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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桑超几乎是贴着叶若的后背,一步一挪地跟着他走进了餐厅,陈游已经将碗筷摆放整齐。

      “吃饭吧。”陈游抬眼看向他们,语气平和,目光在叶若脸上短暂停留。

      叶若低低地“嗯”了一声,避开了那过于深沉的目光,径直走到陈游对面的位置坐下。

      桑超却僵在原地,眼神警惕地扫过餐桌,最后定格在陈游脸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脚下像生了根,没有动弹。

      “桑超。”叶若不得不提高声音又喊了他一次。

      桑超这才像被惊醒般,猛地收回审视的目光,动作僵硬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叶若旁边的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只占了半个椅面,身体绷得笔直。

      “尝尝这鱼。”陈游仿佛没看到桑超的异常,神态自若地拿起公筷,夹了一大块雪白的鱼肉,细心剔掉可能存在的细刺,然后放到了叶若的碗里。

      叶若看着碗里的鱼肉,睫毛轻轻颤了颤,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动筷。

      就在这时,桑超盯着那盘鱼,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突兀地冒出一句:“这……这山上,哪里来的河鱼?”他手里的筷子捏得死紧,完全没有要去夹菜的意思。

      陈游闻言,抬眼看向桑超:“村口往东走不远就有条河,水流还挺急。你来的时候,雾气太大,没注意到吗?”

      “确实有条河,”叶若也开口证实,“我之前……还去看过。”他记得清楚,这鱼是陈游从冰箱冷冻层里拿出来解冻的。

      桑超的脸色更白了,他求助似的看向身旁的叶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质疑。

      陈游的目光也转向叶若,深邃的眼眸像两潭不见底的深水,静静地等待着,仿佛叶若接下来的举动,将宣判着什么。

      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叶若沉默了几秒,缓缓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碗里那块鱼肉,送进了嘴里。他咀嚼得很慢,味同嚼蜡,却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怎么样?”陈游立刻问道,嘴角牵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眼神却紧紧锁住叶若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叶若垂下眼睑,避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干:“嗯,好吃。”

      陈游脸上的笑容似乎真切了几分,他又夹了一筷子翠绿的青菜放到叶若碗里,语气轻快了些:“多吃点蔬菜,这些都是自己种的,没打农药,干净。”说完,他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开始用餐。

      然而桑超几乎没动筷子去夹菜。他只是低着头,用筷子拼命地将碗里的白米饭扒进嘴里,咀嚼得囫囵吞枣。没过几分钟,他就把一碗饭硬塞了下去,然后“啪”地一声放下碗筷,声音沙哑地快速说了句“我吃饱了”,便像被鬼追似的,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陈游对桑超的离席恍若未闻,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的全部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只落在叶若一个人身上。他看着叶若一口一口,沉默地吃完了碗里的饭菜,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却也深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哀伤。

      叶若终于也放下了碗筷,感觉这顿饭吃得无比漫长和疲惫。他站起身,轻声道:“我……我先上去了。”这是头一次,饭后他没有主动提出帮忙收拾。

      “叶若。”陈游立刻叫住了他。

      叶若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嗯?”

      陈游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里漾起一种近乎撒娇的依赖,语气也变得软软的,带着点委屈巴巴的意味:“能不能……陪我一起洗碗?”

      叶若愣了一下,有些错愕:“啊?洗碗?”

      “嗯,”陈游用力点头,表情无比认真,甚至带着点可怜,“我害怕。”

      叶若被他这话弄得哭笑不得,心里那点沉重都被冲淡了些:“你怕什么?”一个能在这诡异村庄里安然生活、甚至隐隐占据主导地位的人,会怕洗碗?

      陈游眨了眨眼,用一种近乎荒诞的语气,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怕……有鬼。厨房黑,水声哗啦啦的,万一有什么东西在后面……”

      “……”叶若一时语塞,看着陈游那张俊美却故作惊恐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陈游,你这个理由,真的很假啊。”如果桑超的怀疑有半分是真的,如果陈游自己就是……那他怕的哪门子鬼?

