈砍而去!
刀刃带起的风都刮得人脸颊生疼,萧不微的身体比脑子快,想也没想就抬脚踹向流匪握刀的手腕。
或许是穿来时自带的18勇武出了力,她这一脚的力气大得惊人,横刀“当啷”一声飞出去,砸在石头上弹起老高。随即在流匪错愕的眼神中,扑过去抓起来掉落在地的横刀。
局势瞬间逆转。
萧不微提着几乎要到她脚尖的横刀,拦在了婢女叠叶的前面,目光凶横地看向了对面的流匪。
这人穿着一身破烂的甲胄,甲片都生锈了,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眼角一直划到右耳根,看着格外狰狞。
流匪周二十五郎彻底懵了。
他本来是北方齐地的一名士兵,黄巢作乱时,他所在的军队被打散了,他就一路向南逃,凭着在军中练就的武艺,纠集了一伙流民,当起了流匪。
这太湖边的田庄无男主人坐镇,本该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谁知道前院那群部曲异常悍勇,杀得他们损兵折将,他才溜到后院捡软柿子,没成想这不及他腰高的小娘子,居然敢抢他的刀。
萧不微警惕地盯着对方,刀身很重,可握在手里的那一刻,她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涌了上来,手腕的酸痛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这就是18的勇武值加持吗?
她提着刀拦住劫匪,小脸煞白却眼神凶横,那股嗜战的劲儿,竟让周二十五郎想起了北方战场上的亡命徒。
周二十五郎被她的眼神激怒了。他一个身经百战的逃兵,怎么能被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吓唬住?他咬了咬牙,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骂道:“贱妮子,找死!”。
萧不微侧身一躲,避开了他的攻击,同时手腕一翻,横刀朝着他的胳膊砍了过来,一道白光闪过——刀刃精准划过他的手腕。
“啊——!”惨叫声刺破夜空,周二十五郎拿刀的右手“噗通”掉在地上,血柱喷了萧不微一身。
他疼得五官扭曲,抬腿就往萧不微身上踹,但预想中的柔软触感没有传来,反而像是踢到了一块铁板,把他挡了回来。
劫匪身躯高大,虎背熊腰,站在她面前仿佛一座山矗立,巍然难以撼动。
他这一脚的力气自然也不会小,萧不微躲闪不及只能拿横刀挡住,瞬间感觉像是一座巨钟撞来,撞得她气血翻涌,两手颤抖差点没握住刀,左脚死死抓地,右脚往后缓冲一步才站稳脚跟,没被他给踹到地上去。
萧不微缓了口气,正要继续挥刀砍向男子的腰部,自从她站出来就一直呆怔地坐着的叠叶突然大喊一声,扑上去抱住了壮汉的双腿。
“休伤小娘子!小娘子快跑——”
流匪刚要踢出的脚被斜扑出来的女子死死抱住,一时间挣脱不开,趁此良机,萧不微立马补刀,一刀砍向劫匪腰间的甲胄空隙处,干净利落。
流匪扑腾一声倒地不起,一抔热血全都洒在了旁边的叠叶身上。血腥味熏得叠叶几乎没昏过去,她尖叫着爬起来,居然没忘了跑过来抱住萧不微。
“小娘子受惊了,多怪奴保护不周......”
叠叶的声音仍在颤抖,却坚持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奴这就带着小娘子逃出去,路上有贼匪,我们往山林里走,躲过这一夜,明日赵曲长定会过来找小娘子的……”
萧不微眨了眨眼,心中腹诽:受惊的应该是你吧!
叠叶明显看出了小娘子的心声,汗颜地擦了擦脸上的血。
“小娘子平日里随赵曲长练武强身,果然习得一身高强的武艺......”
萧不微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再看了看自己手上这把刀,歪头想了想,问:“那什么......赵曲头......厉害吗?”
叠叶脸上瞬间浮现钦佩的神色,道:“当然厉害啊!赵曲头自小就开始习武,武器超群,娘子生前还称他有万夫不当之勇呢!”
“那他能打过那些流匪吗?”
叠叶又皱起了一张脸,忧心道:“流匪人多势众,赵曲头武功再厉害,怕也双拳难敌四手......”
萧不微迅速做出了决定,她甩了甩刀上的血滴,转身往混乱的院子走去。
“那就不逃了。”她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我去助赵曲头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