      陈游见卖惨无效,立刻切换了策略。他走上前,轻轻拉住叶若的手,微微低头,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恳求:“好吧,我承认,理由很烂。我只是……只是想多跟你待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求你了。”

      面对这样的陈游,叶若发现自己永远硬不起心肠。他明明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明明心里充满了疑虑和不安,却还是在陈游这合着撒娇、深情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他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轻轻回握了一下陈游的手,低声道:“……好。”

      这一个“好”字,让陈游眼底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碗筷被收进厨房,放入那个洁净的白瓷洗碗池。陈游依旧不让叶若动手,只安排他坐在靠墙的那张高脚木凳上。

      水龙头哗哗地流出水,陈游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开始清洗。他一边熟练地挤洗洁精、擦拭碗碟,一边又开始了他事无巨细的“絮叨”。只是,这絮叨的内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细致。

      “洗碗的水温要热一点,油污才去得干净,但也不能太烫,伤手。”他用海绵仔细地擦过碗的内壁,“特别是盛过油的碗,边缘这里最容易有残留,要像这样,多转两圈。”

      “冲洗的时候,水流要开大,从上到下,彻底冲干净,不能有泡泡残留,不然吃进去对身体不好。”

      “洗完的碗,最好用干净的干布擦干,或者沥干水再收起来,不然容易滋生细菌。”

      从厨房出来,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上楼后,陈游很自然地又要跟着叶若进浴室,眼神里带着熟悉的期待和暗示。

      “今晚我自己洗。”叶若这次却伸手抵住了门框。

      陈游愣了一下,他凑近一步,低声问:“为什么?我保证这次不闹你。”

      叶若抬起眼,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故意板起脸道:“就是因为昨晚你太……太恶劣了!我说停你都不停……。”

      这个理由显然取悦了陈游,或者说,叶若这种带着亲密感的“指控”冲散了他方才的不安。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神重新变得柔软而炽热,带着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从善如流地退后一步:“好,我的错。那你自己洗,小心地滑,有事叫我。”他在“有事叫我”几个字上加了重音,意味深长。

      叶若快速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出来时,陈游还靠在二楼的栏杆边等着他。氤氲的水汽中,叶若的脸颊泛着红晕,看起来清新又柔软。

      “我洗好了,你去吧。”叶若说道。

      陈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温柔地笑了笑:“好,我很快。”他转身走向浴室。

      听着浴室门合上、水声响起,叶若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轻轻推开了陈游卧室的门。这是他第一次,在陈游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探查这个空间。

      房间里的陈设和他想象的差不多,简洁、整洁,甚至有些过于规整,缺少长期生活的随意感。他快速扫视了一圈: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看到一半书;衣柜里挂着的衣服,款式也都是时下年轻人会穿的休闲和商务款式,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古董衣;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也是主流品牌的最新款。完全是一个正常都市男性的房间,看不出任何与“死亡”、“鬼魂”相关的诡异之处。

      叶若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一些。他想起桑超的话,目光落在了靠墙的柜字上。他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那里放着一些零碎物品:充电线、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一盒未拆封的胃药……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盒子。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紫檀木盒子,颜色深黑,木质细腻,触手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做工十分精致,但绝非什么阴森恐怖的“骨灰盒”。叶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轻轻打开盒盖。

      里面衬着深蓝色的丝绒,上面静静躺着一块羊脂白玉。玉质温润洁白,毫无瑕疵,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更像是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

      叶若愣住了。他拿起那块玉,冰凉滑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显然是为重要的人准备的饰品,或许是……打算送给什么人的?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不由自主地松弛了几分。桑超的惊恐描述,在此刻看来,更像是一场荒谬的误会和过度解读。

      他将玉小心地放回原处,合上盒子,环顾这个充满现代生活气息的房间,再回想陈游对他无微不至、充满生命热度的爱意,叶若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悲哀。

      他偷偷摸摸地在这里寻找的,不是对方可能出轨的证据,不是藏匿的秘密,而是在寻找……证明陈游是人是鬼的证据。

      这简直……荒谬得令人心酸。他到底在怀疑什么?又到底在期待或者说害怕找到什么?

      陈游洗完澡,带着一身清凉的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回到房间。他看到叶若正靠在自己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他从书架角落翻出来的漫画书,暖黄的床头灯给他低垂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这静谧的一幕让陈游的心瞬间被填满,又像是被狠狠揪紧。

      他掀开被子另一角,轻手轻脚地躺了进去,床垫微微下陷。他侧过身,面向叶若:“在看什么?”

      叶若闻声抬起头,将手里的漫画书合上,封面是色彩鲜艳的科幻机甲。“在你房间书架上找到的,随便翻翻,没想到你还看这个。”

      陈游笑了笑,伸手自然地揽过叶若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鼻尖蹭了蹭他还带着湿气的发梢,低声道:“那现在……能看看我了吗?”

      叶若没有挣脱,只是微微偏开头,声音很轻:“陈游……今晚不想做。”

      陈游的动作瞬间停住。他深深看了叶若一眼,没有追问原因,也没有丝毫勉强,只是收紧了环住他的手臂,将吻落在他发顶,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纵容:“好,不做。”他顿了顿,“那我们……聊聊天?。”

      “好啊。”叶若松了口气,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靠进他怀里。

      沉默了片刻,陈游先开了口:“你……以后想做什么?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梦想吗?”

      “梦想?”叶若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眼里浮现出真切的光彩,那是对未来的憧憬,纯粹而明亮,刺得陈游眼睛生疼。“我想当摄影师。”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和向往,“不是拍人像或者风景的那种,我想专门去拍野生动物,去非洲大草原看角马迁徙,去南极拍企鹅,去热带雨林找那些稀奇古怪的昆虫和鸟类……用镜头把那些生命最真实、最生动的瞬间记录下来。”

      他越说越兴奋,甚至微微直起身子,比划着:“我想让更多人看到这个世界其他角落的生命是多么神奇和美丽。可能会很辛苦,要到处跑,风餐露宿的,但我觉得那样才酷,才算没白活一场。”他描绘的画面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广阔的世界和无限的可能,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生机勃勃的未来。

      陈游静静地听着,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叶若闪闪发光的眼睛,那里面盛放着整个他无法再触及的鲜活世界。每一个字从叶若嘴里说出来,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冰冷的心脏上来回切割。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未来——叶若背着相机,跋山涉水,脸上带着自由和征服的笑容,他的镜头里会有壮丽的日出,有矫健的猎豹,有浩瀚的星空……唯独,不会有他陈游。

      那是不会有他的未来。

      一股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撕裂的悲恸汹涌而来,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窒息感排山倒海。他好想好想不管不顾地哀求,求叶若留下来,留在这个被浓雾永恒封锁的虚假安宁里,陪着他,哪怕一起沉沦。他可以给他造一个没有风雨的温室,用无尽的温柔和爱意织成最华丽的牢笼。

      可是……可是当他看到叶若谈及梦想时,那眉飞色舞、充满生机的模样,看到他对广阔天地毫不掩饰的向往,那些自私的、黑暗的念头便瞬间溃不成军。

      他不能那么自私。

      他的小叶子,本该属于那样鲜活、自由的世界。他这缕早已该死的亡魂,怎么能用爱的名义,去折断雄鹰的翅膀,将他拖入这永恒的死寂之中?

      陈游极力控制着呼吸,压下眼眶里那根本不存在的温热液体,努力扯动嘴角,勾出一个无比艰难却温柔到极致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厉害:“嗯,听起来……真棒。我们小叶子,一定会成为最了不起的野生动物摄影师。”

      他的赞美发自内心,却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叶若得到了肯定,笑容更加灿烂,他没有察觉到陈游平静表面下汹涌的绝望,又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最近在杂志上看到的摄影技巧和心仪的装备。

      陈游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搂住叶若,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带着沐浴露清香的、鲜活温暖的气息。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无声的尖叫在心底疯狂回荡。

      一个在明亮的憧憬中生,一个在无声的悲凄中死。

      这夜的对话,甜蜜如砒霜,温馨似凌迟。陈游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扮演着一个最完美的倾听者和支持者,将爱意与绝望,都凝固成了拥抱的力度和沉默的聆听。他正在亲手为他最爱的人,编织一个他永远无法在场的、关于远方的梦。而这,或许是他能给出的、最后的、也是最残忍的爱。

      夜,已深沉。叶若终于说累了,在陈游温柔的注视和偶尔的轻声应和中,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沉入了安稳的睡乡。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身体放松地靠在陈游怀里,脸上还带着谈及梦想时残留的浅浅笑意,纯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确认叶若彻底熟睡后,陈游脸上强撑的温柔面具瞬间崩塌。他紧紧、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人。无声的嘶吼在他胸腔里震荡,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舍不得!

      这念头像毒藤般疯狂滋长,缠绕着他的理智。他贪婪地呼吸着叶若发间颈侧的气息,那代表着生命的气息,是他早已失去、如今拼命想要抓住的温暖。他怎么能放手?怎么舍得让他离开这用执念构筑的牢笼,去往那个再也没有他的、阳光灿烂的未来?一想到叶若会对着别人笑,会爱上别人,会彻底忘记曾经有一个叫陈游的人,用生命爱过他,他就痛得想要毁灭一切。黑色的、绝望的雾气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弥漫开来,丝丝缕缕,缠绕着两人,让房间的温度骤降。

      放手……

      另一个声音,微弱却坚定地在他心底响起。那是真正爱着叶若的灵魂发出的悲鸣。他看着叶若沉睡中无忧无虑的侧脸,想起他谈及梦想时眼里的光。他的小叶子,应该像雄鹰一样翱翔,去见识世界的广阔,去实现生命的价值,而不是被困在这永恒的迷雾里,陪着一具腐朽的亡魂,沉沦于虚假的安宁。爱他,怎能折断他的翅膀?自私的占有,与真正的爱,背道而驰。

      这两种极端的情感在他死寂的躯壳内疯狂拉扯、撕咬,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撕裂。极致的痛苦之下,他维持表象的力量开始溃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继而变得一片血红,如同两汪凝固的鲜血,充满了暴戾和绝望。他的面容也开始扭曲、变形,皮肤失去血色,呈现出一种死气的青灰,额角、脸颊甚至隐隐浮现出撞击造成的、深可见骨的可怕伤痕轮廓——那是他死亡瞬间的印记。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刺耳的刹车声,破碎的挡风玻璃,天旋地转的失控感……在最后那致命的撞击来临前的一瞬,他凭着本能,疯狂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用尽全身力气扑向了副驾驶座上惊恐的叶若,将他死死护在了身下……剧烈的疼痛,意识的消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叶若苍白却完好无损的脸……然后,是漫长的黑暗和死后执念不散……以及,叶若醒来后,因创伤而彻底遗忘关于他的一切……

      他死了,叶若活了,却将他遗忘了。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却也是对他最残忍的刑罚。

      而此刻,沉睡中的叶若,对此一无所知。他正沉浸在一个温暖而漫长的梦境里。

      梦里,那个始终看不清面容、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和依赖的身影,无处不在。那个人会在他爬山气喘吁吁时,温柔地伸出手拉他一把,会细心地替他擦去额角的汗珠;会在海边落日下,从背后拥着他,一起看潮起潮落,在他耳边说着温柔的情话;会在广袤的草原上,教他辨认星空,将外套披在他身上抵御夜寒;会在家里的厨房,像对待珍宝一样,为他准备每一餐,记得他所有的口味偏好……

      梦里的一切都蒙着一层柔光,美好得不真实。那个身影对他极尽呵护,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梦里的叶若被这种毫无保留的好深深感动,他依偎着那个人,喃喃低语,声音里充满了全然的信赖和幸福:“你真的……比我爸对我都好。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了……”

      那个人总是将他放在第一位,毫无悬念,毫不犹豫。

      就在这时,梦境似乎波动了一下。那个一直模糊不清的面容,仿佛被风吹散了些许迷雾,极其短暂地、轮廓清晰了一瞬!叶若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努力地、拼命地想要看清那张脸,那眉眼,那笑容……

      然而,就在他即将要看清的刹那,一阵莫名的心悸和巨大的悲伤袭来,像一层更浓的雾,瞬间又将那张脸掩盖了过去,重新变得朦胧不清,只剩下一个温柔至极的、令他心痛的模糊轮廓。

      现实中的陈游,似乎感应到了叶若梦境中的波动,他血红的瞳孔剧烈收缩,周身的黑雾骤然翻涌,将怀中的人拥得更紧,仿佛要与那试图唤醒叶若记忆的力量做最后的抗争。冰冷的“泪水”无声地从他狰狞可怖的脸上滑落,滴落在叶若的睡衣上。

      一个在绝望的拥抱中显露死亡的狰狞,一个在美好的梦境里追寻逝去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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